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思悠性情大變
啪……
一滴淚打在衾被上,化成了水花。
秋日的薄涼,她絲毫不顧,雙臂擁著被子,就呆呆地坐著,從天蒙蒙亮直到陽光和暖照的整個宮殿暖意融融,她才抬了抬手遮了眼睛。
天亮了,他走了。
叩叩叩……
外麵有人輕輕叩響門,墨竹那謹慎的聲音帶著些急躁,“皇妃,您醒了嗎?”
“怎麽了?”她不緊不慢地拉起衣裙,穿戴起來。
“皇妃娘娘,奴婢一時著急才打擾了您……一刻鍾前相思宮就傳話過來,說是要去皇貴妃那裏請安,靜安宮的安貴妃每天都去的及時,其他妃嬪也都到了,相思宮又是特地派人來叫的,您……不去不合適吧……”
她係衣帶的手頓了一下,冷冷笑了,她不想招惹這些後宮女人,但她們偏偏要來招惹她,周思悠,你憑什麽這麽針對我?
梳洗罷,她站在梳妝鏡前,將自己的頭發高高挽起,手法嫻熟地給自己戴上了玉簪釵環,銅鏡中的女子容貌絕美,昨夜她眼中的那一絲無奈和淒楚,此刻全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像從前一樣的冰冷寒涼。
既來之則安之,她一直相信這句話,如果要在這裏生存下來,就必須要做回那個狠辣的褚桑未吧……不,她必須要在這裏生存下來,用她這一生,保雲攸這一世的平安。
一身鵝黃綴銀花長裙,素雅的簪子挽起長發,略施粉黛,就這樣稍作打扮,南雲芷就足以明豔照人,豔壓後宮。
她是帶著墨竹墨蘭去的,香雨香雪是她的心腹,可她們沒有在深宮長年累月地待過,不如墨竹墨蘭兩個心思縝密。
她坐著轎攆,一路上走過,侍女侍從都紛紛向她行跪拜大禮,她也隻是點點頭,什麽話也不說,按照從前做皇後的經驗,她必須要有氣勢有威嚴,才能震懾得住這幫牆頭草。
她到相思宮的時候已經比來人催時足足晚了一個時辰,她也不怕,反正已經晚了,但她總歸是要來的,看看昔日這位溫婉的思悠表姐會對她做什麽。
相思宮門前早就有幾個侍從幾個侍女等候,南雲芷一下轎攆,還不慌不忙地拂了拂裙擺,這個氣定神閑的模樣,讓墨竹墨蘭頭冒冷汗,她們可知道周思悠現在的脾氣有多差。
“皇妃娘娘,不能再耽擱了,快進去吧。”墨蘭扶著她的手,小聲催促道。
南雲芷緩緩回頭,對墨蘭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皇貴妃,很厲害嗎?”轉頭踏入相思宮,卻被門口的侍女攔了下來。
看那侍女的穿扮和架勢應該是相思宮的掌事侍女,她對南雲芷施了一禮,“奴婢見過皇妃娘娘。”
南雲芷點頭,“不必多禮。”她正要進去,卻被那侍女伸手一攔,她秀眉輕挑,帶著說不出的淩厲,“不讓進嗎?”
那侍女始終頷首低眉,“皇妃娘娘,眾妃嬪都在兩個時辰前到相思宮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問好,相思宮派人去卿知殿請您也是一個時辰前的事,皇貴妃慣不喜歡遲到的人,皇妃您是雲攸堂堂的公主,更應做好表率,皇貴妃說讓您在宮門口站足兩個時辰再進來。”
空氣霎時間緊張了幾分,南雲芷忽而輕笑,這就是周思悠的下馬威嗎?她輕垂眼眸,“皇貴妃娘娘倒是有母儀天下的氣派,後宮早起請安的規矩,是為皇後專門設定的,皇貴妃倒是先行代勞了……按照後宮的品階而論,並沒有本宮這個皇妃的妃位,也就是說,眾人都還不知道,皇妃和皇貴妃兩個位分究竟哪個高一些。”
她緩慢而不帶感情的說話,讓那侍女不禁抬頭看,卻覺得這趟差事她來得真倒黴,這位皇妃哪裏是好拿捏的!
“所以,皇貴妃要懲罰本宮,還需三思後行吧。”
那侍女被壓得說不出話來,沒有人敢反駁周思悠,就連皇帝也都對周思悠的某些行為忍讓再三,這位皇妃倒是敢生生往上撞。
“皇妃此言,是說本宮越俎代庖了嗎?”
周思悠的聲音從宮殿裏傳了出來,南雲芷抬眼望去,一襲牡丹紅長裙,頭戴奢侈寶石珠翠的周思悠,緩步從宮裏出來,身後還跟著邱安默和其他妃嬪。
南雲芷怎麽看周思悠都覺得她和從前判若兩人,現在的周思悠,身上的穿戴都極盡奢華,反而沒有以前大家閨秀的靈動氣質,什麽讓她改變了?
