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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漫天火光燒,此情成追憶

  那是墨非的聲音,他急忙向前跑去,想要伸出手抓住她,但她離得太遠,他使勁睜開眼,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樣,就在那張臉變得清晰的那一刻,火舌瞬間將她吞沒……


  “非兒,不要,非兒……”玉燁從夢靨中驚醒,汗濕了衣衫,為何他會做這樣的夢,玉燁捂住上下起伏的胸口,久久不能從夢中平複。


  他慢慢從床上起身,推開門,蕭瑟的告誡已被他拋之腦後,屋外的光線照得他睜不開眼睛,等到一陣眩目感慢慢消退,他才睜開眼,努力看清外麵的一切。


  不知不覺走到一扇房門前,那裏是墨非曾經住過的屋子,他猶豫了片刻,將門推開,自從墨非走後這裏便再也無人進來。


  屋裏陳設簡單,完全看不出是女兒家的房間,細碎的光線落在床頭,那裏放著一束已經幹枯的銀丹草,他的床頭也有一束,是她采來放在屋子裏,說有除穢辟邪、靜氣凝神的功效,九霄佩環琴靜靜地置於桌案,玉燁走到琴前,輕撫琴弦,你是不是也在想她。


  她的床頭放著一盞舊了的梅花燈,玉燁輕輕走過去,手指拂過那盞花燈,花燈的把柄是竹節做的,握住竹節時,一個小隆起讓玉燁憶起這花燈竟是他當年送與她的,應該是上次去東海時她帶回來的,沒想到她竟將此舊物帶回還置於床頭,心裏湧起陣陣傷感。


  走到院子裏,見四周的景象同三百年前一模一樣,所有物什皆被安置妥當,綠意盎然,花團錦簇,錦鯉也歡喜地朝他擺尾,玉燁眼眶發熱,不知是太久不曾視物,還是其他什麽緣由,他的眼睛陣陣發澀。


  “師父,我種的花兒開了,你聞聞,香不香……”


  “師父,我今日做了你最愛的點心,你嚐嚐……”


  “師父,我新學了一首曲子,你聽聽……”


  “師父……”


  聲聲“師父”落在耳畔,更落在心中,如今斯人已去,不知她身在何處,經年才見,陣陣苦楚向玉燁席卷而來,他痛苦地閉上眼睛……


  此時,行刑台周圍已布滿了人,得知今日刑官要用蝕骨之火處罰放走醜冼的囚犯,眾人皆吃了一驚。


  蝕骨之火是最嚴酷的刑罰,滋滋火苗舔舐被燒之人的五髒六腑,連魂魄都不留下一絲,三界中任何生靈都無法從蝕骨之火裏存活下來,相比這個刑罰,誅仙台算是最輕的,沒有任何痛楚便會形神俱滅。


  當守衛將一個血肉模糊的身軀拖來時,芸兒大叫一聲,奔了過去,她死死抓住墨非的衣襟,涕淚交加,“不要,不要,你們不可以……”


  墨非虛弱地望向芸兒,蠕動嘴唇,“保重”,守衛將芸兒一把拉開,芸兒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蕭瑟走上前將芸兒扶起,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語都是無力蒼白的。


  眾仙皆以為放走醜冼之人必是妖魔之輩,且法力高強,否則怎能從極寒之地的四條神龍口中救得他,現如今見到罪人竟是一名身單力薄的少女,都吃了一驚,這副孱弱的身軀是如何做到的,這是橫在所有人心頭的疑問。


  此時有人道出這名少女的身份,說她是玉燁星君的徒兒,眾仙目瞪口呆,玉燁星君的徒兒竟有辱門楣,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又聽一人說,此女因偷了藥君為玉燁星君煉製的丹藥,已於數月前被逐出師門,眾仙嘖嘖搖頭,看來玉燁竟收了一個宵小之徒,欺師滅祖,敗壞綱常,罪大惡極,論理當誅。


  “罪人墨非,放走醜冼,天理難容,今日便是你的刑期,來人,時辰已到,帶上蝕骨之火。”刑官大喝一聲。


  “等等,我有一事相求,懇請刑官開恩。”人群裏忽然響起一個少年的聲音。


  “你是何人?”刑官望著台下一名少年,他並非天界之人。


  “我是鮫人,台上這名女子曾經有恩於我,我想在她死前和她告別,也算了了我這輩子的心願。”那少年畢恭畢敬地說。


  刑官思量片刻,點頭應允了他,子楚謝過判官,緩緩走到行刑台上,他忍住悲傷望向她,隻有那雙眼睛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子楚的眼眶紅了,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他伸出手將她抱在懷裏。


  “堅持住,哪怕再痛也要咬牙堅持住……”他在她的耳邊低語,然後放開她,墨非艱難地抬起頭看著子楚的眼睛,輕輕點頭,子楚沉痛地走下台。


  伴隨著刑官一聲令下,一個人手捧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爐走上來,將蓋子打開,一個火苗瞬間躥了出來,從行刑台的最外延開始燃燒,很快,火焰順著地上環形的火道燃向內側,直至環形火道最中間的那個柱子上,頃刻之間墨非被火焰卷住,她的麵容在火光中痛苦地抽搐,圍觀的人皆撇過頭,不忍看下去。


  玉燁走出屋子,忽見一片火光映亮了天宮的南邊兒,出什麽事了麽,他心中疑慮,打開門見一個小仙童急忙往前跑,因為跑得太快腳下一個趔趄,摔了個跟頭。


  “為何這般匆忙?”玉燁走過去扶了那孩子一把。


  “尊上……”仙童見扶起自己的人是玉燁星君,忙開口答道,“那個救出醜冼的人今日要被行刑了。”


