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江麵賞焰火,情起難自控
魅漓單手撐著頭斜靠在塌上,胸前的衣襟微敞,左右兩旁各坐著一個溫香軟玉,一個將空酒杯斟滿,另一個將剝好的葡萄遞到魅漓的嘴邊,在畫舫中央的空地上,一個眉間點了朱砂的女子撥動著琴弦,還有一個露出纖纖細腰的女子隨著琴聲翩翩起舞。
“如何,我沒騙你吧,此處是不是很妙?”魅漓抬抬眼皮,見墨非倚在畫舫的船舷上,望著江麵發呆。
“哼,你自然覺得妙了,這麽多美人伺候。”墨非翻了一個白眼,此時身後一隻芊芊玉手從她的肩頭就要滑向她的胸前,墨非嚇得一把抓住,看著那個對她眉眼傳情的女子,“你要作何?”
“這位公子,是不是奴家服侍得不好,惹您生氣了?”那女子紅唇輕啟,在墨非耳邊輕輕吹氣。
“並無,你服侍得很好,不過最好就是莫要再繼續服侍我了。”墨非摸摸發癢的耳根,她此時還是一副男兒的打扮,銀色的麵罩上光影浮動,愈發顯得那雙眸子黑亮出彩,究竟是怎樣的一張臉才配擁有如此好看的眼睛,讓人對麵罩下的那張臉浮想聯翩。
“那公子飲了這壺酒,奴家便不再糾纏公子。”女子懷揣著小心思,將手裏的酒壺遞到墨非嘴邊,墨非皺著眉,思量一番,從女子手中把酒壺奪過來。
“喝完便不許纏著我。”說完墨非仰起頭將酒壺裏的酒一飲而盡。
魅漓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也不開口阻止那女子,待墨非喝完酒壺裏的酒,一睜眼,見眼前的女子怎的多了一顆腦袋,她搖搖頭,使勁揉揉眼睛,發現這船上的人憑空多了許多,墨非站起來,腳下虛浮,被旁邊的女子一把拉住。
“公子,你醉了。”那女子抿嘴笑得嫵媚。
墨非一把推開女子,晃晃悠悠地走了幾步,“我沒醉,這是誰開的船,給我出來,開得這麽不穩,會不會開?”
“還不扶好她,別讓她掉到江裏。”魅漓望著半醉的墨非揚起了嘴角。
女子作勢欲要來拉墨非,卻未料到喝醉了的墨非力氣也大了些,拉拉扯扯中兩人一起摔倒在地,墨非麵朝那女子俯下身來,係在臉上的麵罩瞬間滑落,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一張俊朗的臉出現在麵罩下,躺在地上的女子望向麵前的俏兒郎,臉頰上緋紅一片,如此清秀的男子叫人如何不悸動。
“非兒,不如你來彈奏一曲。”魅漓見那女子的口水都要流到地上,再不支開她怕是要將墨非整個活吞進腹中。
“我彈?”墨非從地上爬起來,身形不穩地走到魅漓跟前,蹲下來望向他,眯著眼嘟著嘴,“若我彈得好你要獎賞我什麽?”
魅漓未曾見過這樣的墨非,本想捉弄一下她,可醉了的她這般可愛,臉上紅撲撲,眼睛亮晶晶
,他不禁伸出手想要觸摸那張嬌俏可人的臉,伸到半空中,變成兩根指頭彈在墨非額頭,“獎賞自然有,就要看你彈得好不好。”
墨非捂住額頭,舌頭有些打結,“哼,就讓你們見識一下。”
手指從琴弦劃過,江風起,吹滅了燭火。
白月光照進船上,江風吹起少年寬大的袖袍,露出纖細的手腕,頭頂白色的發帶在風中飛舞,行雲流水的身姿與亦剛亦柔的容顏叫眾女子皆露出癡迷的表情。
原本風平浪靜的江水忽然暗流湧動,畫舫在江水中左右晃動,且隨著漸入的琴音愈發動蕩,燭台從案上落下來,果盤也在地上滾來滾去,幾個女子嚇得花容失色,蜷縮成一團,緊緊抱住桅杆。
不遠處幾隻畫舫裏也不斷傳來尖叫聲,在聽見“嘩啦”一聲落水聲後,魅漓揉了揉太陽穴,他幾步並做一步,雙手按壓住高低起伏的琴弦,墨非迷茫地望向他,若是再不停下這琴音,怕是整個江麵都要墨非掀起來了。
待江麵恢複平靜後,那幾個女子說什麽也不肯在船上逗留了,魅漓依依不舍地目送她們上了隔壁返航的船,他回過頭,見她趴在琴上,無辜地望向他,嘴裏含糊不清。
“漂亮姐姐怎麽都走了,我彈得不好麽,那我再彈一首,定能讓她們回來……”
“你再彈,怕是她們都葬身魚腹了。”魅漓歎息,白白浪費了這般良辰美景。
伴隨著一聲巨響,夜空被巨大的焰火點亮,繽紛的焰火在空中綻放出令人炫目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江麵,墨非瞪圓眼睛,酒醒了一半,她趴在船舷上,目不轉睛地望著空中流光溢彩的焰火,興奮不已,小白也在墨非的袖口裏探出了腦袋。
魅漓站在墨非身側,看著墨非的臉在焰火的映襯下熠熠生輝,心頭忽然湧入一種莫名的幸福感,他喜歡看她笑,喜歡她喚他哥哥時嬌嗔的語氣,喜歡她被捉弄後瞪眼賭氣的模樣,喜歡她跟在他身後嘰嘰喳喳似個小麻雀一樣。
