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眾花爭豔
“傳戲子上台演奏《牡丹亭》!”
雪暮卿此音一落,座下之人無一不驚訝地看向那位千嬌百媚的琴才人。雖說她如今得了盛寵,可隨口的一個請求都能讓皇帝這麽爽快的答應也是不容小覷!
看著戲子們步履匆匆地走上台子,又見座下的人們都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琴才人得意地越發忘形,伸出纖細玉手取了粒紫葡萄,將皮細細地剝開,撅著小嘴說道,“皇上,臣妾喂您吃。”
這一言一舉完全沒將一旁的太後放在眼裏。
果然,太後強壓怒氣看著她,雖然鎮定地坐在那裏,眼神卻冰冷非常。
眾妃嬪也紛紛抬眼瞧著雪暮卿的態度,後者仍舊滿臉寵溺的笑著,用手捏了捏琴才人的瓊脂翹鼻,微微張口將葡萄吃下。
這下太後與眾妃嬪更是如坐針氈,真真是恨不得將琴才人扔出宮門!
儷妃也是捏緊了手中的茶杯,恨恨將目光收回來。
唐芷寧更加是不服氣,她在家中向來什麽都是要最好的,不用多說什麽,別人自然會將最好的東西送到她眼前,要不要還得看她的心情呢,如今這個琴才人在這麽多人麵前擺譜,她算什麽東西!
隻允兒見這一幕後神色並沒有什麽變化,且微微一笑便低下頭繼續哄弄著安好。
安好那黑溜溜的大眼睛正盯著台上的戲子們,表情十分嚴肅認真,好像看得懂一般。允兒疼愛地彎起手指刮了刮安好的臉蛋,隨著她的目光也往台上看去。
戲在這時正唱到高朝部分,不少大臣夫人都聚精會神的聽著,神情不一,戲如人生,估計她們憑著戲想到了自己的過去。
旁人在看戲,太後也不能落下,隻是她更看重的是皇帝雪暮卿那邊的情形,見琴才人並沒有看什麽《牡丹亭》反而還是一味地在雪暮卿懷裏撒嬌,她再也按捺不住了!
“芷寧!”
太後聲音刻意抬高,讓周圍人都愣了愣,隨即看了過去。
唐芷寧立馬應道,“是,太後。”
太後冷冷地看了眼琴才人,轉過臉來看唐芷寧時卻是笑著:“你也該給皇帝敬杯酒才是啊。”說完,她使了個眼色,意思讓唐芷寧機靈點,這可是讓皇帝記住她模樣的好機會。
“是。”得了示意,興奮的唐芷寧本就燦若朝霞的臉蛋更加明媚了,她有些急切地拿起酒壺,一邊隨侍的宮娥上前要幫她也被她冷麵拒了,將麵前空著的一盞白玉刻竹杯斟滿,雙手小心翼翼地將酒杯托起。
雪暮卿雖然聽到了太後說的話,眼睛卻並沒有往唐芷寧那邊看一眼。
最憤怒的應該是唐玉萱了,她才是當初太後首要栽培做皇後的人,此刻太後已經找了在家族中位份比自己榮耀十倍的唐芷寧,她如何能淡然看之!
其他人倒是都興致勃勃地觀察事態的發展,太後想讓自家人占領高地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過這皇帝明顯不怎麽買賬,這樣的好戲比《牡丹亭》精彩多了!
唐芷寧蓮步輕移,許是怕弄灑杯中酒,十分緩緩的走到雪暮卿麵前,將雙手向前一探,笑吟吟地說道,“芷寧給皇上請安敬酒。”
她說的十分平常,好像就是平日裏早上給家父端茶似的。
雪暮卿並沒有理會她,反將琴才人鬆了開來,唐芷寧心中頓時一喜,允兒也被雪暮卿此舉吸引,難道他對唐家女子真有了興趣?
隻聽雪暮卿淡然說道,“琴兒,把唐姑娘手裏的酒拿來,朕要你喂來喝!”
什麽!唐芷寧剛還喜不自勝的臉瞬間煞白,這樣的羞辱她哪裏受過!但讓她難看的是皇帝,她隻能求助似的望向太後。
太後的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總不好發作。
唐玉萱麵上卻閃過一絲喜色。
還沒等太後發言,琴才人早已嬌滴滴應著,“臣妾遵命。”慵懶地起身來到唐芷寧麵前,得意萬分地將她手中的酒杯輕輕拿過,神情裏無一不透著輕蔑。
唐芷寧此刻恨不得將琴才人碎屍萬段,雪暮卿羞辱她也就罷了,她畢竟不能跟皇上怎麽樣,但這個小小才人居然敢對自己這個太後的侄女不屑,真真是不自量力!
“皇上,臣妾喂您來喝。”琴才人又依偎在雪暮卿的懷裏,將酒杯放在他唇邊,雪暮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整個過程沒有看過唐芷寧一眼!
太後氣得快要發抖,但也隻能暫且忍下,見唐芷寧還傻愣地站在那裏,更加氣不打一處來,“芷寧,皇帝既然把酒喝了,還不快回來坐下!身為女子,該懂得什麽是溫婉賢淑之德!”
這話是說給琴才人聽的,不過後者壓根就當耳旁風了。
允兒手輕輕拍著安好,雖然她一直在忙著照顧安好,剛剛的一幕她全看在眼裏。心裏暗想,太後想要立唐家嫡女為後,這條路恐怕不是那麽好走的。
《牡丹亭》已演奏完畢,戲子們行了禮後便下台。眾人都眼瞅著下麵將要發生的事了,誰都知道今晚是拐著彎給皇帝選秀的。
太後見安靜下來,便在唐芷寧的攙扶下站起身,雖年事已高卻不失威嚴的她已將剛剛的怒氣一掃而光,看起來隻有端莊安然,“哀家今日在此設宴,為的是給皇帝選秀,綿延皇嗣。今日秀女若有過人才藝,大可不必謙讓,都一一施展出來才是極好的!”
