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出家為尼
“你走吧，去告訴皇上，為你們的孩子報仇，我本想弑君奈何無能，也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李青鸞淡淡一笑，神色平靜的就如同平日裏跟允兒一起談論天氣一般。
“就算我不說，你遲早也會敗露的。”允兒聲音不鹹不淡，她所說是事實，今天是她碰巧將這些事都串聯在一起推敲，才發現了這個紕漏。
她要繼續這麽錯下去，被人揭穿是遲早的事，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沒有燒不破的紙！
“恩，我知道的。”李青鸞仿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依然是平素裏文文靜靜的模樣，看起來就如允兒初見她時一般，是個溫文而婉，秀外慧中的大家閨秀。
“知道就好，我先走了。”允兒起身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步伐緩慢的往殿外走去，轉身的一刹那，她真的覺得整個人好像虛脫了一般，腿腳發軟。
若非是她還想著要遠離這風和宮，說不定就倒下來了。
沉重的步子似灌了鉛，她慢慢走到了殿門口，六兒一眼便看到了她，喚了聲娘娘趕忙迎了上去。
允兒讓她在殿外等候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平常到風和宮允兒都要她隨在身後的，而這次卻是意外。
恰見允兒麵色蒼白，如一張白紙一般沒有絲毫的血色，她更是擔心不已，連忙扶著她歪歪斜斜的身姿問道：“娘娘，您這是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允兒搖了搖頭，閉口不言，隻是腳步遲緩的往放在樓梯下的玉攆走去，她隻想脫離這裏，盡快遠離忘記這裏發生的一切。
“娘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您告訴六兒吧，不要這樣什麽也不說怪嚇人的。”六兒急上眉梢，允兒很少這樣一言不發的，除非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允兒還是不說，不管六兒怎麽問，回到鳳藻宮的一路上，基本都像是個活死人一般，目光呆滯望著前方，旁的事情惘若未見，恍若未聞。
剛抵達了鳳藻宮，雪暮卿已經到來，他聽說允兒獨自一人去了風和宮分外的擔心，本來剛出了事還不長記性還到處亂跑。
好在，他到鳳藻宮門口便見坐在玉攆之上的允兒歸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走了過去：“又到處亂跑，怎麽不帶人跟著！”
他氣勢洶洶的樣子，眸光裏滿是擔心，他連政務都顧不上處理就過來了，害怕她又出了什麽事。
允兒抬眼掃了掃雪暮卿，眼睛裏這才慢慢恢複了光彩，眼淚不知為何就落了下來，沒有情緒，沒有悲傷的淚。
“我找到害敬妃孩子的凶手了，也是害了我肚子裏孩子的凶手。”她的聲音很平靜，回來的路上她就想好了，不管為了敬妃的孩子還是為了她的孩子，她都不能姑息李青鸞的作為。雖然她很不想李青鸞有事，但是別無選擇。
“什麽？”雪暮卿顯然不大相信，凶手不是已經確定是唐玉萱，怎麽又換了人？
雪暮卿驚訝時候，見周遭都是宮人，知道此事事關重大，連忙拉著允兒往鳳藻宮走去，允兒一路都沒什麽力氣，好似被他強行拖拽著前行似的。
到了殿中，雪暮卿連忙又問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朕聽奴才說你是去了鳳和宮，難道此事跟皇後有關？”
“嗯。”允兒點了點頭，心裏像是壓了一座泰山般的沉重，讓她幾乎是要喘不過氣來，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說道：“我問過她了，她什麽都招了，動機是為前廢太子報仇。”
雪暮卿聽聞神色微怔，他不敢相信允兒的話，什麽叫皇後竟然是殺害榮依依孩子的凶手，還是害了允兒肚子裏孩子的凶手。
皇後那個人與世無爭柔柔弱弱，怎會是那樣的人呢，而且是為了前廢太子，他都死了那麽多年了……
“你確定？”雪暮卿又問道，眼裏滿是不可置信，這事關係的是皇後的生死，他剛剛才在禦書房寫下了賜死唐玉萱的詔書，還好還沒交給蕭公公，沒想到居然另有其人。
允兒重重的點了點頭，初聽聞的時候她也不相信，若非李青鸞坦誠相告，若非她將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她也不願意去相信李青鸞會是那樣歹毒的人。
