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小古塵越
周文靜是哭著被人拖出去的，我糾結好久，也沒能說出一個字。這是周文靜和封沉毅母子之間橫亙著好幾條人命的恩怨糾纏，太過沉重，我沒有任何立場說話。
封沉毅坐在沙發上，手扶著額，像是很疲倦的樣子。
我默默的轉身時看到沙發旁邊一個女士行李箱，很眼熟，行李箱旁邊還有一個包包，怎麽看怎麽像我的。上前仔細一看真是我的，裏麵還有我的手機。這些東西明明在陸晟睿的別墅……
我扭頭看了一眼封沉毅，他好像是睡著了一般，還是剛才那個姿勢。我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手機充上電時開機，許多個未接來電，陸晟睿的最多，接著就是黎若楓的，我先給黎若楓發了一個短信以免他擔心。很累躺在床上卻睡不著，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想了一遍，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第二天，各大媒體爭相報道，陸氏董事長陸如琛因涉嫌非法囚禁而被捕，陸氏集團旗下所有的公司股價直線下跌，陸氏一時陷入危機。
我將報紙放在一邊，抬眸看向正在吃早餐的封沉毅，不知他接下來怎麽做，趕盡殺絕之時，我隻想求他手下留情，放過陸晟睿。
他沒看向我，隻淡淡說道：“多吃點，待會陪我去一個地方。”
“哦。”我答應著，低頭開始吃飯，心裏琢磨著封沉毅要帶我去什麽地方，不會是陸家吧，想起那個人我就有些食不知味。
吃過飯後，跟著封沉毅坐上了他的車，他陰沉著臉不說話，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話，車廂內的氛圍很是沉悶。
“有話就直說，你不是一向對我都是敢怒敢言的麽？封沉毅閉著眼睛都能察覺到我的糾結。
被人當中戳穿心事，心虛地不敢看他，卻又佯裝鎮定，用一種很正式很沉重的語氣對他說道：“我知道封家和陸家之間的恩怨不是我能夠插嘴的，但是我想求你放陸晟睿一條活路。”
封沉毅猛地睜開眼睛，陰冷的眸子不滿地看著我，我咽了一口唾沫，又說道：“很久以前陸晟睿已經在你手上死過一次了，你為什麽不能放他一碼？”
聽了這話，封沉毅橫眉挺豎冷哼一聲，說道：“是他自己蠢，做了別人的替死鬼！又能怪的了誰？”
“什麽意思？”我瞪大了眼睛望著他，我早就臣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是因為我孤苦伶仃，想要活命，不得不委曲求全。可是，有些東西是我最在意的，比生命還要重要。
我一直都知道，封沉毅的手段，一直都知道。他要對付未城第一豪門陸家，他做到了。他說要用陸家四條命換封家四條命，他說的到也會做得到。這讓我不寒而栗，一直都知道封沉毅可怕，可是沒有想到他竟然做到了六親不認的地步。
由陸家不得不想起我父親，父親得罪過封沉毅嗎？父親隻是一個與世無爭的鄉村教師，不會和封沉毅有交集的。不對，何歡蓉都能認識封沉毅……好像也不對……
越來越發現，封沉毅身上到處都是謎團。
“我當年派人抓的是陸靜琛，誰知陸靜琛那麽狡猾，將計就計找來他哥做替死鬼，這樣既保全了自己，又踢開了絆腳石……”
封沉毅的話讓我的心越來越涼，陸靜琛原來這麽歹毒。陸晟睿那麽聰明，他不會不知道陸靜琛的用意，而他顧念的是血緣親情，兄弟情分。
陸氏總裁的位置，他拱手相讓，目的是想讓周文靜母子看清楚，陸氏，錢財都是身外物，他不屑，他更看中感情。
我們都沒有繼續說話，車廂內又恢複了先前的沉悶。
沒過多久，車子停在了一座山腳下，這應該是未城的哀山墓園。這裏茂林修竹成蔭，綠水紅花茹萍，環境寧靜。踏進陵園，一股陰冷之氣撲麵襲來。
封沉毅在一個墓碑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我才看清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個慈祥的老年人。封沉毅走向旁邊兩個墓碑前繼續磕頭，司機跟在後麵焚紙。腳步落在最後一個墓碑前，封沉毅並沒有磕頭。視線落在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個約摸六七歲的小女孩，濃眉大眼，臉上露出燦爛的微笑，誰看了都會想去摸摸她那可愛的笑臉，誰都會心疼她這麽小就長眠不醒……
良久，不知封沉毅是不是因為見到周文靜，觸動心底最深處的地方，變得話異常多。又或者他想要解答我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
他說，她叫古塵越，他八歲那年，她七歲。我這才知道原來封沉毅不姓封，姓古。
兄妹倆從未紅過臉，倒不是哥哥有多讓著妹妹，而是妹妹很會疼哥哥，直到最後也將唯一一次逃生的機會讓給了哥哥。哥哥想要再疼妹妹時，已經沒有機會了。
封沉毅說著說著滿臉都是淚，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流淚，是那樣發自肺腑的悲慟。
我想象不出，車子懸於橋梁上搖搖欲墜的場景，那原本使車輛行人等能順利通行的建築物，在那一刻，卻變成通往陰曹地府的橋梁，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生死離別的畫麵。
我想象不出，年僅七歲的古塵越選擇了讓哥哥從車窗逃生，原本純真無憂的小公主卻要做出世間最殘忍的選擇，在那一刻，她的心境又是怎樣的。
我想象不出，小古塵越做出選擇的時候，她的爺爺奶奶和爸爸是怎樣的心情，欣慰，悲傷，還是絕望，那定是泣鬼神的場麵。
封沉毅有過怎樣的童年，我不得而知。他後來被小烏鎮一位姓封的好心人家收養。想必經曆那樣的苦難再寄人籬下的他與尋常人家的孩子自然要深沉成熟的多。
可是，他如今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會連累無辜的陸晟睿。
封家和陸家之間的恩怨糾葛超乎我的想象，超出我所預想的範圍。
現在陸氏股價在江氏的幫助下已經開始有所回升。沈玉茹的背叛肯定讓封沉毅很被動。接下來他會怎麽做。
回到念雪公館時，周文靜又來了。她坐在公館門口，垂著腦袋，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學生隻等老師的懲罰。聽到腳步聲，她猛地抬頭看向我們，她眸中閃爍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她迅速起身，語無倫次的說道：“小毅……你回來了，我……我……”
封沉毅冷冷地瞥了有些狼狽的周文靜，“別叫我小毅！你沒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