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也不想這樣
在我搬走後的第七天,周紀衡找上了我的門。
這幾天我都活得渾渾噩噩的,在屋子裏終日與香煙和毒品打交道,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繃和極度頹廢兩種狀態中。
所以在他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被這種可怕的藥物給折磨得不成樣子了。
我太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毒癮一發作的時候我就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不吸,那種難受的感覺比趙廷建負了我還要疼痛百倍。
在給周紀衡開門以後,我剛剛才用過藥,在放著巨大音響的房間裏扭動著身子跳舞,這種興奮到極點的感覺讓我尤其輕鬆,音樂是我的,快樂是我的,全世界都是我的。
周紀衡見到我腫著眼睛一臉頹然的模樣,原本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神情頓時就冷了下來,他長腿一邁,關掉了音響。
我的世界還在搖晃,這種精神上的快感讓我如同到了雲端。
周紀衡緊緊地拽住我的肩膀,聲音森冷,“莫珊珊,你就那麽輸不起嗎?”
而我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雖然意識清醒,但是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製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感覺全身的體力透支盡了,一頭栽進了周紀衡的懷裏。
在我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單,透過被子我聞到了一股男性特有的剃須水的味道。
我難得清醒了一次,睜開眼看了一圈以後,見到周紀衡端著一小碟切好的水果走了進來。
看見他進來,我便問他,“今天是幾號?”
周紀衡蹙起了眉頭,“三號,怎麽了?”
三號……還有四天他們就結婚了。
沒來由地,我的眼眶就紅了,我舉起自己的左手,將袖子撩上去,露出有些紅腫的胳膊來,上麵劃了七八條深深淺淺的口子,全是新傷,有些已經結痂了,傷口周圍紅了一圈。
我笑著伸出右手去戳上麵觸目驚心的傷疤,將上麵的傷口指給周紀衡看。
“你看,毒癮發作的時候,本來我可以一刀割斷自己的動脈呢,可是我下手卻不敢那麽重,我怕我死了,等不來他的道歉,那該多難過。”
“可是我等了這麽多天,他也沒來見我,我等啊等啊,等到傷口都快好了,他還是沒來,我多希望他像以前那樣,摸摸我的頭告訴我,他說的都是假話,是騙宋雯的,然而他們還是要結婚了……”
越往後說,我的聲音就越小,到最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周紀衡,你說我是不是在癡人說夢呢,趙廷建那樣的人又怎麽可能愛上我這個殘花敗柳,到最後,他還是要麵對自己的公司,麵對現實……我也一樣。”
夢醒了,就該回到現實裏了。
周紀衡的臉色很不好看,他過來牽住了我的手,安慰我道,“珊珊妹妹,你不要亂想,現在最主要的是能把毒癮戒了,我請的醫生隨時都在這裏等著,等你好了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在心裏將這句話默念了一遍,苦笑一聲,就算好起來了又怎麽樣,他也成了別人的丈夫了。
那天,我和他的那張協議被他親手給撕了,也就是說,我自由了,但是為什麽我會這麽不開心呢?
戒毒的日子真的難熬,每天都像是在和死神拔河一般,一番掙紮過後,整個人渾身的汗水流得仿佛要將我流幹似的,然後就是近乎虛脫的狀態,持續很久。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藥物治療的時候老是會有反彈,毒癮發作的時候生不如死,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每天關在屋子裏,麵對著一大堆冰冷的儀器和表情木然的醫生,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崩潰了。
與其這樣沒有期望地活著,倒不如死了來得痛快,這樣也少些痛苦。
我總是在清醒的時候想著怎麽去死,又在毒癮發作的時刻想著怎麽活下去,怎麽吸毒,真是個矛盾的個體。
一月五號的深夜,我做了一個噩夢。
我夢見結婚後的宋雯誣陷我偷了她的一件衣服,趙廷建信了,並給了我一耳光。
醒來的時候我摸著夢中被打的那塊臉部,仿佛那裏還在紅腫,還在疼痛。
雙手在右臉上摩索了許久,我都沒反應過來這是個夢。
我等了這麽久,他都沒有來,哪怕周紀衡故意透露了我的消息,他也是無動於衷。
那麽,莫珊珊,你還在期望什麽呢?
冬日的風格外冷峭,北風從陽台外邊呼啦呼啦地衝了進來,將窗戶上雪白的紗簾吹得鼓了起來,獵獵風聲傳進了我的耳朵裏,格外得猙獰。
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沿上,盯著窗戶發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心裏漸漸湧起一陣酥酥麻麻的細癢。
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不去想,可是這種難以忍受的奇癢卻像羽毛一樣在心底撩撥。
我強定心緒,牙關顫抖得厲害,從床上掙紮到了地上,我像一隻喪家犬一樣在地毯上爬行,在床頭櫃裏找了好一陣之後,才記起之前帶來的一小部分藥物已經被周紀衡給沒收了。
可是……怎麽辦?好難受!
周紀衡在知道我有自殘的傾向以後便收走了房間裏所有可以稱得上是有攻擊性的東西,我痛苦,這種痛癢讓我想死。
我不該受這樣的折磨啊……
陳紹,宋雯,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過你們!
我咬著牙,感覺到了牙關上傳來錚錚的聲音,似乎是要把牙齒咬碎才甘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恢複意識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而身邊沉睡的人,是趙廷建?!
我立馬就清醒了,睜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一般。
他怎麽會……
他不是明天就要結婚了嗎?怎麽會在這裏?莫非……我是在做夢?
我伸出手想掐自己一下,可是又怕這是一個夢,掐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什麽時候,我變得這麽優柔寡斷了?
我小心翼翼地俯下身來,盯著他的臉怎麽看都看不夠。
這是夢吧?不然他怎麽會這麽安詳。
真可悲,隻有在夢裏,我才能靠他這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