  “你說什麽,醜冼被放出來了?”玉燁麵上大駭,為何蕭瑟從未和他說起此事。


  “是呀,幾日前便被人放出來了,雖然罪人被放出,但好在還有一個被捉住了,今日便要被處決,聽說刑官此次用的刑罰乃是蝕骨之火,有她好受的。”仙童一邊說,一邊怪異地望向玉燁星君,此事不是已經傳遍天界了麽,看來這個星君果然如傳聞中那般不喜湊熱鬧。


  “救出醜冼的人,他是誰?”玉燁問這話時,憶起方才那個夢境,心中隱隱不安,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是她。


  “我也不知,聽姐姐們說,那人叫,叫什麽來著,”仙童摸著頭苦苦思索,忽而眼睛一亮,“對了,叫墨非。”


  “墨非?”玉燁心驟然下沉,身子晃了晃。


  “尊上,您怎麽了?”仙童見玉燁星君身形不穩,忙伸手去扶他,卻見他驚慌失措地往行刑台跑去。


  玉燁此刻心亂如麻,他希望仙童說的話是假的,墨非怎會是放走醜冼之人,極寒之地不是誰都能進去的,不僅有雪妖作亂,且有神龍把守,她一介花精,有何法力能救得醜冼,可為何心中這般不安,那個夢境愈發真實地展現在他眼前。


  “非兒……”忽然一個人跌跌撞撞地撞進人群,大聲呼喊,眾人一看,原來是玉燁星君,看來綁在行刑台上的人果真是他的徒兒,隻是何苦為這般不孝徒兒傷神。


  “玉燁,不可,這是蝕骨之火,便是你去了也會沒命的。”蕭瑟緊緊拉住玉燁,他就知道若玉燁知道這一切必會瘋魔,他後悔自己沒有在湯藥裏多用些分量。


  “非兒……”這是玉燁第一次見墨非的模樣,卻也是他們師徒的最後一麵。


  火光中那個少女長發飛揚,紅色的火焰扭曲了她的臉,這兩日他無數次在腦海裏想過他們再見時的情景,卻不曾料到竟是今日這番生離死別的情景。


  聽見她淒厲的哀嚎聲傳來,蝕骨之火越燒越旺,隻能隱隱約約見她在火裏掙紮,那火燒在她身上,卻也似燒在自己的心頭,玉燁奮不顧身就要撲上前去,被蕭瑟緊緊拉住。


  “誰也阻擋不了我!”玉燁仰天長嘯,他一把推開蕭瑟,屏氣凝神,腹內鬆淨氣騰然,尾閭中正神貫頂,他朝蝕骨之火一掌擊去。


  巨大的衝擊下,行刑台上的柱子頃刻坍塌,地麵四分五裂,整個天宮地動山搖,眾仙皆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蝕骨之火被吹得倒向一邊,可就是熄滅不了,刑官摔在地上,麵上大駭,莫非玉燁星君要造反。


  眼見無法熄滅蝕骨之火,玉燁心急如焚,他一把抓起刑官的衣領,大聲叱問,“怎樣才能讓這火熄滅?”


  “蝕骨之火乃是天火,除非燒盡行刑之人,否則是不會熄滅的。”刑官抖抖索索地說。


  “不會的,一定還有其他法子,毀了這裏,毀了天宮,便能救墨非了……”紅色的火焰在玉燁的眼中燃燒起來,眼看他快要成魔,蕭瑟在玉燁的後頸上重重一劈,玉燁眼前一黑,頃刻整個身子失去重心向前栽去……


  在蝕骨之火燃盡的那刻,遠在東海的龍馥之感覺手腕上有個東西跌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他定睛一看,原來是一直帶在手上的金縷環。


  龍馥之揚起眉毛,之前便嫌它礙眼,奈何怎樣都拿不下來,如今它自己掉下來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氣,他抬起腳,嫌棄地將那隻陪伴了他少年時期的金縷環踢進角落


  等到玉燁醒來,已經過了五日。


  “非兒……非兒……”一睜開眼睛,便見到漫天的火光將墨非吞噬,玉燁一把拉住床榻旁的蕭瑟,見他垂下眼睛搖搖頭,玉燁萬念俱灰。


  “為何不說是非兒救的醜冼,為何不說她被關在天牢,為何不說她會被行刑?”玉燁抓起蕭瑟胸前的衣襟,眼裏布滿血絲,他明明什麽都知道,卻不告訴他,若是早一些,他便能救下她,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被燒死而無能為力。


  “你有什麽氣便朝我出吧。”蕭瑟麵無表情地望向玉燁,他知道這一天總會來的,他早已做好了準備。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見你。”玉燁心痛入骨,他鬆開手,別過臉,再也不看蕭瑟。


  蕭瑟臨走之前將一個東西置在枕邊,默默無言走出了屋子,玉燁望向那裏,那是一隻金縷環,是她的貼身之物,他顫抖地伸出手,叮當叮當,聲音穿破寂靜,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回響,這一刻,一股強烈的悲痛朝他襲來,仿佛要撕裂他的身體,他將金縷環放在胸前,兩行清淚滑落。


  墨非的離去讓他悔恨交加,是他將那孩子逐出天庭,若無人指使,她怎會去救醜冼,腦海裏閃過一個人影,魅漓,你害死了穗穗不夠,還要害死我的徒兒,我今日立下誓言,此生與你為敵……


  不久後,天帝下令,玉燁星君身為仙界表率,卻以身犯上,無視天界戒律,被罰禁閉雷鳴之塔十年,藥君蕭瑟自那一日後也不知所蹤,連同他的徒弟芸兒一起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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