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9.第919章 坐井觀天
洛清吟和紫雲宸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看著他催動葫蘆，往下！
就在葫蘆沉下的瞬間，一股宛若從十八層地獄中陰冷驟然襲來。
呼！
酒仙臉色一變，抽身就退。
然而，他竟發現他無法像平時那麼快而准地撤退。
咔嚓！
酒葫蘆上裂開了一條縫。
酒仙心裡一陣冰涼。
那一瞬間，他也感覺到了之前洛清吟所感覺到的一切……宛若有什麼東西從冰淵下方伸出，將他拉扯著往下面墜去！
那感覺之可怕，他生平第一次經歷。
意識像被緊緊揪住了一般，身上的火樹焰花晃動不休，似乎隨時會熄滅。
酒仙下意識地攀住酒葫蘆，張嘴咬在舌尖上。
鮮血的味道在口中瀰漫開來。
意識瞬間歸位。
借著疼痛帶來的清醒，酒仙沉聲一喝，身下的酒葫蘆倏地一轉，退回了七千尺之上。
可怕的陰冷霎時消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這一切發生在光電火石之間。
洛清吟和紫雲宸甚至才剛反應過來。
酒仙額角沁出了陣陣冷汗，臉色慘白，連連搖頭：「不能去，七千尺以下不能去。」
說完之後，他顫抖著手，仰頭把瓶中剩下的九品猴兒酒一股腦喝完，旋即坐在葫蘆上閉目調息。
葫蘆上，那一條裂縫清晰可見。
聖品的酒葫蘆加上布陣宗師的防護陣法，在七千尺之下不到一瞬的時間，就裂了。
下面到底可怕到什麼程度？
洛清吟和紫雲宸相視一眼，在彼此的眸光之中看到了無法抑制的驚駭。
片刻之後，酒仙從入定中醒來，蒼白的臉色已經紅潤了許多，神情也漸漸恢復了平靜。
只是，他們可以清晰看到，他之前分外明亮的雙眼失去了神采。
「七千尺，終究我也是止步於七千尺……」
酒仙喃喃地說著，抬頭望向天空。
冰淵越往下冰層越厚，越往下空間越狹窄。
他們站在七千尺深的冰淵之中，抬頭望著天空，就如坐在井底之蛙望著井口的天空，只有那麼小小的一片。
「這些年來，我漸漸以為自己天下已無對手，心生驕傲卻不自知。」酒仙沉沉嘆著，「到此一游我才知道，原來我不過井底之蛙。」
自詡早已堅定無比的心境，在這強大到無法想象的力量面前，搖搖欲墜。
酒仙整個人都被震懾住了。
失魂落魄，幾近倉皇失態。
紫雲宸眸中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想幫他走出困境，卻不知道該從何處幫起。
洛清吟一臉不解，疑惑道：「師叔是怎麼了？」
「師叔快要突破了。」紫雲宸搖了搖頭，沒有明說，只是傳音給她，「師叔在前面感悟了兩次，境界鬆動，若是有第三次感悟，就會正常突破。可是師父突然遭遇人生最大的挫折……越是臨近突破，心境越容易不穩，一旦心境被困，恐怕突破無望。」
這麼嚴重？洛清吟怔了怔，重新望向酒仙。
聽著他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修鍊之途，誰能徹底看透？坐井觀天，窺天一角，不正是見微知著嗎？」
天，既是天空，又是天道。
古往今來，誰能窺探天道？
武者一生，能窺得天之一角，就已登峰造極，指日可飛升。
酒仙下意識地介面道：「是啊，仰望天空，浩渺無垠，深不可測，誰能看得全？窺天一角，就能見微知著……」
酒仙忽而身體一顫，聲音戛然而止，就此陷入了感悟之中。
霎時間，身體中玄氣如江河奔騰，洶湧澎湃，衣袍無風而起，拉拉作響。
「快走！」紫雲宸吃了一驚，一手抱起雪參娃娃，一手拉住洛清吟，洛清吟神識一動，腳下的花瓣小舟如閃電般飛掠了出去。
才剛掠出幾丈，就聽到身後傳來呼嘯的聲音，天地之間的玄氣匯聚而來，以酒仙的身體的中心，形成了一個可怕的漩渦。
武仙感悟而引來的玄氣，根本不是他們能扛得住的。
更何況，冰淵七千尺周圍比寒刃還強烈三分的精純冰玄氣。
若不是紫雲宸反應得快，恐怕他們已經被捲入著玄氣的風暴中了。
洛清吟轉過身，遙遙望著漩渦的位置，咋舌道：「這就突破了？」
紫雲宸點點頭，感嘆道：「師叔卡在武仙九階大圓滿整整五年，缺的就是一個契機。這次下冰淵，師叔連接感悟了三次，契機已到。」
洛清吟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以後，百草堂也有武聖坐鎮了。」
紫雲宸寵溺地颳了刮她的鼻尖，「多虧有你。」
洛清吟並沒有居功：「就算沒有我，以師叔的能耐，遲早也會撥開迷霧見青天。」
紫雲宸笑而不語。
遙望冰藍的漩渦，紫雲宸猛地意識到一件很眼中的事情，微微蹙眉：「師叔是誰木雙屬性，這裡只有冰屬性玄氣，恐怕不足以支撐他突破！」
冰屬性玄氣和水屬性玄氣可以相互轉化，但木屬性玄氣……北極冰原都稀缺木屬性玄氣，更別說寸草不生的冰淵。
如果突破不了，以後想再突破，難度至少翻倍。
紫雲宸當機立斷：「我去給他布個轉化陣。」
「漩渦太大，容易摧毀陣法。」洛清吟指尖一撫，從小福袋中取出一枚掌心大小的碧翠蓮葉，伸到他的面前，「用這個。」
一碧傾城。
紫雲宸正想推拒，洛清吟不由分說把葉子塞進他的手裡：「突破最重要。」
「謝謝你，小貓兒。」紫雲宸傾身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一雙紫光電弧凝成的玄氣雙翼出現在背後，雙翼一振，朝酒仙掠去。
待距離近了，他抬手往蓮葉中注入玄氣。
霎時間，一種輕柔而滋潤的氣息鋪天蓋地而出。
漫天碧水陡現，化作無盡的波濤，頃刻之間化作一汪碧湖，出現在半空，不墜不升。
無數蓮枝從水中生長而出，碧翠的蓮葉如鋪綠毯，蓮枝上開出朵朵蓮花，顏色各異，卻又道道碧線穿插其中，碧光閃耀，遠遠望去，宛若籠罩在一片碧色的霧氣之中，飄散出絲絲純凈的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