第68章 醫者凡心(一)
“你可知道你這一句充分暴露了些事?”雪衣相當慈祥地看著赤蓮笑道。
瞧著雪衣那一臉的溫柔的慈祥的笑,也大致知道他是在恥笑自己對於此事的愚鈍,便將實情所講,“這也怪不得我,你不知道,我小時候給管得緊,迦冥就沒有讓我知道過,到了年紀,他一口氣沒回來到,我就一個人可憐巴巴地給關了三年給放出來,那時候嬤嬤也不管我了,我怎麽知道嘛。”
“不是這個事,”雪衣眼神裏慈愛到已經隱約出現了一種叫做父愛的玩意兒了,膩膩的眼神看著把下巴擱在桌子上的人,摸摸腦袋,繼續道:“少看些話本子,對你對我,對長老,對護法,對整個江湖都好的。”
赤蓮瞟了一眼,往後退了一下,沒說話,咂咂嘴,換邊撐著下巴。
“算了算了,也沒有誰敢怪你,你要怎麽著,誰也攔不住你啊。”
“你剛才,可是在嘲笑本宮?”看著他的眼睛,直接問道。
雪衣立馬直身,“唔,沒有,喉嚨口進了沙子,”看到赤蓮一臉不信,補上話說,“真沒事,就是隨便咳咳。”
“少來,反正你是已經進了我的賊坑,你想逃,早就是逃不出去了,好好待在本宮邊上就是了,敢跑,就死了。”
這話兒在他聽來,卻是有些好玩,與她淺淺笑著,果真像是個哄小孩的樣子,說道:“好好,不逃,反正是上了賊船,倒不如安心當個賊夫。”
“罷了罷了,你是沒聽見沈望舒那東西笑成了什麽東西,現在一個個的,盡是不省心的事多。哎呀,本宮心乏了,不理事了。”
“那好!”雪衣道:“上床,睡覺!”
把雕花金質麵具隨意扔在辦鏤空花架子上,赤蓮忽然間轉頭給他媚媚一笑:“你說,我要是蠢過了頭,是不是就不要我了啊?”
突然間感到大難當頭,雪衣幹笑笑,往後退了一步。這已經換上了這麽個聲音,天知道這女宮主是要鬧哪樣了。
“不敢不敢,還好還好,還看得下去的。”
“去!”赤蓮走到窗戶邊,用支木支起窗戶,往外麵看了一眼,天已經漸漸黑了。
那黑蒙蒙的一片裏,噠噠聲響,赤蓮應聲去看,一襲猩紅衫衣,正往前邊的一團素白色跑去。今兒天黑得早,有些看不清人,隻是朦朦見得一堆顏色兒。
“等等,你等等。”
赤蓮覺得這聲音煞是有些耳熟,就站在邊上看,凝神去聽。
雪衣見到奇怪得很,出聲一問:“你看什麽呢?”
“貓膩兒。”
這一團紅的是若是不錯,就差不離幾的是就是霓紅裳了。
“你所說的,要帶我離開這是非之地,可是真的?”
“嗯?有點意思。”赤蓮不免好奇了,這事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外的啊。
“怎麽了?”雪衣問道。
“白隱修,要帶霓紅裳走,可是這美人今兒下午還沒有答應,你看那轉角街口的小篷篷底下,那兒呢。”赤蓮給他一指手,天真的是暗的不太容易辨得出來。
白隱修清冷的聲音很快就答應道:“自然是真的,我從來不會對你說謊的。不管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我都得把你拉出來。不管是要錢還是留命,我都拿得出來的。你且先回去等著。要逃,我也自然是有我的手段留住你的。”
白隱修想來冷淡,就連說話,一向都是清清冷冷的,但是,今兒這清冷中,還似乎頗過於急切了些吧。
赤蓮看不懂了,白隱修自以為豪的潔身淨好的脾性,這一時間,怎麽都喂狗去了?
“你知道要是真把我弄走的話,那些黑白道上的人會給你帶來什麽嗎?你有想過這些嗎?今日我不過一個好玩來試試的,你沒那個必要真要做的。”
唔,霓紅裳人其實不算得壞。
“回去等著。”白隱修伸出手來,在最後道別時。輕輕撫摸著霓紅裳的腦袋,用他從沒有聽過的溫和的聲音說道:“受苦了你。”
白隱修大步走出去,頭也不回,很是堅決。
“欸!”霓紅裳加大了聲音,免得風大,吹散了自己的話。“你為什麽想要把我帶出去啊?跟你非親非故的,再說你也看不上我呀,你為什麽這麽做啊。”
風吹散了白隱修的回答,赤蓮無論如何,也聽不清出那簡短的幾個字,隻聽得夜風號著。
白隱修對著美人紅裳做了個回去的手勢,轉身,接著回頭加快了步子。
霓紅裳躲在邊角上,赤蓮隻看到了一張臉在偷偷瞧著。
這一出,更是讓她不明白了,不解地眨眼睛。
小半晌已過,霓紅裳偷偷躲在牆根處偷看的臉都已經不見,赤蓮這才閉上窗戶,問雪衣:“你看白老兒今天,像是會對霓紅裳一見鍾了情了嗎?”
“不知道,白長老心思是個很沉的人,但是今天為著霓紅裳出了好久的神,就算是沒有鍾上情,也是有一些事兒的。”雪衣撥著燈芯,將已盡的燈花減去,房間裏煞是亮堂了很多。
“白隱修要是想贖她出來,我也沒什麽意見,玄冥對於所謂的黑白兩道都是一個壓製性的存在,這點他是考慮到的,所以咱們不擔心這個。但是,他這個事兒做得,完全沒有個理由啊。我想不出來。”
“那也是別人家的事兒對吧。你要做,就是擔個心去多防著他們便是了,要好好護著你的一條命,其餘的,就少用些腦子,本來就是不夠用的了。”
雪衣說的話一向在理。
“當防的人,現在卻是根本就找不到的。白隱修現在是在瞞我事,但終究是他自己的事,也沒有必要告訴我的,自然是無可厚非的事。”
想了想,與他言:“衣衣,話兒不是你說的那個理兒的,我從小時候就是在宮裏長大的,在我們玄冥宮裏,每個人都有自己見不得人的事,沒有必要是去件件追究清楚的。眼下最為重要的事,是一個‘尺舒樓’,再來一個不清不楚的人,現在必須得派些人手去處理著這些事的。”
雪衣沉默,麵對這個對自己特別關心的事,似乎她並不是特別上心,要再多說下去,似乎有些越描越黑的意向,倒是不說得好。
“你說的也在理,那,你打算怎麽對付著呢?命重要,你要好好擔管著你這條小命,別的都不重要,你知道嗎,對我來說,你才是最重要的。這些也許是我想多了,也不過是擔著你的生命,沒了命,什麽還重要呢?你是身在棋局中看不透,我不過是在做一個旁觀者,站在不同的立場是見到的東西,跟你是不一樣的。我很是怕你出個什麽事的你知不知道?你處在的這個位置,外有千萬的別人在盯著,那指不定哪裏有人也在暗裏窺視著,我要不給你擔一份心,我良心何安,我……”
赤蓮羞慚難當,不免唉聲歎氣一番,走過去坐著,把臉像隻小貓一樣靠在雪衣的手肘邊,甕聲甕氣說:“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也不能說白老兒對我就不是一個好的。衣衣,我就給你講一件六年前的事吧。那一年我跟迦冥一起出去回來時,受了伏,迦冥為了保護我,給受了毒箭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