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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龍吟對承影,情仇何時休

  夜愈發深了,寒風呼嘯,幾人站在角落中,並未引起街上行人的注意。


  “墨非,你可知錯?”玉燁沉下臉。


  “師父,是那個海棠公子太過囂張,我隻不過稍稍教訓了他一下。”墨非嘟著嘴,麵對師父的批評,心裏不服。


  “我教你彈琴不是讓你與別人鬥琴的,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隻是好勝的執念罷了,長此以往,你同那海棠公子又有何區別?”玉燁語氣嚴厲,重重一揮衣袖。


  “我沒錯,若不比試人家還以為我們怕了他們,誰叫那個海棠公子敢挑釁師父,活該他倒黴。”本來教訓了那人一頓心情大好,一出來便被師父劈頭蓋臉地責罰,墨非心裏有氣,言語犀利地頂撞回去。


  “放肆,我怎會有你這般冥頑不靈的徒弟,回到天庭之後給我閉門思過,想清楚自己錯了再出來。”聽見墨非不知悔改的話,玉燁大怒,這是他第一次對墨非發那麽大的火。


  “尊上,墨非她是氣不過他們說你這才……”芸兒見墨非委屈地紅了眼眶,想要替她說話,被蕭瑟瞪了一眼。


  “行了,消消氣,那個海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墨非,你還不快給你師父認個錯?”蕭瑟趕緊緩和氣氛,他知道玉燁越是生氣,便越說明他在乎這個孩子。


  “在教訓徒弟?”不知魅漓從哪兒走出來,看看臉色鐵青的玉燁,再看看淚光隱隱的墨非,挑眉說道。


  “不關你的事。”玉燁冷冷地回答,蕭瑟有種不祥的預感,真是冤家路窄,本來已經很麻煩了,這唯恐天下不亂之人出現隻怕更加麻煩。


  “怎麽能說不關我的事呢,好歹我也是她小師叔。”魅漓徑直走到墨非身邊,和顏悅色的模樣。


  “你跟著這個冷麵師父有什麽好的,方才明明是你挺身而出挽救了他的顏麵,而你師父卻不分青紅皂白將你教訓一番,這麽不知好歹的師父不要也罷,從此你跟著小師叔吧。”說罷便拉起墨非的一隻手想要離去。


  “我不走。”雖然心裏委屈,但她從未想過要離開師父,見魅漓拉起她的手,墨非急忙想要掙脫。


  “你休要怕他,小師叔會護你周全的。”魅漓嘴裏說這話,眼睛卻瞥向玉燁。


  “放開她!”玉燁在說這句話時眼裏似乎有火苗竄出,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上一次見玉燁臉上這種表情,是穗拂曉被京姬挾持之時,玉燁的周身也有這股大開殺戒的氣勢。


  蕭瑟心裏大叫不妙,他要趕在玉燁失去理智之前讓那個不知死活的魅漓趕緊離開。


  “普天之下,搶什麽的都有,就是沒聽說過搶徒弟的,我說魅漓,你好歹是魔界的太子,不要盡做些有份之事。”蕭瑟抓住魅漓拉起墨非的那隻手腕,暗中用力。


  “我就看上你的徒兒了,以前拂曉被你搶走,不得善終,如今我隻不過要你一個徒兒,你若是順水推舟給我了,以前的恩怨我們一筆勾銷,這筆賬是不是很劃算?”魅漓握住墨非的手越來越緊,他目光如炬不放過玉燁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他此番來的目的便是要惹怒玉燁。


  “好痛,你弄痛我了。”墨非疼得齜牙裂齒。


  “當年若不是你緊緊相逼,我又怎會來不及救穗穗,如今你又想來禍害我的徒兒,魅漓,我就是死了也不會讓你如願的。”玉燁厲聲言道。


  龍吟劍出鞘,劍光四射,玉燁持劍在手,劍尖直指向魅漓所在的方向,一股強大的劍氣瞬間襲來,在那張絕色的容顏上劃破了一道,血慢慢滲出。


  “好,今日就讓我們做個了斷。”魅漓伸出手輕拂過右臉的血痕,他嘴角泛著笑,眼裏卻帶著濃濃的殺意,放開墨非的手,從腰間拔出承影劍,在地上留下一道細長的影子。


  “蕭瑟哥哥,快阻止他們。”眼看那兩人就要刀劍相向,墨非急得向蕭瑟求救。


  “這一戰終歸要來的,無人攔得住。”蕭瑟搖搖頭,麵上凝重。


  漫天的雪花飄落下來,宛若吹散的梨花瓣,零零落落,似煙霧一樣遮蔽了天空,又似輕盈的白蝴蝶,紛飛四處,玉燁與魅漓站立在飛舞的雪花中,一白一黑。


  時間慢慢流逝,雪中那抹黑色突然朝快要融入雪中的身影飛奔而去,形如閃電,快如疾風,玉燁一個側身躲過了魅漓的攻擊,翻身躍至屋簷,魅漓輕點腳尖也跟上去,隻見月光下那黑白一會兒膠著在半空中,一會兒又遙遙相望。


