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聖上中毒
宮裏死氣沉沉,小道上走來走去的奴才們都頷首低眉,和這秋日肅殺之景倒很是相稱。
傳桑未和褚純進宮,宮裏對外宣稱的是,萬貴妃要召見桑未,蒼越帝要和褚純敘舊,以此掩人耳目。
褚純和桑未在太監的帶領下,先去往萬春宮的方向。
桑未不緊不慢地走著,還低聲和褚純說著話,“叔叔,你應該能猜到這是怎麽回事吧?”
褚純瞥了她一眼。
桑未輕聲笑道,“別裝蒜,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可能注定要發生,誰也攔不住。”褚純無聲地歎道。
桑未卻能聽得出他語氣中的沉重,“你和聖上的交情似乎不簡單,難道是因為曾經在戰場出生入死,這才結下的緣分?”
褚純又是一瞥,不予理會。
迎麵走來的是兩個宮女,桑未見了非常熟悉,她喚道,“墨蘭姐姐,墨竹姐姐,你們怎麽會來?”
墨蘭墨竹給他們行禮,起身後墨竹回道,“是貴妃娘娘命奴婢二人來接您過去。”
墨蘭回頭對那領路的太監道,“這裏交給我們吧,你可以走了。”
“是。”太監依言離開。
墨蘭這才謹慎地對桑未點點頭,一邊在前麵帶著路,一邊低聲說道,“娘娘說,奴婢二人曾伺候過您,現在來接您過去也方便些。”
褚純皺眉,“這麽說,聖上也在萬春宮?”
墨竹遲疑,桑未笑道,“這是我叔叔,曾經叱吒風雲的大將軍,你們但說無妨。”
有了桑未這棵定心丸,墨竹便放心地開口說了,“聖上病危這事,現在最了解這事兒的人,應該就是貴妃娘娘了,連皇後娘娘來看聖上,聖上都避之不見,聖上不理朝政,貴妃娘娘也因此擔了不少罵名。”
桑未點頭,紅顏禍水這個名頭,不都是給男人做擋箭牌用的嗎?重要的是,這個紅顏禍水還是心甘情願的。
桑未問道,“那,大皇子呢?”
墨竹眸中閃過訝異之色,又照實說道,“聽說大皇子,每天都會生吃蛇肉,宮裏的小太監都怕他,大家都不敢多說什麽,原本這事是蒼吾宮的秘密,現在已經成了個公開的秘密了。”
桑未的唇角微微翹起,像是笑,又帶著些冷漠。
褚純湊近桑未,“蛇針蠱,連我也無法解,這都是你幹的好事!”
“誰用你來解?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吧!”桑未瞅了褚純一眼。
褚純沉眸,“褚桑未,你的目標,就是他吧……”
桑未一怔,偏頭看了眼褚純,緩緩笑了,“別以為你能猜透我的心。”
萬春宮的院子,花團錦簇,花枝四處伸展,萬年不變的春意盎然。
也不知這是怎麽做到的,四季如春,這大概就映襯著萬貴妃的地位吧。
萬春宮一向是香氣四溢,院子裏也是花香撲鼻,可剛一踏進萬春宮宮殿的門,桑未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湯藥味道。
墨竹和墨蘭對萬春宮熟門熟路,就像自己所在的宮殿似的,看她們暢行無阻的樣子,桑未心中明白了七八分,這兩個小宮女,多半已經是萬貴妃的心腹了。
墨竹墨蘭領著他們進了宮殿,隔著紗簾,萬貴妃正半倚在美人榻上,很是慵懶地小憩著。
“娘娘,郡主和褚二爺已經來了。”墨竹施禮說道。
萬貴妃這才緩緩起身,聲音帶著清透的笑意,“璵月郡主來了,有日子沒見了。”
桑未微微躬身,“桑未見過貴妃娘娘。”
褚純也不失了禮數,拱手道,“草民褚純見過貴妃娘娘。”
春喜掀開紗簾,萬貴妃婀娜多姿地步出,請他們坐到一邊桌上,便笑望著褚純,“震天大將軍什麽時候變成草民了?聖上可是惦念你呢。”
褚純頷首一笑,“空占一個大將軍的名號,卻沒做大將軍該做的事,草民如何敢再自稱什麽大將軍?”