氣勢逼人的周思悠隔著門檻與南雲芷相視,她的下巴微微揚起,冷聲道,“皇妃剛入皇宮,不知皇宮的規矩,本宮在這後宮呆的日子長久,今天是想教一教妹妹,怎麽在這宮裏生存。”
南雲芷沒有說話,目光一掃周思悠身後,邱安默沉默不語,眼中帶著複雜的情感,她身後的一眾女子望著周思悠的背影都有些發顫,可其中一個,其中一個女子窈窕清麗,好熟悉……她腦海中迅速閃過許多人的臉,啊,是露濃!
露濃與南雲芷目光相接的一刹那,露出無奈悵惘的神色,隨即偏轉頭去,不再看她。
南雲芷不解,秦衍就這麽需要女人嗎?連褚紳的女人,他都要奪來嗎?露濃在這兒,那素畫呢?褚純不是說,素畫還有一個女兒?
周思悠嚴苛的聲音把她混亂的思緒打斷。
“南皇妃,縱然你是公主,也要遵守後宮的規矩!來人,搬椅子來,本宮就在這兒陪著南皇妃長記性!”周思悠廣袖一拂,便往庭院當中侍從搬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南雲芷站在門前。
邱安默一直不吭聲,此刻卻盈盈上前,顯得楚楚可憐,“皇貴妃姐姐,南皇妃她,初來乍到,畢竟是兩國友好的使者,還是……還是算了吧……”
周思悠淩厲的眼神掃過邱安默,邱安默立即敬畏地低下頭來,很是無奈地往南雲芷那兒看了一眼,便退到後麵去。
南雲芷冷笑,邱安默這場戲,做給誰看?邱安默不就是在告訴南雲芷,瞧,我盡力了,我可沒得罪你,我這條小細胳膊擰不過周思悠這個大腿。
南雲芷心中涼意升起,邱安默這是何必呢?周思悠為什麽也變成了這樣?可看起來,邱安默更討厭些,為什麽當初那個可憐巴巴的小姑娘,變得這麽虛情假意?就算周思悠處處針對於她,但周思悠好歹是光明正大,敢作敢當的。
她失神冥想的那個光景,就這麽硬生生地站著,邱安默心底有些壓抑,現在的南雲芷竟然是任人拿捏的嗎?就連露濃都心裏嘀咕,按照南雲芷在相府裏的手段,不可能會在周思悠這兒吃虧的。
其餘妃嬪和侍從們都對南雲芷放鬆了警惕,暗暗恥笑道,這個南皇妃也沒什麽點石成金的本事,還不是在不可一世橫行霸道的皇貴妃這兒栽了跟頭。
由於南雲芷的遲到,現在已經快要接近正午,相思宮的宮門口,一到正午太陽就曬了過來,秋老虎來的凶猛,連侍從侍女走過這兒的時候腳步都加快許多,太陽不知不覺就暴曬著南雲芷所站著的那一塊地方,而她卻沒什麽感覺,隻是兩眼直直盯著腳下,若有所思的樣子。
妃嬪們看南雲芷時的目光,幾乎是嫉妒成狂的,聽說昨夜大婚的洞房,聖上留宿在她的卿知殿,今天早上才走,要知道秦衍這兩年從沒留宿過哪個妃子的宮裏,唯一有一夜就是歇在了邱安默的靜安宮,可邱安默位分高,母家又是位高權重的邱明豐邱尚書,她們明著不敢嫉恨,但南雲芷就不一樣了,一個來和親聯姻的小國公主,地位還不如她們這些默默無聞的小妃子。
看著南雲芷罰站不過才是一刻不到的時間,周思悠座椅身邊就有人專門為她撐起竹傘,她手一伸,就有一杯涼茶送上她的手,她就這樣優哉遊哉地看著南雲芷,曾經盛滿溫柔的雙眼未起一絲波瀾。
“剛才,是誰去卿知殿傳的話?”周思悠幽幽發問。
她身邊的掌事侍女說,“娘娘,是春喜。”
“春喜……”周思悠摸著蔻丹,冷笑了一聲,“去告訴春喜,以後該怎麽傳話!”
她的聲音幽幽然,身邊的人卻都不寒而栗。
南雲芷被她的話語拉回思緒,便靜觀其變,就見一個怯怯發抖的侍女從相思宮裏被拉了出來,猛地一把推到在地上,那侍女跪在地上,一抬頭,南雲芷就認了出來,這不是,曾經萬貴妃身邊的春喜嗎?
南雲芷蹙眉盯著,袖口突然被墨蘭拉了一下,她回頭看去,就見墨蘭有些擔憂地望著春喜,又看了看南雲芷,可好像無濟於事,便又低下頭去。
南雲芷才想起來,墨竹墨蘭曾經是萬貴妃的人,而春喜又是萬貴妃的心腹,她們三人的交情好也是應該的,她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那掌事侍女說了一句話,便響起了竹條打在臉上的啪啪聲。
“以後給主子們傳話要說清楚些,這是皇貴妃娘娘的訓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