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師徒情分斷,被逐心意冷
“蕭瑟,蕭瑟……”玉燁在蕭瑟身上摸索,那些粘稠濕滑的東西沾滿了他的雙手,他趕緊給蕭瑟運功療傷。
紫宸從複仇中清醒過來時,才發覺蕭瑟已經躺在一片血泊中,他的嘴唇白得嚇人,玄冰色的衣服被血染紅,他伸出右手放在胸前,想要從裏麵拿些什麽,但又頹然墜下。
他嘴唇輕啟,想要說話,玉燁湊近他耳邊,點點頭,從他懷裏掏出一方已經被染紅的帕子,遞給紫宸,“蕭瑟說這是給你的。”
紫宸從玉燁手上接過帕子,慢慢打開,帕子裏是兩隻繡的很醜的鴛鴦,她忍不住哭了出來,這是很多年前她送給他的,沒想到他一直留在身邊,紫宸死死抓緊帕子,淚如雨下。
當蕭瑟睜開眼時,發現全身的傷口已經敷了藥被包紮起來,玉燁和紫宸守在他身邊,他和紫宸四目相對,這一刻他在紫宸的眼裏見到了柔情。
“在你們來之前,魅漓已經帶著丹藥來找我,我將那顆丹藥同早已備好的配方放在一起交與他,如今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紫宸有些悔意,畢竟她也是他的幫凶。
“為何魅漓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得到這顆丹藥?”紫宸說這話時眼睛望向蕭瑟,師哥一直都是一個謹慎的人,怎會犯這樣的錯誤。
“魅漓是獨自來的,還是兩個人?”玉燁艱難地問,直到現在,他仍寄希望在墨非是被人挾持的想法上。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女孩,似是叫……墨非,對了,我想起來了,為何我會覺得她如此麵熟,早在幾年前,我便見過她,那時她就跟在魅漓身後。”紫宸的話讓兩人大驚。
蕭瑟竟未曾料到墨非早已是魅漓的人,如今想想,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計謀。
從她居心叵測進入龍宮,借由龍馥之靠近玉燁,再步步為營讓玉燁收她為徒,玄冰島一戰故意殺死蒙衍,這樣一來東海龍王必然不敢收留她,玉燁將她帶到天宮,她在天界伺機而動,等到丹藥快要煉成之際,魅漓在凡間鬧出瘟疫。
“我真糊塗,糊塗啊,這一切都是陷阱,是我將開啟丹爐的密語告知她,都是我的錯。”蕭瑟氣得全身發抖,傷口被崩裂又溢出血來。
玉燁聽不懂蕭瑟的話,他說這一切都是陷阱,玉燁不信,他不信一直在自己身邊,喚自己師父的那個孩子是他們口中別有用心的人。
離別時,蕭瑟在紫宸耳邊輕輕地說,“我從未見過繡得這麽醜的鴛鴦,可是卻是我最喜歡的一方帕子。”
“你……好好養傷……”心中繾綣的情意此刻化作一句叮囑落在蕭瑟的耳畔,蕭瑟深情凝望那對美目,紫宸紅了臉頰。
“我會再來,你照顧好自己。”蕭瑟在玉燁的攙扶下轉身離去,紫宸倚在畫舫邊,注視著那個身影漸漸遠去,等閑若得東風顧不負春光不負卿。
回到天庭後,芸兒見到渾身是傷的師父與一臉蒼白的玉燁,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但憑她的直覺,師父的猜測應驗了,可她來不及傷心,師父尚身負重傷,玉燁星君又病倒了,且病得很厲害,她知道那是心病,可解他心病的人兒又在何處?
梅洞中,魅漓服用了紫宸給他的解藥後忽然口吐黑血,昏迷不醒,墨非嚇得不知所措,為何會出現如此反應,難道是解藥有問題,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留他一人於洞中,便日日夜夜守在他床前,待他醒來。
三日後,魅漓在一片混沌中蘇醒,見伏在床頭那個身影,他不曾料到她一直在此守候他,當日她拿了丹藥交與他時,便著急要回天界,她說她欠師父一個解釋,盡管他告訴她玉燁不會原諒她,但她堅持要走,誰知她竟對他不離不棄,魅漓伸出手拂過沉睡中的那個嬌顏,墨非睜開眼,見魅漓已經醒了,她又驚又喜。
“你現在感覺如何了?”墨非扶起魅漓坐起來。
“已經無礙了。”魅漓臉色有些蒼白,但他能感覺到體內五髒六腑皆一片清明,靜養數日,他的功力便能恢複從前。
“明明是解藥,為何會吐血?”墨非不解。
“京姬的毒在我體內蟄伏多年,服了解藥後毒性慢慢被逼出來,故而吐血,眼下已經痊愈了。”魅漓試著運氣,心頭一空,氣自下沉,全身筋脈通透。
“既然你好了,那我要離開了。”墨非亮起來的眼睛又黯淡下去,不知師父現在如何了,良心上的自責讓她備受煎熬,她從未想過行讓師父不快之事,眼下她隻盼著能速速回到師父身邊,祈求他的原諒。
“你當真要回去?”魅漓望著那雙黯淡的眼眸。
“他是我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師,你們之間的恩怨既無法解開,此去一別,永不相見……你好自為之……”墨非抬起眼睛,望向魅漓,百般滋味湧上心頭,雖說當初是她答應去天界為他取解藥,可時過境遷,她再難割舍師徒之情,若他們之中隻能選擇一人,她選擇的隻會是師父。
“等等……拿著這把扇子走吧。”不知為何,一股別離的惆悵席卷而來,魅漓不敢去探究這股情緒因何而起,他執起床頭那把梅花扇遞與墨非。
“這是你的寶物……”墨非驚訝地望向魅漓。
“若……他不原諒你,梅洞永遠為你敞開……”魅漓凝視她。
墨非接過那把扇子,望了他一眼,終轉身離去,踏著梅花扇離開梅洞,魅漓扶著虛弱的身子,走到梅洞邊,望向遠去的那個背影,心情複雜。
芸兒正在院子裏煎藥時忽然見一人落魄地站在門口,抬起頭竟是墨非,她臉上露出驚愕之色。
“芸兒,我師父呢?”墨非神色憔悴,眼裏布滿血絲。
“墨非,真的是你?”芸兒瞪大眼睛,喜形於色,但轉念一想到師父說過的話,她蹙眉問道,“真的是你拿走丹藥的麽?”
