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聽聽百姓聲音
就算是南雲芷的貼身丫頭，可香雨香雪畢竟不是皇宮浸染大的侍女，她們還不敢隨便拒絕皇宮裏的老侍女交代給她們的任務。
南雲芷凝眸，看來這一定有事……
“回稟公主，雲夢郡主來拜訪……”一個小侍女進來通稟道。
南雲芷回神，唇邊扯出一個淡然的笑容，看來是有人要來告訴她，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事了……
“讓她進來。”
師鳶夢進來後，看南雲芷好端端地坐著縫衣裳，她心裏就很生氣，聽說南雲芷五天前就沒有再踏出自己的宮殿，他們兄妹倆已經在各自的宮殿裏呆了五天，而她的父親師英崇已經和大臣們跪了五天。
南雲斕是有意不出門，師鳶夢卻知道，南雲斕為了保護他這個妹妹，一定沒有告訴她，城裏的烏煙瘴氣皆是因她而起，那麽就由她來說吧。
師鳶夢對南雲芷欠了欠身，便笑道，“公主殿下，您的手藝真好。”她看向那件衣袍。
南雲芷裝作無知的樣子，揚了揚手中的衣袍，“哦？你說這個嗎？這是做給我哥哥的，等他有了自己的妃子，我就不用這麽忙碌啦！”她眯起的雙眸中閃爍著光芒，“當然，你就更不用這麽忙碌了。”
她的意思是，你師鳶夢永遠當不了南雲斕的妃子！
師鳶夢自己都聽到牙齒磨動的響聲，她很生氣，但她依舊笑道，“我當然會躲這個清閑，國主讓您做這個，應該是為您嫁去蒼黎做準備吧，好讓您提前熟悉熟悉為人婦該做什麽事……”
“你說什麽？”南雲芷那一雙眯起的眼眸褪去笑意，明亮地讓人不敢直視。
師鳶夢略帶尷尬地笑了笑，“公主，許是國主怕您胡思亂想，才沒有告訴您吧……唉，都怪我多嘴，本來隻是想在您出嫁前和您再說說話的……”
“師鳶夢，把話說清楚。”南雲芷麵無表情道，她知道師鳶夢是故意來說這些的，既然是想讓她知道，那還不如一次說個清楚。
師鳶夢裝作為難的樣子，慢吞吞地將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誰放出去的消息，說蒼黎的皇帝隻要聯姻就能答應不開戰，百姓都慌了，想……想讓您嫁去蒼黎，這樣就可以免去災禍，一直都在鬧……鬧到了國主那裏，朝中的大臣為了江山社稷著想，也希望能用最小的代價換取一時和平……但國主沒有答應下來這事，大臣們已經接連在宮裏跪了五天了……公主，國主一意孤行，當國傾之時，想要反悔也無濟於事了……”
師鳶夢什麽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南雲芷呆呆地在梳妝鏡前坐了一下午，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就是這樣一張美人麵，在這世間都經曆了什麽？
師鳶夢說的，多半是真的，師鳶夢想用這事兒來刺激她，很不錯，她真的被刺激到了。
師鳶夢的目的無非就是讓她不好過，可其他人呢？
南雲斕這個哥哥果真是護著他的，南雲芷想到南雲斕心裏一直很暖，南雲斕可以為了她的幸福去敲打秦衍，不顧朝臣的一致諫言而不讓她去聯姻，她有這樣一個哥哥，真是她的好運。
秦衍做什麽事竟然這麽雷厲風行，剛一回去就出兵侵犯了雲攸邊境，這不就是給他們敲個警鍾嗎？他真的要讓她重回他身邊，折磨她，報複她嗎？
南雲芷心煩意亂，眼前的鏡子中變得昏暗模糊，她的臉也看不太清楚，這才意識到已經天黑了，她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倚靠在窗戶邊上，看向外麵明亮的宮燈搖曳著。
“香雨，去請國主來。”
香雨為難道，“公主，我們三個，可能出不去……”
“和門口的侍從說一聲就行。”
南雲斕的寢宮前，大臣們仍在昂首挺胸地跪著，他們每天都要跪在深夜才回去，第二天淩晨就來了，一點也不怕累，比起死來說，累點無所謂。
南雲斕從窗縫中看了看大臣們，便和那個來傳話的侍從一同從後門離開，去了南雲芷那裏。
他一進門就笑著說，“是不是給我做的衣袍已經做好了？讓我看看，是不是巧奪天工？”
一進門他就看到榻上放著快要完成的衣袍，仍掛著幾根針線，而南雲芷一直倚靠在窗邊，聽到他的聲音時，南雲芷淡淡回眸。
“哥哥，聯姻一事，我可以考慮考慮。”
