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再進祠堂
見褚知槿已經憤怒出手,桑未心中暗自得意,她揮動手中樹枝,步步後撤,褚知槿步步緊逼。
褚知槿是帶著仇恨的心理,所以把劍舞的柔美全部摒棄,隻剩下剛硬和尖銳,把手中的樹枝當做尖刀,向桑未刺去。
桑未隻是接招,一味地閃躲,並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一旁的下人們都三三兩兩地站在一邊看,第一次瞧見這個柔弱可人的大小姐這麽狠地出手,而且還是對三小姐。
褚知槿也不懂劍術的要訣,就悶著頭亂甩亂刺,以傷害桑未為目的地向前拚命。
桑未靈巧地閃避,她的餘光微微往後瞥,正後方恰好是知柏站著的那棵大樹,她的潤唇微微翹起,閃躲的身體引著有些瘋狂的褚知槿她襲來。
誰知桑未突然站定不動,褚知槿微微錯愕,眼眸中慢慢浮起陰毒的灰暗色彩,把長長的樹枝狠狠地甩動,向桑未抽打而去。
就在此時,桑未的身影向左一閃,褚知槿的眼中出現了那個小小的身影,是褚知柏!
可手中的樹枝已經抽打下去,啪地一鞭抽在了褚知柏的小臉上,他的小臉蛋頓時出現一個血紅的長印兒,褚知柏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哇地大哭起來。
褚知槿惶然,拿著那根樹枝不知所措,她上前想去哄哄知柏。
褚桑未大叫一聲,“不要傷害知柏!有什麽你衝我來!”
褚知槿抬頭,那不粗不細的樹枝已經甩到了自己的臉上,而且是連甩兩下,在她的左臉上劃了個血紅的八叉。
褚知槿吃痛地捂住臉,抬起充血憤恨的眸子盯著褚桑未。
褚桑未早已經扔掉了樹枝,摟著哇哇大哭的褚知柏輕輕拍著他的背。
“褚桑未!”褚知槿握緊手中的樹枝,高高揚起。
桑未淡然抬眸,“大姐,今天隻是想和你比比劍舞,你恨我也就算了,我不計較,沒想到你卻對小孩子下手!我打你,是為了保護知柏,你現在還要打我,想過後果嗎?”
褚知槿怔住,樹枝從抬起的手中滑落,手也慢慢垂下。
知柏大哭著嚷嚷,“我要去找祖母,我好疼啊!”
褚知槿的瞳孔一緊,邁了幾步向前。
知柏又害怕地後退,緊緊摟住桑未的脖子,“三姐,我不要大姐!嗚……”
桑未抱起知柏起身就走,唇邊勾起諷刺的笑容,“大姐,有什麽冤枉等會兒到祖母那兒哭訴吧。”
遠處層層掩映的樹叢後麵,褚純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真是看不出褚桑未有這麽多心思,可她為何這麽恨親姐姐呢,而且為什麽不一擊斃命,非要費這麽多周折?
蔣青墨的青墨院裏,所有人圍著哇哇大哭的褚知柏急得團團轉。
為著一個相府獨子褚知柏,蔣青墨這向來無人問津的小院子可是擠滿了人,老夫人的到訪可真是讓她的小院蓬蓽生輝。
老夫人看著褚知柏的臉上那道紅印已經腫起來,心疼得不得了,她怒聲問桑未,“是誰這麽大膽敢傷了知柏?”
桑未沉默不語。
大夫正在給褚知柏上藥,褚知柏也是個小孩,疼了就會哭就會叫,他稚嫩的聲音帶著哭腔,“祖母,是大姐……嗚……是大姐用樹枝打了我……”
“你這孩子,不要亂說!”蔣青墨輕輕推了一把褚知柏,低聲斥責,“你大姐那麽疼你,怎麽可能下手!”
褚紳和匆匆趕來的周茗箬臉色鐵青,周茗箬卻是把冰冷含恨的目光投向桑未。
褚知柏不服氣,就是哭聲放得老大,“真的!就是大姐打我的!是三姐救了我,要不我會被大姐打死的!”
老夫人的心又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從小疼到大的孫女竟然心地這麽狠毒,她的身子晃了晃,殷芳洛扶著老夫人在一旁坐下。
老夫人歎道,“桑未,知柏說的是不是真的?”
桑未輕輕蹙眉,嘴唇動了動也沒說話。
老夫人長歎一口氣,其實還有什麽可問的,童言無忌,就算大人做了什麽會撒謊,可小孩不會啊!
褚紳氣道,“快把那個孽子找過來!”