“丹藥……是我拿走的。”墨非臉色蒼白,她低著頭不敢去看芸兒失望的眼神。
“為何,為何你要這樣做?”芸兒摳住墨非的肩膀,嘶聲力竭地問她。
“師父還好麽?讓我進去見見師父。”墨非沒有回答她,她知道這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她現在隻擔心師父。
“你還惦記你師父,你師父被你氣得吐血,至今還昏迷不醒,快走吧,不要再回來了,我師父不會放過你的。”芸兒雖心中惱怒墨非,但實在不忍見她受傷,眼下師父還在憤怒中,要是被他見到不知會做出怎麽樣的事來,她攔著墨非,不讓她進去。
“你說師父病了,我要去見他,求求你,芸兒,求求你,讓我進去看一眼。”墨非跪下來苦苦哀求。
“妖女,你還敢來?”蕭瑟聽見外麵的喧鬧聲,從玉燁的房間裏出來,大喝一聲,他身上的傷雖未痊愈,但心中掛念玉燁,見玉燁久病於塌,他心中對墨非的恨意便多一分,此刻見了她,恨不得將她一劍刺死。
“蕭瑟哥哥,我師父怎麽樣?”墨非心急如焚,眼淚滑落到腮邊。
“你恬不知恥欺瞞了我們所有人,如今還在此處裝模作樣地擔心你師父,若不將你天法處置,難以平息我的怒火,芸兒,將她捆了壓往刑台受天雷之劈。”蕭瑟怒氣衝衝地指向墨非,身上的傷口被牽扯,身體發膚的疼卻不及他心中的憤怒來得更強烈。
芸兒躊躇不前,她雖也氣墨非的所作所為,但要見她受雷劈之苦卻是不忍,蕭瑟見芸兒不忍,手上一揮,一條繩子飛向墨非,將她的手腳捆得嚴嚴實實。
“我犯了錯我願意受罰,隻是讓我先看一眼師父,蕭瑟哥哥,求求你,求求你……”墨非聲淚俱下,她跪在蕭瑟麵前,不停地磕頭。
“你以為這樣便能一筆勾銷你犯下的錯嗎,休想。”蕭瑟怒目。
“非兒,別磕了,你走吧,快些走吧。”芸兒勸慰。
可墨非依然在青石板上磕頭,磕得頭破血流,卻不肯停下,芸兒不忍直視,蕭瑟見狀搖搖頭,歎息一聲,“既然如此,何必當初”。
“你走吧,休要再出現在這裏,天界已經容不下你了。”蕭瑟望向墨非額前流下的鮮血,無奈地說。
“我不走,不見到師父我是不會走的,就讓我見見他,哪怕一眼也好。”墨非的眼淚洶湧而至,她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後果,可她始終抱有一絲希望,或許師父能原諒她。
不知何時玉燁已從床榻上起來,他扶著門框站在門後,方才他們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她哭的聲音落在耳畔,讓他揪心。
“你走吧,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我的徒兒。”墨非倉皇地抬起頭,那是師父的聲音,見簾子後那個身影,師父說她不再是他的徒兒,這是什麽意思,師父不要她了麽?
“師父,求求你,不要丟下我,墨非願意一輩子都陪在師父身邊,做你的眼睛,求求你,不要丟下我。”墨非淚如雨下。
“你走吧,從今日起,我們師徒情斷,我再也不想見到你。”簾子後那個身影悄然離去。
“師父,師父……”墨非嘶聲力竭地站起來,想要往前衝,被蕭瑟牽製住。
“墨非,你走吧,你師父……不會再見你了。”芸兒看到墨非傷心欲絕的模樣心裏也不好受,她走上前拉著痛哭不已的墨非。
“走吧,你就當過往的一切皆是夢一場,休要再回來了,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的。”蕭瑟手指一動,繩子從墨非身上落下來,他走進屋子,將門關上。
墨非腦中一片空白,師父不要她了,師父不要她了,她該怎麽辦……
“你先離開,你師父還在氣頭上,也許過段時間事情能有好轉,到時你再回來。”芸兒見墨非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酸澀,她額頭上的血還有眼中的淚無聲地滴落下來,讓人看了心疼。
在芸兒的攙扶下墨非慢慢站起來,她定定地望向那扇門好長一段時間,然後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