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楔子

  江湖裏，永遠不會消失的，是一種叫做傳說的玩意。 而與此同時，永遠不會消失的職業，便是說書人。 這一年，恰是江湖第一大邪教玄冥宮覆滅五年之後。 一個春日尚好的時節，南海周邊的餓一個小鎮，海風鹹腥，雨水微濛。一身青灰色衣衫的瘦弱女人便坐在茶肆裏頭，聽著說書台上那老頭，用沙啞的聲音，幹癟的嘴唇一張一合，講述著當年屬於她的傳說。 這些話傳得真真假假，混賬得不行，聽得實在沒趣，女人一拂衣袖，走了。 傳說，之所以被稱為傳說，因為啊，傳著傳著，就隻能變成說說而已。 那個女人站在茶肆的梨木門前，還大致能聽到那老頭的聲音—“想當年啊，這武林中的淮陰的孫家，長安的秦氏一族和山西的用毒南門呐，這幾個正派家族聯合在當年大有名氣的‘尺舒樓’，一舉攻破了在中原好幾百年的邪教玄冥宮。” 正派？女人無聲嗤了一下，覺得好笑——當年那些無辜人的性命，他們都是如何焚屍滅跡的？果真“正派“啊。 “然後，各位猜猜，怎麽著？”老頭子故作神秘，女人微眯著眼往昏暗的說書台上瞧瞧。 老頭子小眼兒一眯，眼角皺紋擠到了一塊，眼中煞有介事地帶著神秘。女人看來，不過神神叨叨的。 “玄冥宮那不是聽說是死了的宮主啊，後來帶著冤魂會來索命咯。”座中人一驚，齊齊一陣嘶音起。 “那些當年參與滅掉玄冥宮的門派，哦，還有那個聲名鵲起，既非正，也非邪的‘尺舒樓’，十之八九啊，就是後來毀在那個冤鬼手裏了。” “有人說，他在半夜看到了被滅滿門的宅院裏，有一隻著紅衣戴夜叉麵具的女鬼提著人頭，從宅門裏麵走出來。人們呐，都說那是玄冥赤蓮宮主去，回來，索命咯……” 說書老頭蒼老沙啞的聲音，一頓一抑，給打中原傳過來的傳說帶上了魔怪神鬼的麵具，傳說，也就越發隻是說說而已了。 那個女人收回了目光，牽著馬往前方走去。而這些傳說無論傳成了什麽模樣，都不會改變任何事情，赤蓮死了，活著的，隻能是與江湖無幹的莫子鳶，這個莫家遺孤，這個不曾留下任何傳說的孤身客。 子雖不曰怪力亂神，老話曾說，得饒人處，還得且饒人。人在江湖，能閉嘴，就千萬把嘴閉上，不要說話，莫要妄言。 說書人口中的玄冥赤蓮宮主成了那般，女人心裏不甚樂意，揚唇一苦笑，輕飄飄揚起聲音，“你可千萬不能聽他說的，本宮的事，來，本宮親自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