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番外，做一隻蝴蝶，足矣

  可能我的確是太傻，竟然會相信褚桑未會念在往日情分上搭救二表哥一命，可她卻親手殺了表哥，又獨自逃離了蒼黎。


  褚桑未連親姐妹褚知槿和褚知榆都不放過，他們褚家沒有一個是落得好下場，而她呢，一路扶搖直上，不僅得到了二表哥的愛慕，還讓秦衍對她魂牽夢繞。


  表哥死了，卻留下我一個人，我想我會在這座皇宮裏老去死去，秦衍對我好，可他最後還是縱容褚桑未殺了表哥，我隻能保證和他相敬如賓，為了周氏一門的榮辱，做一個安分至死的嬪妃，可後來褚桑未回來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


  她說她叫南雲芷，是雲攸國的公主，身份都變了，說辭也變了，可她還是皇妃，我看得出來，秦衍還是那麽在意她，越是這樣，我越是恨她，恨她和秦衍一起，讓表哥死於非命。


  是，我要報仇。


  可我能怎麽樣呢？一個後宮無實權的妃子，嗬，上天也許是可憐我。


  從前的幾年，秦衍就一直相信我，準許我進入龍嘯殿幫他整理奏折，就在那些奏折裏，我看到了有關孟氏宇王的叛軍四起的消息，當時我心裏又燃起一絲希望，可很快就熄滅了，有人親眼看見褚桑未殺了表哥，表哥怎麽可能活到現在呢？

  但是我的心思卻動了，我想幫這些叛軍，在一個有利的時機之時。


  褚桑未這一次回來，似乎沒有從前那樣出手狠辣，玢月不霸道嗎？其實玢月隻是表麵上的霸道，她的一切行為都說明了她的心變軟了，做什麽事似乎都在顧忌著什麽，我對她的態度和之前有很大的反差，她很是不解，我不想解釋什麽，她不需要知道為什麽。


  終於讓我等到了那個時機，孟氏叛軍要進攻皇城了，嗬，誰又能猜得到，是我將叛軍引到皇宮裏來的，皇宮這場殺戮著實是因為我。


  我也恨這些冒充表哥的隊伍的逆臣賊子，但我更恨包庇褚桑未的南雲芷，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便幫了這些叛軍。


  兩軍對陣於城門之下時，我也去了，可看到叛軍首領時，似乎恍如隔世。


  表哥，他還活著？

  我正在驚喜之餘，卻聽秦衍說了一句，“這是你此生最後一個必敗的賭局。”


  好不容易活在世上，現在又有了這樣難得的翻盤機會，難道表哥的命運還是要被秦衍牢牢牽製？不，我要幫表哥。


  我對秦衍說，“我是他的親表妹，孟之宇這個人最重視親情，現在我和弟弟是他在世上為數不多的血親，他不會坐視不理，以我為質，也可以讓他不要對雲芷輕舉妄動。”


  秦衍這個人其實也很重情義，他舍不得南雲芷，現在也很相信我。


  我並不知道阿崢為什麽會幫我，但以我們姐弟之間的默契，他必定是知曉我對二表哥的情意，畢竟這麽多年，我是什麽樣的，阿崢是最清楚不過了，他說，“聖上，姐姐一心為國為君，請成全姐姐。”


  我終於見到了表哥，當時站在他麵前，我真的好想哭，把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來。


  他變得滄桑了，眉眼也有了磨礪過的棱角，似乎不再那麽清澈，可仍是我最愛的模樣。


  我淒然地笑了，我對表哥說，“你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生在了帝王家，我知道你絕不會比他更適合做皇帝，可我也不會放過那些傷害你的人……”


  我的匕首刺向了秦衍，可擋在匕首前的卻是南雲芷，可我這一刀最終還是沒能刺下去，是被一把長劍打掉的，而這把匕首卻甩開劃破我的臉。


  我真的不敢相信，那把阻攔我的長劍，是表哥的。


  嗬，嗬嗬，我笑得流出眼淚來，卻不是為我劃破的左臉。


  我最愛的人，從不曾愛我，連我要為他報仇，他都會為了褚桑未而不顧我的安危。


  我的身上突然被遠處來的細細密密的銀針插滿，全身疼痛，痛徹心扉，是我此生都不曾經曆過的苦痛，就在這時，表哥和秦衍打了起來。


  我疼得都快動不了，看著他們倆在拚殺，這大概是一場生死之戰，勝者為王。


  在左相府，我整天都看著秦衍在勤奮練功，從小養尊處優的表哥怎麽可能打得過秦衍？沒過多久，表哥就落了下風。


  我眼看著秦衍手中的那把劍就要刺向表哥的咽喉，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竟然跳起來衝到了表哥麵前為他擋下了一劍。


  長劍刺進了我的胸口，我低頭看著鮮紅的血液從我身體裏流出來，那一刻，心中是釋然的，流出來吧，把我這些年的苦楚都流出來吧。


  表哥溫柔地看著我，就好像是從前我們在一起閑話家常一樣，為我捋了捋鬢邊的碎發，“思悠，為什麽要衝過來救我呢？我剛才，幾乎都要殺了你，你為什麽呢……傻丫頭……”


  “一定要有原因嗎？唯一的原因，就是你啊……”我笑了，我想我此刻的笑容一定是最美的，可我卻忘記了正在流血的左臉。


  我死撐著和表哥說了許多話，用盡了我一生的力氣。


  “表哥，你還記得從小家族裏的兄弟姐妹都不帶我玩，隻有你陪著我安靜地蕩秋千，讀書彈琴，在盲山上也是你救了我，把我背下山來，那是我和男子第一次那麽親密。”


  “我一直都聽父親的話，相信自己會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我兄長，我一直都不敢有非分之想，直到我嫁人的前一天，我才鼓起勇氣來問你，可是……可是……終究是我沒福氣，可是我不後悔啊……”


  他把我摟進懷裏，對我說著，“從小你就是大家閨秀，大家都說你膽小，今天怎麽了，傻丫頭……真是個傻丫頭……”


  我想我知足了，最後能死在他的懷抱裏。


  我不想知道他是不是愛過我，或者說我不想聽到他說他的心裏從來沒有我。


  他說我膽小，我此生做過兩件大膽的事。


  第一件事，在大婚前，對表哥說，“我想嫁的人，是你啊……”


  第二件事，就在剛才，他問我為什麽要救他，我的回答卻毫不猶豫，“唯一的原因，就是你啊……”


  我這一生，真是又短暫又淒苦，從前還在國公府的小軒窗下冥思時，怎麽會想到我的命運竟是如此？

  那時的我，一直在想著我的將來會是怎樣，許是嫁個高官家的公子，和他相敬如賓，一生白頭偕老……


  我的一生都由不得我自己做決定，好不容易執著於一個人，一件事，可為了他，我卻一敗塗地。


  我也問過我自己。


  周思悠，你後悔嗎？後悔愛上他嗎？


  我想，不吧。


  隻要他是孟之宇，我就永遠不會後悔，可是……


  真的有下輩子嗎？

  下輩子就讓我做一隻蝴蝶吧，短暫又美麗的一生，愛是短暫的，痛也是短暫的，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