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歡喜過元宵,茶樓鬥海棠
這不是在做夢吧,墨非站在繁華擁擠的大街上。
眼前是一個巨型燈樓,金光璀璨,極為壯觀,高高掛起的萬盞彩燈壘成燈山,花燈焰火,金碧輝煌,錦繡交輝,人們聚集在街道的兩旁歡呼雀躍,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燈燭齊燃,百裏燈火連綿不絕,凡間的元宵節總是讓人驚歎不已。
“墨非,快點跟上。”芸兒一把扯住還在燈樓前發呆的墨非,往集市更深處走去。
“我們的師父呢?”墨非邊問邊環顧四周,見熙熙攘攘的人群站著兩個出眾的男子。
蕭瑟頭戴冠玉,身披羔裘,錦衣華服襯得他貴氣逼人,而立於他身旁的玉燁則一襲白袍,身披狐白裘,溫潤如玉,黑發鬆垮垮地綁在身後,俊美英逸。
“墨非,為何這些女子見咱們師父,恨不得將身撲過去,這人間的女子怎這般凶殘,比那吃人的妖精還要可怕三分。”芸兒望著前方被困在人群裏動彈不得的兩人,咂舌說道。
“紅顏禍水呀。”墨非搖搖頭,就知道每次和師父出來都會遇到麻煩。
見那些少女們爭相恐後撲到師父身邊,還有那些壯碩的大嬸們把手都快要摸到師父的臉上了,唉,得趕緊想想辦法,不然師父和蕭瑟就快要被她們生吞活剝了去。
早知道凡間的女子都這般大膽,就變成老翁出來了,蕭瑟苦不堪言,又不能在凡人麵前施法,他欲哭無淚。
看著玉燁一會兒發青一會兒發紅的臉色,猜想被人吃了豆腐,他忍俊不禁,突然身體似被雷擊了一般,居然有隻手摸向他的下腰,且有不斷向下探的勢頭,蕭瑟忍不住要破口大罵。
“蕭瑟哥哥,接著。”兩張木頭麵具向他丟來,蕭瑟會意,將一張麵具遞給玉燁,在他耳旁輕說了幾句,玉燁稍顯猶豫,可眼下要逃離此處隻有這法子了。
兩人帶上麵具,蕭瑟輕輕一揮衣袖,不知從哪兒刮來一陣狂風,連燈籠都要吹飛了,狂風撩起女人的衣裙下擺,惹得旁人指指點點,她們羞得麵紅耳赤,趕緊整理好衣裙。
見這兩個絕色男子正欲離去,趕忙抓住他們的衣袖,兩個男子不明所以,將臉上的木頭麵具取掉,一個臉上長了麻子,另一個嘴巴歪了,眾女子嚇了一跳。
那年元宵過後不知有多少待嫁少女茶飯不思,為情所困,隻因在燈會上遇見兩個神仙般的男子,所謂“一見蕭郎誤終身”。
“幸好麵具解了圍,不然真不知如何脫身。”想起方才那一幕,蕭瑟還有些心有餘悸。
“說好不在凡間施法,又破戒了。”玉燁搖搖頭,兩人在人少之時將麵具取下。
“話說,你這般模樣真難看。”見玉燁的臉,蕭瑟的嘴角狠狠抽動兩下。
“我想你也不會好看到哪兒去。”玉燁揶揄,以防再引起騷亂,四人找了一家茶樓進去。
門口的小二一見兩個氣宇不凡的男人走進茶樓,熱情地將四人帶到二樓,蕭瑟要了最好的一個位子,此處既能望見屋外綻放的焰火,又能在隱蔽的角落不被人打擾。
沏上一壺熱茶,茶香四溢,沁入肺腑,身體也慢慢放鬆下來,細飲一杯,舌尖有些苦澀,喝完之後口中茶香彌久不散,微微咀嚼,更有縷縷甘甜在舌尖回味。蕭瑟和玉燁的臉上同時浮出笑容,看來這人間的茶葉絲毫不遜於天庭的。
“這茶好苦。”墨非口渴難耐,捧著眼前的熱茶一飲而盡,喝完眉頭緊皺,趕緊拿起桌上的玫瑰酥放進口中,邊嚼邊抱怨,“我們要的是最好的茶,可是店小二拿來的是什麽呀,又苦又澀。”
“就是就是,哪裏比的上這些精致的點心,這馬蹄酥也好吃,墨非你快嚐嚐。”芸兒吃相豪放。
“牛嚼牡丹。”蕭瑟翻了一個白眼,搖搖頭。
聽見蕭瑟的話,玉燁忍俊不禁,最近這段時間,他能聽出墨非琴音裏的擔憂,不知因何事而起,問她也不說,知道她素來喜歡熱鬧,便邀了蕭瑟師徒一起在元宵節這日到了人間,聽見她笑得開心,玉燁也不由露出笑容。
“快看,快看,是海棠公子來了。”茶樓下有人驚呼起來,一個麵相陰柔的公子帶著幾個跋扈的富家公子從外麵浩浩蕩蕩地走進來。
“海棠公子,您今日來真是讓小店蓬蓽生輝。”茶樓的老板趕忙迎上前殷勤地寒暄。
“我的位子呢?”那個被稱作海棠公子的青年漫不經心地問。
“您這幾日都不曾光顧小店,我們也要開張做生意,不能一直將位子空著,今日客人多,我不知您會來,便將位子給了其他人,您看坐別的地方可好?”老板麵露難色,雙手搓在一起。
“放屁,我看你是老糊塗了,竟敢將我們的位子讓給別人,你知不知為何別家茶樓門可羅雀,隻有你這兒生意興隆,還不是海棠公子肯賞臉來你的店,信不信我們拆了你的招牌。”一個身著綠色綢緞的青年對著茶樓老板凶煞地大喝道。