  玉燁的劍法輕靈機巧,如春日燕飛舞於柳下,時高時低,時左時右,千回百轉,捉摸不透,魅漓的劍法氣象森嚴,如萬箭齊發,黃沙千裏,虛虛實實,極為陰狠,劍劍刺向要害。


  雪愈發大了,清冷的月光照在難分高下的身影上。


  忽然魅漓心生一計,玉燁的短處在於他的眼疾,他扭動手腕,用承影劍挑起地上的積雪拋向空中,淩厲的劍鋒削鐵如泥,積雪化作縷縷銀針向玉燁麵上疾飛而去。


  玉燁身如遊龍,手執龍吟劍護於麵前,身側露出破綻,魅漓看準時機乘虛而入,玉燁發覺時為時已晚,他閉上眼睛,眼看承影劍就要刺進玉燁的腰側,忽然那把長劍在離他不到半寸的地方膠住不動,龍吟劍呼嘯而來,不偏不倚直抵魅漓喉間。


  雪地上落下鮮血,觸目驚心的紅色如同雪地裏綻放的紅蓮,魅漓低頭看去,竟是承影劍的劍鋒被玉燁的兩指緊緊夾住,輸贏就在方才千鈞一發之際扭轉了乾坤。


  “你贏了,動手吧。”魅漓看向眼前那個熟悉的人,那個曾經與他親密無間的人,那個曾經說好要一起執手天涯的人,時光匆匆,他們之間已不複當年模樣。


  “別以為我不會。”玉燁語氣冷峻,但握著劍柄的手卻有些遲疑。


  “你殺了我,我便能同拂曉在一起了。”魅漓悲涼地笑起來,這個名字觸痛了玉燁的心,龍吟劍的劍尖劃傷了魅漓的頸,隻要再往前一步,魅漓必死無疑。


  “師父,不要,求求你,不要殺他。”見龍吟劍即將刺進魅漓的喉嚨,墨非飛快地跑上前去,跪在玉燁麵前,苦苦哀求。


  “是他害死穗穗,今日我要替她報仇。”玉燁的眼裏燃起仇恨之火,他永遠忘不了穗穗死在他懷裏的那一幕,從此以後他如同行屍走肉一樣苟活於世。


  “師父,你若殺了他,師公會傷心的,師公都那麽大一把年紀了,你難道要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麽?”墨非的話猶如當頭棒喝,玉燁耳旁響起那日師父對他說的話,手腕失了力氣,龍吟劍驟然垂下。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玉燁轉過身。


  “你會後悔今日沒有殺了我……”魅漓走的時候雪還在下,墨非見那個孤獨的背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風雪中。


  上元節歡快的氣氛被一掃而空,四人回到天界,玉燁一路沉默,徑直回去了,蕭瑟知玉燁心中難過,也不打擾他,此刻他需要一人靜一靜,芸兒見墨非心情沉重,欲去安慰她,卻被蕭瑟拎走。


  玉燁將自己關在房中,黑暗籠罩在他四周,他坐在地上,無力地倚靠在床側,這些年他以報仇為由一直撐到現在,他的仇人是京姬,可若不是魅漓插了一手,京姬也不會這麽容易得逞,許多次他想殺了他,可真正持刀相向時,他卻無法下手,他知道就算再恨他,也無法輕易斬斷他們之間的情誼。


  “師父,我進來了。”墨非深吸一口氣,她手裏拿著藥瓶和紗布,方才見師父和魅漓哥哥比試時手受傷了,她擔心他,幾經思索後,還是忍不住來看他。


  敲門後見裏麵沒有反應,墨非鼓起勇氣,輕輕推門走進來,一眼便見到坐在地上一臉悲戚的師父,每次見師父露出此番表情,她心裏就特別難受,若她能分擔他的痛苦就好了。


  墨非不曾開口說話,慢慢走到玉燁身旁,坐下來,他的左手仍在流血,她輕輕將他的手拿過來,將藥瓶裏止血的粉末灑在上麵,然後用紗布一圈一圈纏繞在他的手指上,自始至終玉燁都沒有反抗,也沒有任何表情,似一樁木頭一樣。


  “師父,我知道你難受,穗拂曉仙子若是泉下有知,她定不願意看到你這樣……”墨非心疼地說。


  “穗穗?你說穗穗怎麽了?”玉燁一把抓住墨非的手,沒有焦距的眼睛望向她。


  “師父,為何你們都要將自己逼入絕路,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我想這也是穗拂曉仙子的期盼。”墨非苦澀地說,無論是師父,還是魅漓哥哥,皆因為穗拂曉仙子的死陷入萬劫不複之中,她見他們因愛生恨,形同陌路,心中痛苦,卻無能為力。


  他們兩人都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一個是她敬重的師父,一個是她當做哥哥一般看待的人,她不希望他們中任何一人受傷,可事不如人願,也許此次她救了魅漓,反而將師父推入險境,耳旁想起魅漓臨行前說的那句狠話,心中隱隱不安。


  若那一日真的來到,她定不會讓師父受到任何傷害,哪怕用她的命她也在所不惜。


  可是墨非未曾料到這一日竟然來得這麽快,這麽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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