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沒有你我會死
桑未被吊的臉色發白，她對秦衍道，“你快下來，你已經受了傷……”
秦衍額頭上的汗珠滴落，可他拚命咬著牙，維持著那個艱難的姿勢。
師鳶夢冷笑一聲，“真是一出情真意切的好戲碼啊！那我就成全你英雄救美的美夢，看看你還能不能受得了！”
師鳶夢將皮鞭揚起，在空中甩得啪啪作響，她揚起鞭子，重重抽向桑未。
桑未駭然，眼見著那似凶猛遊蛇一樣抽向自己，可她被綁著的雙手卻感到一股反轉的力道，是秦衍借著那根橫木，奮力扭轉了他和桑未的位置。
啪的一聲，那鞭子重重打在了秦衍的身上。
“呃……”秦衍悶哼一聲，緊緊抿住唇。
桑未怔怔看著秦衍，眼中流露出悲戚，“秦衍，你會被我連累死的……”
秦衍虛弱地抬頭，衝她一笑，“沒有你，我會死……”
那一瞬間，桑未好像看到了世間最美的陽光，連陽光都比不上秦衍的笑容。
桑未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下了眼淚。
“還真是情深啊！”師鳶夢狠狠地說道，“你想護著這個賤人，就看你的本事有多大了！”
師鳶夢左一鞭右一鞭，毫不留情。
秦衍都左移右動，一直轉換著他和桑未之間的位置，無情的鞭子都打在了秦衍身上，桑未一點傷都沒受。
師鳶夢大概抽打了幾十鞭子，她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了這裏，她想打的是褚桑未，即使秦衍被綁著，也還是沒讓她如願。
師鳶夢氣喘籲籲地停手，冷冷地望著他們，“褚桑未，隻要我在，我不會讓你活著出了陽明山！”她看向秦衍，“還有你！哼！”
師鳶夢甩下鞭子便奪門而出。
桑未一臉悲傷，淚水洶湧，完全沒有理會師鳶夢的威脅。
她的心，也在剛才接受了很長時間的淩遲，一鞭又一鞭，抽打在她心上。
沒有人對她這麽好過，從來沒有。
曾經以為秦衍隻是吊兒郎當，也許會圖她的狠毒，會圖她的計謀深，會圖她作為相府小姐的身份，可秦衍今日不顧性命，為了她跳下無骨崖，這總不會是假的。
更何況，秦衍不知道無骨崖下還有萬丈窟這個地方存在，他知道一跳下萬丈深淵，除了死就沒有別的了，可他還是選擇跳了下來。
因為沒有褚桑未，秦衍會死。
桑未聲音顫抖，“秦衍，秦衍……”
秦衍被抽打的皮開肉綻，全身都是血痕，他緩緩笑道，“擔心了？咳咳……”
聽著秦衍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桑未心中一陣陣發緊，她淚水四溢，“對不起……都是我……”
她褚桑未什麽時候服過軟？她可從不向人道歉，可這次她卻覺得萬分歉疚，可除了歉疚之外，好像還有一種更深刻的情緒。
秦衍笑出聲來，“這算什麽？皮肉傷罷了，褚桑未，你真是低估本相的實力……”
話倒像是秦衍說的，可聽著沒有平時那麽欠揍了，尤其是他虛浮的笑聲，讓桑未很是心疼。
桑未將頭靠在柱子上，努力仰起頭來，不讓眼淚流下，可是反而流的更多。
秦衍輕咳幾聲，問道，“那個男人，欺負你了嗎？”
桑未搖搖頭，“沒有，他對我倒是挺好的，今天你來的時候，他其實是要拉我起來的……”她一頓，“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嗬……”秦衍輕聲一笑，“這麽說，其實你是盼著我來了？”
桑未破涕為笑，這個時候他還是能開玩笑，可是她好像不行了呢。
“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陽明山？”
秦衍說道，“是琉璃和周崢來向我報信的，昨天，昨天我就進了山，怎麽也找不到你，嗬嗬……真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桑未心中一酸，怪不得今天看到他的時候，他風塵仆仆，“你找了我一天一夜？”
“怎麽？這也能看得出來？”秦衍笑說道，“是不是我衣裳太髒，有損我的高大形象了？”
桑未苦笑，“的確是，一向瀟灑倜儻的左相，突然髒兮兮地出現在我麵前，我還真是不習慣呢。”
“……哈哈……”秦衍無力地笑著，隨即略帶正色道，“他們為什麽抓你？”
桑未眨了眨眼睛，這才勉強不哭，“這個山寨叫做明月寨，寨主叫師英崇，剛才那個男子叫師雲斕，是寨主的義子，那個女子叫師鳶夢，是寨主的女兒，他們本來是要抓我大姐的，他們看中的是我大姐作為大皇子正妃的身份，卻沒想到錯抓了我。”
秦衍沉吟片刻，“這麽說來，他們針對的是大皇子？”