她說話的同時著重看了自己挑選的幾個秀女,她們都輕輕點了下頭,表示她們已經準備好了。太後滿意地收回目光,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接著說道,“要是才藝十分超出旁人的,哀家必有重賞!”
此音一落,秀女們都躍躍欲試,要不是皇帝太後坐在上麵,怕是都一股腦地擠到前麵去了!
允兒瞧著她們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忍不住笑著拿起了茶,可憐的女子,都以為踏進皇家便是金鑲玉暖享終生,誰可知從她們打算得龍寵那刻起,就再也不能保終生了。
掌管秀女入宮教習事宜的嬤嬤按照名冊念出人來上台獻藝,第一個被點出來的是朝堂上徐大學士的女兒徐若然,她清秀纖瘦,有種冰美人的感覺,不過看上去總覺得不太舒服。
徐若然柔柔地走上前,手執一把長簫,微微屈下膝來,“秀女徐若然,參見皇上、太後,願皇上萬福金安,願太後鳳體安康。”
她的聲音也如她的身段一般,輕柔無骨,禁不住一陣風吹。
允兒暗歎,這樣的女子必然入不了雪暮卿的眼裏,他所中意的皆是有骨有個性的女子,徐若然楊柳之姿,恐怕很快就與深宮告別了。
果真皇帝在看到她的身形時便沒有再留意,徐若然卻渾然不知,將簫輕抵在唇邊,樂曲隨即而出。
聲音宛轉悠揚,允兒笑著讓六兒將茶倒上,六兒見允兒笑的奇怪,眼裏納悶卻沒敢多問。
允兒看出她的疑問,笑著將聲音壓低說道,“曲子不錯,音調也可以,隻是少了些韻味,讓人沒法留神。”
六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反正她也聽不出個所以然。
一曲完畢,徐若然有些羞了,不敢直麵帝王,便悄悄地將頭抬了抬,這一看便紅了眼眶,雪暮卿壓根就沒瞧她,琴才人正附在他耳邊說著悄悄話。
徐若然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聽到其他秀女們的譏笑,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站在雪暮卿邊上的公公對教習嬤嬤使了個眼色,便讓徐若然下去了。
允兒輕輕歎氣,這樣的女子入不了宮也算是她的福氣了。
太後瞥了眼雪暮卿那邊,轉過身去對身後侍奉的蘇姑姑低聲吩咐幾句,蘇姑姑點點頭退下了。
不一會兒,教習嬤嬤又點出一名女子,秀女們的服飾頭飾皆是相同,可這女子的發間卻多了一支翡翠雕成雲狀的簪子,夜色下泛著白光,襯著桃花似的容貌豔麗非常,煞是引人注目。
雪暮卿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問道,“上台者是何人?”
他懷裏的琴才人不樂意地看過去,怒氣根本藏不住。
“秀女白芸芸,家父北院將軍白梓株。”白芸芸說話間輕步上前,身段十分輕盈。
雪暮卿聽了她的回答後,看向太後,太後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正在飲茶。
哼,雪暮卿心裏冷笑道,太後為了讓唐家女子坐上皇後之位,真是不惜動用一切與唐家有關的人脈,北院將軍白梓株正是太後的自家親戚。
唐玉萱自然也聽了出來,這如同火上澆油讓她臉色更加難看。
得知了白芸芸的身份,雪暮卿也就沒了興趣,隨手一揮說道,“開始吧。”
白芸芸應了後便退後幾步。驀地將袖子舞到空中,黑夜裏竟如瀑布一般傾瀉開來,忽而一個轉身,又將袖子接起,頭發隨著轉散落滿背,淩亂美讓她分外嫵媚。她輕輕將腦袋歪了歪,向雪暮卿拋去媚笑,進而快步向前,三四步後淩空一躍,裙擺瞬間像扇子似的鋪開,好似仙女騰空而落……
看著白芸芸精心設計的舞,允兒不禁讚歎,“這白姑娘的舞技確實不錯。”
安好卻突然“呀”的喊了出來,好像對允兒的話表示反駁,逗得允兒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看著咯咯直笑的安好,允兒心裏十分歡喜,無意中往雪暮卿方向看去,他此時也被白芸芸的舞技迷住,一時之間忘了琴才人還貼在他身上急著喂他喝酒呢。
舞罷,白芸芸額上已有了細密的汗珠,這一舞她準備了數年,就是為了今天。抬眼間她忍不住向太後那邊瞧去,看後者滿意地微微點頭,她心裏才鬆了口氣,若是今天弄砸了,隻怕自己和爹都難逃太後的責罵。
“不錯!”雪暮卿讚賞地笑道,“沒想到白梓株粗莽高大,女兒卻如此輕易靈動,秀女白芸芸舞技不凡,朕特次綢緞十匹,白銀千兩!”
白芸芸聽了此話激動萬分,立即跪下領旨謝恩,“秀女白芸芸謝皇上賞賜,皇上萬福金安!”
太後總算扳回一局,還沒等她輕鬆下來,坐在那許久未開口的儷妃便起身了,她嬌笑道,“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愛看跳舞,所以臣妾早就在秀女中物色好了人選,待今日選秀大典時能為皇上舞上一曲,沒曾想今日秀女中竟還有如此善舞之人,索性讓臣妾所選的秀女接著上台獻舞,也算是比試一番。皇上認為臣妾的想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