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龍鳳不呈祥
不過不管敬德宮平時有多麽冷淡，現在院落中可是人來人往，宮娥經過她的身旁隻是匆匆側了身算是行禮，便顧不得禮節而去，都紛紛忙著照顧敬妃。
正殿的臥房裏，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傳了出來，允兒聽在耳朵裏，忍不住揪緊了手裏的絲絹為之擔心。
她見過分娩，當初遊走天下的時候也接生過孩子，她作為一個醫者雖然沒有生過孩子，但是很清楚的明白女人生孩子的時候到底是有多痛苦。
記得那次，有個農婦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她丈夫陪在她的身邊，見她實在是痛苦便將手臂放在她嘴邊讓她咬，她一口咬下險些咬下一塊肉來。
那個農婦也是難產，足足生了三個時辰才將她的孩子生了下來，差點血崩而死。
允兒如今還記憶猶新便是因為那場接生太過驚險，在腦子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也怕敬妃會那樣，血崩稍不注意止不了血就是隻有死的份。
雪暮卿看得出她在為榮依依擔心，當下摟緊了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允兒也希望能夠能平安無事，可是她已經在殿門口站了接近半個時辰了，可是屋子裏的慘叫聲根本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大聲。
聽得讓人毛骨悚然，每個女人都必須經曆的事情，每個女人都必須承受的痛，想到以後她也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寒而栗。
不過她覺得為了孩子也值得了，就算再痛苦，就算再不能忍受，隻要想到會有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圍著她喚她一聲娘親就什麽都無所謂了。
她想榮依依現在大概就是這樣的心情，為了孩子可以豁出一切，這就是作為母親的偉大。
“暮卿，你把孩子的名字想好了沒有？聽說應該是對龍鳳胎。”允兒突然問道，覺得給孩子起名字是一件偉大的事情，賦予孩子的新生命的開始。
“想好了。”雪暮卿淡淡一笑，但還是皺著眉頭，“女兒的話就喚名雪絨安，兒子喚名雪絨平，你看怎麽樣。”
“嗯。”允兒點了點頭，這名字沒有特殊的含義，隻是希望他們能平平安安罷了，恐怕這就是雪暮卿對那兩個孩子的期望。
不期盼他們能成龍成鳳隻希望安好的度過餘生，從今往後可以無災無難。
允兒想著不知自己以後生男還是生女，也還沒有定下名字，覺得孩子的名字伴隨著一生，一定要好好斟酌再取，取一個特殊含義的名字。
兩人無言的緊盯著殿中，雪暮卿其實可以進去的，但是他卻留在殿外陪著允兒一起等待著。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緊，允兒知道他也擔心，隻是不擅言表罷了，恐怕擔憂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等待是很煎熬的一件事，還好，又過了約莫兩刻鍾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啼哭，女子淒厲的喊聲戛然而止。
那一瞬間，放佛世界都安靜下來了一般，時間都凝固了，耳邊隻有女嬰的聲音，哇哇的哭著不知疲倦。
“生了，生了，是一對龍鳳胎！”殿中的接生婆驚喜的喊道，她這一聲讓敬德宮裏所有的人思維又重新活絡了過來。
雪暮卿和允兒也回過神來，他牽著允兒急急忙忙往殿中走去，還好老天保佑讓榮依依順利的生下一對龍鳳胎。
兩人進了殿中，撲麵而來的是一陣血腥味和草藥的味道，允兒往裏看去，流蘇的屏風後躺著一個人，床榻之上的榮依依奄奄一息，額頭滿是薄汗，看起來已經精疲力竭的樣子。
其他的人圍在床邊，有太醫有穩婆，可是卻個個麵帶驚恐，穩婆手裏抱著的是榮依依剛剛生下的龍鳳胎，可是卻隻傳出一道哭聲，明顯是兩個孩子中有一個已經停止了哭泣。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懷裏抱著的孩子，麵色一點點的蒼白，最後瞳眸驚恐的看著，想要說什麽，可是張了張嘴什麽也說不出來。
這會兒榮依依已經沉沉的閉上了眼，無力再去多看自己的孩子一眼。
“怎麽回事？”雪暮卿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問道。
穩婆似乎受到過度的驚嚇什麽也說不出，隻好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將手裏的一對龍鳳胎高高的舉過頭頂。