褚知槿很快就被帶到青墨院來,她的臉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左臉上那道血紅的八叉印兒把她那如花似玉的容顏毀去了不少。
周茗箬失聲叫道,“知槿,知槿你臉上這是怎麽了?”她衝過去抱住褚知槿。
生母的關懷讓一隻處在低迷狀態的褚知槿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撲在周茗箬懷裏哽咽流淚,“母親……母親……”
“可憐的孩子……”周茗箬也流下熱淚。
母女倆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老夫人也有些詫異,看向桑未。
桑未眼眶紅紅的,出人意料地向老夫人跪下,“老夫人,大姐臉上是被我打的,我自請責罰。”
褚知槿把臉埋在周茗箬的肩膀上,稍稍顯露出的眼中的光芒也是陰森狠毒的,可她沒想到褚桑未會自己說出來。
老夫人奇道,“為什麽?你怎麽會打你大姐?”
褚知槿再怎麽犯錯,老夫人都會疼她愛她,可這次她傷害的是老夫人唯一的孫子,這讓老夫人對褚知槿的好感降低為零,所以心底相信一定是褚知槿的錯。
桑未泫然,“叔叔教完我們劍招後,便離開了,我資質愚鈍,沒有及時學會,一時興起就邀著大姐來對劍舞,我讓知柏站到樹下,免得傷著他,可大姐也不管是不是跳舞了,一直拿著樹枝對我步步緊逼,我盡量躲避,可大姐卻把氣撒到了知柏身上,我一時情急,怕大姐再傷害知柏,所以也……大姐可能是為著上午的事生氣吧,可打了大姐,是桑未的不對!”
褚紳皺眉,道,“上午?上午是什麽事?”
桑未猶疑,慢吞吞地開了口,“學劍前,祖母說,知柏可是咱們相府的希望……這本沒錯,可大姐一直是家裏的寵兒,可能一時氣不過,說到底,是我沒有照顧好知柏,誤傷了大姐,還請祖母責罰。”
“褚桑未!你不要信口雌黃!我什麽時候有這樣的想法?”褚知槿聲音淒厲,狂吼怒叫,沒有一點溫柔的閨秀模樣。
桑未竟被嚇得哭了出來。
老夫人厲聲喝道,“放肆!是不是我們把你寵壞了?連弟弟都嫉妒?”
褚知槿被嚇蒙了,很快緩過神兒來,委屈地說道,“祖母,我本就是嫡長女,我沒有什麽需要的了,我為什麽還要傷害弟弟呢?”
所有人沉默下來,褚知槿的確沒有這個必要去害人,她已經是人上人。
她說的的確是事實,可桑未偏偏要改變這事實。
桑未低聲啜泣,“知柏是家裏唯一的香火,父親必會傾注所有心血在他身上,二姐和大姐一樣都是嫡女,將來為你們選擇的夫婿一定會是人上人,可大姐從來都是被別人捧在手心裏的寵兒,連我這個小小庶女都容不下,又怎麽能容得下二姐和她平分秋色?怎麽能容得下知柏和她平分家裏的寵愛……”
老夫人的眼睛一點一點冷卻,褚紳也陷入深深的沉思。
褚知槿是嫡長女,身份尊貴,待遇優渥,隻要在公眾場合露麵便是眾星捧月,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外麵,她永遠是最美最好的那個。
從前褚知槿有意無意地欺負眾姨娘,欺負桑未,褚紳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她向來被褚紳捧在手心裏,所以褚紳不願追究。
這些年下來,人們都覺得本該如此,理應如此。
這些年,不就是這樣嗎?
可現在,褚知槿對褚知榆見死不救在前,抽打知柏在後……
周茗箬轉頭,淚眼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您寧願相信桑未,也不願意相信從小跟在您身邊的知槿嗎?她心地善良,乖巧懂事,您曾經那麽喜歡她啊!”
桑未冷笑,是啊,那都是曾經了,對於一個年邁的老人而言,有什麽比能傳承香火的孫子更重要呢?
老夫人沉沉歎了口氣,“知槿屢次犯錯不改,可我也狠不下心來罰她,還是去祠堂跪著去吧,跪足五日,抄寫《女則》五十遍,每天隻準吃一餐素食,好好思過吧……”
褚知槿驚恐睜大眼,“不!祖母,您不能再把我送到那兒去!您聽都沒聽我的解釋,單憑褚桑未一人的話就定了我的罪!您偏心!”
“那你說,是不是你傷了知柏?”老夫人的目光灰暗,看來這個最親的孫女真是沒救了。
褚知槿啞然失聲,淚珠大顆大顆往外湧現,那一雙不甘心的眼睛死死盯著褚桑未!
這一切都是褚桑未掐算好的,就等她進了這個圈套。
老夫人無力地擺擺手,“齊嬤嬤,帶她下去,由你看管,我不想看見她……”
褚紳麵色凝重,老夫人的話他向來尊重,況且這次不管事出何因,褚知槿的錯,他也容忍不了。
周茗箬急道,“老夫人,能不能先讓大夫給知槿看看傷?”
褚紳沉道,“那點小傷,自己就能痊愈,回頭送點藥去就行了。”
褚知槿顫抖著嘴唇,又一次被帶進那個暗無天日的祠堂。
桑未眼底帶著冷漠的笑意,她心中道,大姐,五天下來,你的花容月貌恐怕就要和泥塑媲美了,前世裏你給了我那麽多,這就算是我給你的小小回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