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去雲攸找尋他
“雲芷，我要去雲攸找他了。”
孟琉璃的臉被凍得微微發紅，她用了一種勝券在握的口氣，闡述這個事實。
南雲芷笑不出來，“有十足的把握嗎？”
“沒有。”孟琉璃的眼睫垂下，很像是蝴蝶光彩的翅膀，微微眨動幾下便抬起，“可我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南雲芷拉著她坐了下來，讓她喝了一杯暖胃的茶，孟琉璃這才緩緩道來。
“兩次他都不告而別，我父王一直說我傻裏傻氣，我不否認，可我冷靜下來還是看得出來，南雲斕他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孟琉璃自嘲般的笑了笑，“你知道我生下來就是被捧在手心裏的郡主，蒼黎孟氏裏的女子以我為尊榮，要什麽有什麽，誰也沒有違背過我，我告訴過你，我曾喜歡左相，如今的聖上，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南雲芷早就猜到，“因為他，不把你放在眼裏。”
孟琉璃苦笑，“你說的很對，世家大族的男子都圍著我，巴著我，可左相不這樣，他自有自己的氣度風流，從不理會我，當初我也就是在聚會中偶然看到他，就一見傾心，這次對南雲斕也是如此，可能外人會說我這是濫情，隻有我知道，不是這樣的，他們倆都招人喜歡，可實際上大不相同，左相從始至終都沒有沾染過一個女子，他應該是個專情的人。但南雲斕呢，流連於花叢之中，好像是博愛，可其實他誰也不愛，他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吧。”
南雲芷心頭一震，孟琉璃天真，可她看事情比誰都要明白，南雲芷的心裏從不敢承認，秦衍似乎就是那樣一個人，縱有千萬粉蝶從他身邊過，他也沒有留下一個，而後來的周思悠等不都是為了江山謀略？可她南雲芷，從前深受權勢的迫害，經曆分寵的失意，她絕不會讓自己再度沉淪！
反觀南雲斕，南雲芷卻覺得，自己還不如孟琉璃了解這個哥哥，她和琉璃第一次見到南雲斕時，就覺得這必定是個流連於花叢中的男子，雖然在雲攸時，她並沒有看見南雲斕再和哪個女子交好過，可南雲斕的確是對任何一個女子都溫柔以待，物極必反，正如琉璃所言，這樣的博愛之下必有傷痕。
南雲斕幼時經受過的苦痛一定不比她少，他親眼看著雲攸亡國，親人慘死，忍辱負重這麽多年，他笑嘻嘻的表麵一定是為了掩飾傷痛的過去。
“那麽你想好去了雲攸該怎麽辦了嗎？雲攸可不比蒼黎，在這裏你是說一不二的郡主，走到哪兒都吃得開，可去了雲攸沒有人會理會你的。相反，愛慕哥哥多年的師鳶夢是雲夢郡主，她父親是國師，雖然她父親這個人一心為了雲攸，公正無私，可難保利欲熏心以及對愛女的姑息縱容，可能會幫師鳶夢鏟除異己，登上後位，你預備如何應對？”南雲芷抽絲剝繭，麵無表情地說了些理性至上的話。
孟琉璃臉上那一絲堅定突然崩裂了些，她又直了身子，“師鳶夢跟在南雲斕身邊這麽多年還沒有博得他的喜愛，這表明南雲斕不喜歡她，我根本沒有必要怕她的。”
南雲芷搖了搖頭，似乎沒有接著她的話說下去，“六王爺和六王妃是秦衍唯一保留的一脈孟氏血親，他們戰戰兢兢地活著，這你不會不知道吧，那他們這麽謹小慎微地在秦衍眼皮底下，是為了什麽？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的父母為了保全你終生的幸福，而不去招惹屠戮你孟氏滿門的當今聖上，你如今說走就走，有沒有想過為你年華老去的父母？你走了，他們還有什麽堅持苟活的理由？”
說到父母，孟琉璃臉上瞬間蒼白，她喃喃自語地說服著自己，“父王和母親，一定會理解我的……”
這一來二去，孟琉璃的心房快要被南雲芷的言語攻勢擊破了，可南雲芷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雲攸與蒼黎的恩怨，你聽說過吧？我母後與國同亡在你的親叔父蒼越皇帝手中，這國仇家恨，雲攸人一直銘記心中，往好裏想，你真的能感動南雲斕，那他必定會立你為後，那麽他就必須得為了你，頂受多方壓力來保護你，你說你喜歡他，他娶了殺母仇人的族人之女，與整個雲攸為敵，你真的願意讓他飽受良心的譴責和巨大的壓力，去捍衛你所謂的愛情嗎？”
哐啷！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地上碎裂開來，琉璃方才喝過的茶還剩了半杯，被她失神揮到了地上，茶水隨著瓷杯的碎片霍然灑在了地上，滿地的水漬。
香雪見狀，想上來收拾，去見南雲芷揮了揮手，這幾個丫鬟就都退下去了。