“是是是,這位公子說的是,眾公子息怒,我這就叫人把位子給您挪出來。”茶樓老板弓著身子,態度卑微。
“這是什麽海棠公子,分明就是惡霸,這般狂妄。”樓下的一幕落入四人眼中,茶樓老板拖著肥胖的身體氣喘籲籲地走上二樓,來到他們麵前,正欲開口卻被人搶了先。
“老板,您該不是要趕我們去別處吧?”一個少女眼眉彎彎,語氣裏卻帶著戲謔。
“唉,各位客官是外地來的,不知京城的人情世故,這些少爺各個家世顯赫,尤其是那個海棠公子,自從被太後冠以‘第一琴師’的稱號後,在整個京都人氣鼎盛,傳聞連公主都對他青睞有加,還請各位客官給老夫一個情麵,老夫在此謝過了。”茶樓老板重重歎了一口氣,拱手朝他們作揖。
“我們願意讓出這個位子,請問您還有別的空位麽?”墨非還欲開口,玉燁的話讓她硬生生吞了下去。
見師父謙讓,墨非心裏很不服氣,憑什麽要給那個海棠公子讓位,她的師父可是天界赫赫有名的玉燁星君,那個海棠公子給師父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公子您真是豁達,我這就給您安排別的位子。”茶樓老板如釋重負,可是環顧整座茶樓已經客滿,他再次流露出為難的神情,額頭上密密麻麻滲出汗珠來。
“若對麵的朋友不介意的話,我願意和諸位同坐。”一個好聽的聲音傳入耳畔,墨非順著聲音望去,待見那人時雙目撐得圓圓的,他怎的會在此處?
三個仙氣逼人的男子坐在一桌,就連繽紛的焰火在他們的襯托下皆失去了光彩。
墨非望著那個悠然自得品茶的人,心裏有許多話想要對他說。這段時間她一直念念不忘他的新傷舊疾,也不知他好些了沒,眼下他就坐在自己麵前,除了臉色還有些蒼白之外,看上去一切都還好,墨非總算放下心來。
“看來天庭最近很是清閑,連你們二人都會來凡間遊玩,真是讓人大開眼界。”魅漓手執茶壺,將麵前的空茶杯沏滿。
“聽說魔界最近不太平,不曾想你此刻還有閑情逸致在此處飲茶,莫不是被魔界放逐了?”蕭瑟看似不經意的話卻觸痛了魅漓的傷處。
“都說藥君什麽都能醫,唯獨醫治不好自己的毒舌。”魅漓毫不留情地頂回去。
“在下的毒舌和你的毒心相比,可是微不足道。”蕭瑟回敬過去,見氣氛越來越凝重,墨非和芸兒不敢噤聲。
“我的賬還沒有和你算,今日放過你,下次我定不會饒過你,蕭瑟,我們走。”玉燁臉色僵硬,欲起身離開,龍躍島一戰,若不是他在暗中搗鬼,蒙衍也不會死,而且仔細想想那日的情景有許多細節讓人心疑。
聽蕭瑟說,咬傷龍馥之的毒物喚作七色蜈蚣,並非龍躍島上的毒蟲,定是被有心人帶過來的,還有墨非又怎麽會行變幻之術,她法力尚淺,沒理由變幻成龍馥之的模樣不被人發現,且她彈的血魂之曲乃是邪曲,據他所知這些邪曲的曲譜大多被銷毀,她又從何處習得此曲。
這些謎題一直在他心中盤繞,他隻知這一切和魅漓脫不了幹係,但墨非又怎麽會和他扯上關係,他曾經試圖探尋過墨非的口風,可一提到龍躍島三個字,那孩子的臉上就露出驚恐的表情,看來蒙衍的死對她打擊很大,畢竟她還是個孩子,他相信墨非,可是魅漓定是始作俑者,這一筆賬他還沒有好好和他算。
“師兄別急著走,咱們好不容易見上一麵,還有好多話沒說呢。”魅漓伸出手輕拉住玉燁的手腕,親昵之情溢於言表。
突然對麵那桌爆發出一陣刺耳的掌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來那個海棠公子在眾人的推舉之下要彈奏一首助興,能親耳聽到第一琴師的琴聲真是三生有幸,茶樓裏的人都翹首以盼。
海棠公子走下樓梯,在一樓台上坐下來,麵前放著他最珍愛的七弦琴,無論走到哪裏他都會讓隨從帶著琴。當琴聲開始時,喧鬧的茶樓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那個撥弄琴弦的人。
一曲終了,眾人嘖嘖驚歎,茶樓裏的人連連叫好,不愧是第一琴師,果然琴技超群,無人能比,海棠公子洋洋得意。
“好則好矣,隻是……”有個格格不入的聲音傳到耳邊,海棠公子抬眼望去,聲音來自於樓上坐著的一個男子,他的話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隻見那名男子唇若塗脂、齒如含貝。
“隻是什麽?”海棠公子臉色難看,他對自己的琴技可是十分自信,不允許任何人指指點點。
“隻是相比我旁邊的這位朋友,還是遜色許多。”俊俏的容顏帶著一絲邪氣的笑容,讓眾人皆看呆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