南雲斕眼眸一凝，“誰告訴你的……”半響，他又道，“不需要考慮。”
“陪我出宮走走吧。”
兩人喬裝打扮，換上了平常人的衣裳，就溜出宮去了。
她給自己化了妝容，讓自己絕色的容貌隱藏在脂粉之下，讓她看起來隻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雲攸月城中有人認識她，她知道她現在不適合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有的糊塗百姓也許會把她綁起來送去蒼黎聯姻吧……
這一次出來，她感覺到月城的氣氛明顯要陰沉了許多，熱鬧還是有，可隱藏在熱鬧之下的是百姓們深深的擔憂。
他們走到茶舍邊上，聽到有幾個人在擔憂的說著最近發生的事。
“知道嗎？朝廷裏大臣們都快和國主鬧翻了，非要讓公主嫁去蒼黎。說起來國主和公主也是一對可憐兄妹，剛剛相認，就讓人家分離……”
“誰說不是呢？可誰讓他們是天子帝女呢？每個人啊，都有自己的責任，他們享受著常人擁有不了的富貴榮華，就一定得接受常人接受不了的痛苦。”
“咱們邊境上的小城已經被蒼黎拿下了，保不齊哪天又會打到月城來，我們一家老小十幾口，這可怎麽逃啊……”
“唉，聽天由命吧……其實公主嫁過去了，也挺好的，就算嫁過去她還是可以享受富貴，沒什麽損失，反倒是能救了雲攸全國人。”
“這樣豈不是太屈辱了？雲攸豈能一直屈居於蒼黎之下啊？”
“唉，小夥子你還是太年輕，在死亡麵前，臉麵算什麽！在成千上萬的性命麵前，一個人的生死榮辱又算得了什麽！”
……
南雲芷沉默地往前走著，南雲斕也沉默地跟在她身邊。
突然南雲斕握緊了她的手，南雲芷抬頭。
“別管別人怎麽想，就算哥哥死，也不會把你送出去的。”
南雲芷淡淡一笑，走幾步卻又聽到了些談話。
這是幾個做小買賣的商販，閑得無聊，在一起聊天。
“望月國主，那可真是古往今來第一好女啊！”
“我父親就是從那次洛山大戰中僥幸得生的，他斷了腿，不過他曾保護過國主，他說望月國主就是我們雲攸的仙女，為她死也是值得的。”
“仙女？我可從不覺得這世上有仙女，不過你要說望月國主是仙女，我倒是相信，因為她的女兒可就是個小仙女啊！”
“你說的是雲芷公主？”
“是啊，那次公主在月河邊救人時，我就瞧見她了，之後我就去風闌做生意，你們猜路上我看到誰了？是公主！公主她在風闌救人來著，我在人群裏聽到風闌的百姓說啊，公主在風闌治病救人很久了，而且有一個稱號，叫紅衣神女，若她不是神女，那這世上應該沒別人了！”
“唉，光是說得好聽，神女神女，她倒是真的能讓雲攸起死回生啊！真正到了用她的時候她就躲起來了，聽說國主和公主連著躲了大臣們五天……”
南雲芷扯出一絲苦笑，有人誇有人罵，人心總是這樣多變多樣，她這一路走著看著，完全沉浸在別人的世界裏。
她隻是想看看，雲攸的子民都是怎麽看她的，大家關注的焦點果然都是她，因為她現在真的如同一個神女，隻要嫁到蒼黎，就可以拯救雲攸全國百姓，一旦她不嫁，她可能就從神女變成了千古罪人。
嗬，秦衍，你的一步好棋，我真該誇你，這些年的心思越發毒辣，絲毫退路也不給人留……
這不和她從前一樣嗎？
南雲斕跟在她身邊，知道她在看她在聽，再多的話也不用多說，她明白就可以。
南雲芷望著淒清的月河，之前看到的月河，大家都無憂無慮，劃船弄槳，鶯歌燕舞，如今都變了，是災難，還是幸福，這萬千人的餘生好像都係在她一人身上，憑什麽讓她承擔人世背叛之苦？重生之難？現在又要把她放在風口浪尖上？
上天待她，是不是太不公了？
砰！
“哎呀！”
南雲芷低頭一看，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男孩不小心撞在了她身上，倒在了地上，他瘦的像個皮包骨頭，真讓人心疼。
南雲芷將他扶起來，剛要問些什麽，就看見有幾個同樣髒亂不堪的小孩都慢慢的走過來，雙目呆滯，他們都穿著破爛的衣裳，捂著幹癟的肚子。
南雲芷蹲下來，對那小男孩一笑，“你們……”
“姐姐，給我們幾口吃的吧……我們餓了好幾天了……”小男孩可憐兮兮地說道。
看著小男孩和他身後的幾個孩子，那一個個可憐的模樣，南雲芷竟然難得的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