此刻,她臉上柔和的表情和眼底的喜悅融化了他冰封已久的心,她的存在讓他越來越渴望被陪伴,被依靠,或許他並沒有他自以為是的那麽堅強,隻是一直以來他都習慣了孤獨和傷害,掃清所有擋在前方的障礙,利用一切能為他利用的人,待他幡然醒悟,才發現他愚不可及,錯失了生命中最珍貴的人,他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從他身邊奪走她……
當太陽從江麵升起的時候,魅漓感覺肩膀和腰背酸痛無比,仿佛一塊巨石壓在身上,他睜開眼,見一張熟悉的臉近在咫尺,這個膽大包天的丫頭竟敢趴在他身上睡覺,難怪他全身上下都不舒服,魅漓伸出手欲將她拍醒,剛揚起手,一隻手忽然摟住他的腰際。
片刻的失神後,陽光照在那張睡顏上,醉酒後的紅暈還殘留在臉頰,緊閉的雙眼睫毛彎彎,小巧的鼻尖,柔軟的嘴唇,印象中那個小丫頭何時長成這般禍國殃民的模樣,就在魅漓的目光還停留在墨非的臉上時,忽然一條小白蛇在他麵前昂起頭張開嘴,蛇信子伸到他臉上,嚇得魅漓一屁股坐起來,我早晚要剝了你的皮……
白日的雲悅閣大門緊鎖,裏麵安靜得出奇,和夜晚華燈璀璨,座無虛席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通宵達旦服侍的少年們皆進入了夢鄉。
雲悅閣的頂層是任何人也不能去的禁地,據說雲悅閣的閣主便住在那兒,無人見過他,那扇窗戶也一直緊閉著,房間也從未在亮過燈,隻有啞巴婆婆每日都按時去房間打掃,卻無人能從她嘴裏問出話來。此時,就在這個房間裏,出現了兩個男人的身影。
“你是說已經十日未有龍馥之的消息了?”魅漓躺在美人榻上,單手撐頭。
“是,東海龍王也在四處尋他,我去了我們以前去過的任何地方,皆未曾發現他的蹤跡,他會不會有什麽不測?”祁尚望向魅漓。
“眼下無人能傷得了他,時間越久,隱藏在龍馥之體內的天煞孤星便會越強大,它會慢慢吞噬龍馥之的本性,直到主宰他,我隻是擔心有人想利用他。”聯想到醜冼,魅漓臉上浮現出凝重的表情,他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暗處滋生,它們來勢洶洶,無人可擋,三界將會迎來一場浩劫。
“還有一事,關於墨非,我希望你不會將此事告訴任何人。”魅漓眯著眼睛。
“主人請放心,在我的記憶中,那個叫墨非的少女已於十年前死於蝕骨之火,之後我便再未曾聽過她的消息。”這些年祁尚大概摸清了主人的習性,他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還有如何說才不惹主人生氣。
“你自己的事如何了?”魅漓很滿意祁尚的回答,忽然他話鋒一轉,拋出一個祁尚未曾想到的問題。
“都已經說清楚了。”祁尚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知主人問這個問題是出於何意,莫非是為了考驗他。
“我並不反對你和鮫族的人交往,我也明白有些事情並非人力可為之,一切都需你自行把握。”這世間再冷酷的人也會遇到讓自己心甘情願付出所有的人,魅漓很明白祁尚的處境。
主人的話讓祁尚驚訝,他不知主人說的話是否是真心的,看來那個少女的到來讓主人改變了許多。
在梅洞裏的墨非並不知魅漓的憂慮,她和小白玩得可開心了,盡管初時小白還不適應它的新名字,每次墨非喚它時它總有些遲疑,可在一段時間相處後,小白已經習慣了。
墨非彈琴給小白聽,隨著琴音的高低起伏,小白扭
動它細細的腰來回舞動,見它居然能踩到樂曲的節拍,墨非驚訝不已,看來小白精通琴音,知音難求,居然還是不同物種,連彈了幾首,墨非有些乏了,哥哥怎麽還不回來,想著想著她便趴在桌上睡去,小白也爬到墨非身邊,將身子盤成一個圈閉上眼。
魅漓回來時便見到梅洞裏這番和諧融洽的畫麵,不得不說,這條小白蛇還真的挺親近墨非的,正好在他不在的時候陪陪她。
就在這時,突然魅漓發現桌上有一封印有鬼臉的信,他的心一下提了起來,緊張地環顧四周,再看看墨非,聽見她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終於鬆了口氣。
魅漓打開信,當見到信上的字後顫抖不已,信紙落在地上,上麵寫著,“十日後拉刹湖見你想見之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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