萬貴妃笑笑,也不多和他爭辯,便長長歎了口氣,說道,“來的路上,墨竹墨蘭已經跟你們說了大概得情況吧。”
桑未頓了頓,點點頭,墨竹墨蘭果然是她的人。
萬貴妃目光中有些疲憊,“聖上這次病得很嚴重,私下叫太醫來也查不出個所以然,隻是勉強用些藥來壓製,可現在看來,情況很是不好……是聖上要你們叔侄二人進宮來的。”
桑未眉頭輕輕蹙起,蒼越帝這個病,並不是沒有由頭,怕是孟之吾下了狠手……
“娘娘,聖上在哪兒?”褚純問道,語氣很是平靜,可眼眸之中卻帶著些許憂色。
萬貴妃轉身向自己的寢宮重重紗簾處看去,“本宮帶你們去瞧瞧吧,聖上原說,也不打算瞞你們二位,隻是他方才睡著,還是不要叫醒他吧。”
萬貴妃喜歡用紗簾阻隔視線,一層又一層的紗簾,足以擋住進來人的視線。
他們來到了內殿,湯藥味更加濃重了些,彌漫著整個屋子,原本最為嬌氣的萬貴妃也一聲不吭,像是什麽也聞不到似的。
落入他們眼簾的,是萬貴妃的大床,床榻之上躺著的蒼越帝,緊閉的雙眼,兩眼發黑,皮膚也帶著些老年斑,鬆弛得就像是八九十歲的垂死之人。
桑未心頭砰砰直跳,她好像是重回了前世,前世裏,蒼越帝就是這樣,不聲不響地像個快要死了的人似的躺在床上,始作俑者就是孟之吾。
從前,桑未是眼睜睜看著孟之吾將蒼越帝害死的,現在就像是讓她重受輪回之苦。
看蒼越帝那個病怏怏的樣子,孟之吾下的毒應該時日已久,蒼越帝大概也就剩這一個月好活了……
一個月!
桑未心中一驚,蒼越帝上次一怒之下說,要在十二月立孟之宇為太子,給孟之吾和褚知槿辦喜宴……
這個時間,不是恰好卡在這兩件事之前嗎?孟之吾無論是前世還是這一世,他的野心都沒有改變!
桑未別過臉,不去看蒼越帝。
萬貴妃滿臉淒惶,已經帶著他們出了內殿,回到正殿來了。
“你們也看到了,聖上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萬貴妃聲音略帶哽咽。
褚純頷首,不知在想什麽。
桑未定了定心神,“那娘娘今日召見,是為了什麽呢?”
萬貴妃抬起帕子拭淚,“聖上原是有話要和將軍說,郡主是本宮做主叫來的,本宮私以為,聖上是想要見到你的。”
萬貴妃的表情很是哀傷,還帶著些悲涼。
“可聖上好不容易才睡著,現在叫醒他,本宮是不忍心的,這一睡就要到夜裏了,這話也說不上了,麻煩你們白跑這一趟了。”萬貴妃緩緩道。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了,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入冬了,本宮想在月末時,為聖上舉辦一次宮宴,借此衝衝病氣,沒準,沒準聖上一開心,病情就能好些了呢……”萬貴妃笑得很是悲傷,她也知道自己在癡人說夢,病怎麽可能說好就好,不過心裏安慰些也是好的。
桑未安慰道,“娘娘不必憂心了,聖上自有天佑,不會有事的。”可桑未心裏明白,她也僅僅能安慰萬貴妃了。
萬貴妃強笑著點頭,“本宮無所謂,隻要聖上能好起來……好了,今日麻煩你們跑一趟了,等宮宴那天再見吧,總讓你們進宮,外人會起疑的。”
褚純拱手道,“貴妃娘娘多保重。”他慢慢退出正殿。
桑未卻慢吞吞的,遲遲不拜別,直到褚純出了門去,她才看向萬貴妃。
萬貴妃奇道,“郡主,還有什麽事嗎?”
桑未緩緩勾起一個笑容,“娘娘多次相助,桑未感激不盡,桑未也想回報娘娘。”
萬貴妃輕笑,“那郡主想用什麽來回報呢?”
桑未垂眸含笑,“娘娘,後宮的女子最夢寐以求的那個位置,如果娘娘想要,桑未願盡綿薄之力。”
萬貴妃略微驚訝,轉念一想,卻對褚桑未的能力深信不疑,她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本宮相信你有這個本事……”
桑未抬起漆黑的眸子,“可是娘娘,不想要?”
萬貴妃緩緩吐了口氣,“為了聖上,本宮視後宮所有女人為敵,明爭暗搶,就為了那一點寵愛,本宮也曾想過要做聖上身邊最尊貴的皇後,聖上病重後,本宮才漸漸明白,若沒有了聖上,我爭這一切又有什麽用呢……”
桑未一怔,竟沒想到萬貴妃用情如此深。
回去的路上,桑未和褚純坐了半路的馬車,就在大街上停下,兩人下車步行。
褚純一直追問著,“你剛才拖拖拉拉不走,到底和萬貴妃嘀咕了什麽?”
這句話反反複複,從一出宮門褚純就開始問,桑未就不言不語,幹晾著他。
桑未突然停住腳步,轉頭看他。
褚純滿是期待,等著桑未告訴她究竟說了什麽話。
“聖上的毒,你能解嗎?”桑未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一句。
褚純好一陣失望,雙手叉著腰,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連你也看出聖上是被人下毒的……這毒本不稀奇,可下毒的時日太久,已經傾入五髒六腑,就算是用芳洛給你的那隻寶貝鳥也救不了他了。”
桑未怔怔,原來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這是命數!
“你,很關心聖上的死活嗎?”褚純麵對著桑未,試探性問道。
桑未勾唇,“我沒打算做什麽皇後,對老皇帝沒興趣……”
“褚純叔叔?是你嗎?”
褚純應聲轉過身去,桑未借著這露開的空隙看到了正迎麵走來的人,秦衍。
秦衍本是笑著走向褚純,一見褚純身後的桑未,笑容也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