桑未說道，“是這樣的，他們的目的，實際上是孟氏皇族，他們想要將蒼黎皇族的人全都一網打盡，可看樣子，是實力不足，貿然行動了……”
秦衍心中微微驚駭，他竟然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暗勢力存在，單看那個師英崇的功力極深，難以對付，放任他們發展下去，隻會威脅到他未來的謀劃。
桑未心卻有一瞬間的冷卻，“是不是覺得，他們阻礙了你的霸業道路？”
桑未還是很介意那朝堂之上黑暗的鬥爭，在這樣的鬥爭之中，女人往往是犧牲品，而從前的她，便是犧牲品之中的一個。
秦衍輕笑，“我所謀劃的未來之中，你是不是願意走進來？”
桑未心一動，“你說什麽？”
“褚桑未，我今天才知道，我也可以為了一個人而不要我的命，我知道你的狠毒，你的仇恨，但我總是管不住自己眼睛去隨著你的身影，我管不住自己的心，裝得滿滿的都是你。”秦衍輕聲說道。
秦衍一字一句像是一個個磚頭似的，砸在桑未的心上，落地生坑。
秦衍這算什麽？對她表露心跡嗎？
桑未僵硬著，她能說什麽？她要說她曾深受愛情的傷害，她要說她現在的一切就是為了複仇？
秦衍緩緩輕歎，“桑未，我看得出來，你對孟之吾和褚知槿恨之入骨，我不清楚你和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事，我看見的，隻是被仇恨折磨的你，你不好過，不是嗎？”
秦衍的聲音就像是有魔力一樣，牽引著桑未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滾落下。
秦衍才是把她看得最清楚的那個人嗎？
她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她自己做了什麽她都不知道，她在這條複仇之路上，走的一點也不開心。
“讓自己開心點不好嗎？別把自己困在仇恨的牢籠中了，我真的很心疼你……”秦衍澀澀說道。
他親眼看著桑未怎麽步步為營，桑未在左相府就謀劃著對褚知槿和孟之吾下手，直到後來邱安睿的死，孟之吾丟了太子之位，褚知榆的瘋傻，周茗箬突然身亡，素畫露濃被桑未帶進褚府，一樁樁一件件，不都是褚桑未的謀劃？
他看得到褚桑未複仇之後那一瞬間的快意，更多的是桑未無窮無盡的落寞。
他曾眼睜睜看著桑未是怎樣被孟之吾抽打而一聲不吭，他知道桑未不怕皮肉之苦，她想要的隻是孟之吾死的悲慘！
他對這樣狠毒又孤傲的褚桑未，真是放不下！
“褚桑未，我沒有告訴過你，你笑得真妖媚，那麽蠱惑人心，真是把本相的魂兒都勾沒了，”秦衍虛浮地笑著，他將頭輕輕靠在柱子上，“你是故意的吧？”
桑未哽咽著，淚水已經花了臉，她輕笑著，“我們都快死在這兒了，你還有心情說笑……”
秦衍偏頭對她道，“褚桑未，如果我們僥幸逃生，你能不能答應我，放下仇恨，和我在一起，讓我來保護你？”
桑未心中似海浪般翻湧不息，放下仇恨……
仇恨……她從沒有想過能擺脫仇恨，可此刻聽著秦衍說的話，她似乎覺得未來都是明亮的……
她驀然心中悲涼，“可你的雄圖大略呢？你的帝王抱負呢？怎麽能容得下我……”
她不想再和帝王之家有任何糾纏了，那是她噩夢的根源……
秦衍微微一笑，“那算什麽？原本我想奪下蒼黎江山，不過也就是因為你當初說，你想要做人上人罷了……”
桑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野心勃勃的秦衍，竟然是為了她？
仔細一想，秦衍今日的勢力，坐上皇帝之位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也不是因為她的原因。
可多少是有吧。
因為她當日曾說，“就像窮人想變成富人，醜八怪想成為花仙子一樣，我也想要高高在上，等左相大人雄踞一方時，我再考慮考慮吧。”
桑未還在發呆，陷在自己的沉思裏。
秦衍輕輕往下拉了一下手，橫木另一端的桑未便感到手腕上一陣勒痛感，“褚桑未，你願意嗎？”
桑未被磨破皮的手腕立刻感覺到疼痛，她吃痛地皺眉。
真的可以放下仇恨，重新來過嗎？
一想到秦衍渾身的傷，桑未就發了瘋似的想要相信秦衍。
她帶著哭腔，“可我們，能活著出去嗎……”
秦衍口氣帶著些驚喜，“你願意是不是？哈哈……哈哈……”
“是啊，我願意，願意和你這個傻子在一起……”桑未流著淚，但她的笑容沒有比這一刻更加幸福的了。
和秦衍在一起，應該會很幸福。
就算是讓她今日死，她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