孟琉璃眼中似乎帶著些許迷茫，恐懼，這一趟去雲攸她明明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可南雲芷這麽疾言厲色地指出了所有不妥之處，她忽然害怕了起來。
這分明是一場未知的賭局啊，她都不知道南雲斕會不會接受她的心意就貿貿然想踏上尋愛的路，她更不知道到了雲攸會有什麽危險，萬一出了事她該如何自處？遠在蒼黎的父母該怎麽活下去？
她是蒼黎的郡主，若真的和作為雲攸國主的南雲斕有了什麽感情糾葛，屆時她代表的不僅是孟琉璃個人，而是整個蒼黎！
此刻她才覺得自己天真，手指間莫名泛白，她隱隱地顫抖起來。
南雲芷歎了口氣，“琉璃，作為朋友，我支持你，我同樣也有必要提醒你，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孟琉璃怔怔，眼眶中湧出淚水，模糊了視線，“是啊，我什麽……也沒想清楚……頭腦發熱，還以為自己……什麽都可以做得到……”
在王爺王妃甚至從前的蒼越帝的保護和縱容下，這位琉璃郡主當然是什麽都可以做得到，哪怕是伸手摘星星，都會有人滿足她，可孟氏受製於人，蒼黎雲攸兩國有仇，她想孤身去雲攸，真的到了那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還有什麽神通廣大？
“可是我……我第一次知道，喜歡一個人，真的好難過……我的夢裏都是他，他高興了他不高興了，就算是在夢裏，都會影響我好久……這兩年你不在，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到人潮湧動的大街上轉了，好像不經意間，我就能看到他……我還以為他是隻是個綁架你的山匪，我想了想這也沒關係，父王母妃衣食無憂，就算我放下身段追他到天涯海角也沒關係……可他是雲攸的國主，我卻是殺死你們母妃的蒼黎孟氏族女……這……多可笑啊……”
孟琉璃雙手遮住眼睛，就像小孩子假裝捂眼睛一樣，熱熱的眼淚從指縫中流出來，滴答滴答地落在了木質的桌麵上，內殿的一切聲音都靜了下來，隻有眼淚啪嗒打在桌麵的聲音。
南雲芷眼中的同情一閃而過，反而是凝重的寒霜，她不得不告訴琉璃這些殘酷的事實，讓她自己選擇，沒有人能替別人做主，唯有自己才能想明白自己的事。
她不也就是在這樣掙紮和痛苦之中度過來的嗎？
若能配得上哥哥的人，連這些心理承受能力都沒有，還有什麽必要去一趟雲攸呢？
孟琉璃的抽泣隻有幾聲，半響她緩緩放下手來，紅腫的眼睛因流淚愈顯清明，可神色依舊悲哀，她沙啞著聲音說道。
“雲芷，我還是太過天真了，這樣的我……真配不上他……其實我誰也配不上……”
南雲芷深深望著她，喜歡琉璃的周崢何嚐不是這樣的可憐人？他自以為配不上孟琉璃，所以讓自己百般磨練，變得強大，如今受到萬千女子喜愛，可那一雙美麗的眼睛始終不曾垂青於他。向來驕傲的孟琉璃忽然察覺自己配不上南雲斕，也許她也會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可這需要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三年？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天性就是如此，又沒有自己和南雲斕那種慘痛的過往，怎麽能強大起來呢？
南雲芷心中為孟琉璃惋惜，若琉璃能夠明白，配不上南雲斕的並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她自卑的心，那南雲芷今日所說的話就不能成為孟琉璃的阻礙了。
孟琉璃出宮時，還不到正午，看她失落的樣子，南雲芷也沒有留她吃午飯，她總要自己好好想一想，為自己每一個決定所負責，為自己的一生考慮。
喜歡一個人不是隻有滿腔熱血就可以，要顧慮的真的有很多。
向來畏寒的南雲芷，今日卻想站在院子裏，看一看這瑩白的雪。
“做一朵轉瞬消融的雪花，多幸福，你們說，是嗎？”南雲芷瑩潤的手中捧起一抔雪花，撮唇吹了吹，雪花瑩瑩飄零。
香雨總是忍不住第一個答話的，“生來美麗，轉瞬即逝，在這世上什麽也留不下，有什麽幸福可言呢？”
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相處，春喜她們也都放開膽子敢答南雲芷的話了，春喜說道，“宮中的女子可不就像雪花？生來美麗，可紅顏易老，沒有君王的恩寵，活得日久年長也沒有幸福，往往匆匆而敗，奴婢覺得也不算什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