見她頷首，雪暮卿的麵色沉了下來，沉默良久，久久才道：“這事容朕想想。”
允兒明白他的苦衷，前朝後庭密切相關，若處置李青鸞，那她的哥哥李雲鶴必然會不依，畢竟雪暮卿看中的大臣不多，李雲鶴就是其中一個。
若是失了李雲鶴，前朝中必然是一片昏亂，唐家，安家必然會為了在朝中做大而不擇手段。
雪暮卿腦子裏一片昏亂，走來走去，在殿中來回踱步，心中也是為了她的事愁了眉頭，李青鸞是始作俑者，這是雪暮卿做夢也沒想到的事。
他來來回回了好幾次，終於下定了決心道：“她雖然是李雲鶴的妹妹，但是害了我們的孩子就這一點萬萬不可饒恕，朕想就算賜死她，李雲鶴也不會有異議。”
“不可！”允兒慌亂的抓住了他的手，話說的輕巧，她對李青鸞還有感情，怎麽能讓她死去，雖然她罪孽深重。
“可不可以有兩全的辦法，既能為孩子報仇，又能讓她受到懲罰而保全性命？”允兒眨巴著明亮的雙眼看著他，眸光裏滿是懇切。
雪暮卿見他如此，很能明白她心中所想，可是李青鸞犯的過錯實在是太大，他安慰允兒說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世上安有雙全法？”
允兒眉眼漸漸垂下，她明白沒有雙全法，若有雙全，那人世間哪還有那麽的煩心之事？
她握著雪暮卿的手慢慢的鬆開，垂在了腰側，頹廢的坐在了凳子上，悲傷的氣息彌漫在整個鳳藻宮的大殿裏。
“皇上，娘娘……”六兒慌亂的跑來，本是不想打擾雪暮卿和允兒，但事情過於重大，她已然顧不得禮儀，衝進了殿中。
“怎麽了？”雪暮卿本心思煩躁又見六兒不守規矩，一驚一乍的有些惱怒，聲音也格外大了些。
六兒自知自己莽撞，瞟了一眼二人，一個耷拉著腦袋像是霜打過的茄子，一個麵色鐵青像是地獄修羅。
不由的打了個哆嗦支支吾吾說明來意道：“啟稟皇上，方才風和宮差人來報，說是皇後娘娘想為燕國祈福要去寺廟，等於出家……”
六兒的聲音越來越小，她隱隱察覺到這事跟允兒有關，允兒自從去了鳳和宮後便是一副萎靡之色。
剛回來皇後就要出家，顯然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知道了，你退下。”雪暮卿劍眉緊蹙，李青鸞多半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也知道他這裏肯定為難所以才主動提出要削發為尼。
允兒木然抬起頭來，目光怔怔的看著雪暮卿，沒有言語，她的眼神已經說明了她的心中所想，那是一種期盼，一種痛心，一種不舍融合在一起的一汪秋水。
雪暮卿見她這般，心髒放佛被誰狠狠揪上了一下一般疼痛，在她身旁坐了下來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道：“這就是雙全法，朕成全她，讓她去甘露寺度過一生。”
允兒咬著唇眼淚就這麽掉了下來，她去過甘露寺，林夢如曾經就在甘露寺呆過了好幾年，那裏是個清修之地，或許對李青鸞來說是個好去處。
“不要太傷心，這是她自作自受，她自己也很清楚。”雪暮卿疼惜的將她摟在懷中安慰，大手一遍遍的撫過她的發絲。
宮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人人都熱議開來，皇後居然出家，這種事前所未見，更奇怪的是皇帝居然立馬就同意了。
有人窺探到了辛密，說是珍妃去過皇後寢宮後，皇後便自動請辭削發為尼，有人猜測約莫是珍妃想要做大，所以前去逼李青鸞離開皇宮空出皇後的位置。
出家為尼，那相當於就不是皇後了，雖然皇帝還沒有下廢後的詔書，但是宮中局勢已經很明顯，皇上寵愛珍妃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允兒聽到這些流言蜚語，心中滿是痛楚，並不是自己被蒙上了不白之冤，而是心疼李青鸞。
癡愛無期，她甘願為前廢太子做到這種地步，甘願為了他在寺廟中孤獨終老，到底說來是太愛了。
李青鸞的離去很平常，沒有浩浩蕩蕩的隊伍相隨，隻有兩個婢女陪伴，坐著一輛馬車前往甘露寺。
那天允兒站在宮牆之上看著她遠去，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下，卻不能再為了她做什麽。
李雲鶴到宮中尋過雪暮卿一次，得知是自己的妹妹心甘情願的去甘露寺後也沒有什麽話好說，允兒所知曉的是他和李青鸞大吵了一架後便妥協了。
事情過去了十來天，宮中的流言漸漸平息，允兒的肚子是越來越大了，這些天來雪暮卿也是越來越在乎。
隔三差五就讓太醫為她診治，這天她剛剛起床，六兒為她梳妝後，敲門聲便準時的響了起來。
她想也不想便讓人進了殿門，來人是個年輕的太醫，是太醫院被名為天才的陳太醫，這些日子都是他還有幾個年長的太醫專門為允兒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