嬰兒被裹著錦緞，男嬰女嬰都閉著眼，而男嬰是黑漆漆的樣子，如同是摸了一層鍋黑一般。
“她……”允兒一看就知道不對勁，那個男嬰不正常，哪有生出來孩子就那麽黑的，說著不等雪暮卿有所動作便伸上了手探了探男嬰的鼻息，木然也跟穩婆一樣白了臉：“是個死嬰。”
這樣的嬰兒多半是被人下了藥，是敬妃還懷著身孕的時候吃了毒藥後，這男嬰便成了這個樣子是吸收了太多的毒。好在應該藥性不是很強，所以女嬰感染的不是很嚴重。
允兒又探了探女嬰的鼻息發現隻是氣息微弱還活著，顯然榮依依一點都未能察覺到有人給她施了毒，已經害了她的孩子。
“死嬰？”雪暮卿不可置信的湊上前去，也抬手探了探男嬰的鼻息，果然一點呼吸也沒有。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一行人連忙跪了下來，這種事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是雪暮卿的第二個孩子，沒想到生出來竟然是個死嬰。
殿中跪著的人個個噤若寒蟬，瑟瑟發抖不敢再多說話，這要是怪罪下來，恐怕他們一個個都腦袋不保。
雪暮卿陰沉著臉色看著男嬰，眸光裏滿是悲傷之色，他連名字都已經給兒子想好了，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還想著等孩子出世後好好保護起來，卻已經晚了。
“皇子怎麽樣了？”他看著允兒問道，聲音很低，似乎在那一刻被抽幹了力氣一般，搖搖晃晃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隻是氣息微弱，如果好好調理的話可能會治好，他在母體裏中了毒，很難根除。”允兒說著從穩婆手裏接過了女嬰抱在懷裏，掃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榮依依隻覺得她太可憐。
榮依依很想保護自己的孩子，所以才會到了三月之期才透露出自己懷孕的消息，她平素裏也不去別的宮裏，小心翼翼的保護著。
可她沒想到，日防夜防還是沒能防住旁人加害她腹中的孩子，男嬰是沒救的，女嬰或許也會夭折。
允兒抱著懷裏的女嬰，模樣長得很可人，榮依依本身並不醜，雪暮卿也是絕色容顏，生出來的孩子不會醜到哪裏去。
她微弱的呼吸，腦袋上隻有一層絨毛，隨著呼吸薄薄的天靈蓋跟著微微的起伏。
“讓朕看看。”雪暮卿喝了一口桌上的涼茶這才讓自己鎮定下來，看著允兒手裏抱著的孩子說道。
允兒淡淡的應了一聲將孩子連帶著裹著的綢緞一起遞到他麵前，孩子還很小，允兒一隻手都能將他托起。
雪暮卿卻雙手接過，一舉一動都格外的輕柔深怕碰到了孩子一根汗毛一般。
“你以後就叫雪安好，安好。”雪暮卿輕輕拍著孩子說道，允兒似乎能看到他眼裏的悲傷一點點的流露出來，好似淚光一般。
鼻尖一酸，允兒忍不住無聲的落下了淚，她能理解雪暮卿的心情，本來是想了兩個名字，讓兄妹倆平平安安的長大，可是隻剩下了一個。
允兒不想讓旁人看著笑話，連忙抬手抹去了眼淚看了看床榻上的榮依依，不知道她醒來知道自己生的一個孩子是死嬰會怎麽樣。
雪暮卿見她往榮依依看去便冷聲說道：“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她，能瞞一時是一時。”
“可是……”允兒一掃屋子裏的一群人欲言又止，就算她不說，這些人肯定也會說的，這宮裏哪有密不透風的牆，何況是這麽大的事情。
雪暮卿轉念一想也是，這種事情是瞞不了的，隻得沉默下來。
“到底是誰給敬妃下了毒，這個人一定要找出來，不能讓她就這麽白白失去一個孩子。”允兒義憤填膺，雖然不是她的骨肉，但是一想到那種人渣居然心腸歹毒的害死一個還沒能出世的孩子，讓雪暮卿難過她就氣憤得不得了。
何況那種人要是不找出來在這後宮是很大的威脅，榮依依的孩子沒了一個，那以後她的孩子呢，會不會也會遭人毒手？
雪暮卿搖了搖頭，這件事根本不好查，也不能查。
他怕這件事關乎太後，如果查的話豈不是自己給自己一耳光？
想了想他決定堅決不查此事，叫來了蕭公公，悄悄的在蕭公公耳邊吩咐了些什麽，不久十幾個禦林軍就衝了進來將敬德宮正殿團團圍住。
在敬德宮的人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群護衛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一些人已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將這些人都抓起來，押到宗正司，”說罷他拉著允兒就走，見她還抱著孩子皺了皺眉頭說道:“交給她的貼身侍女，走了。”
允兒一愣，“這就走了？”
她還想查出幕後真凶，那個又安排刺客又對榮依依下毒的人，如果不找出來將大公主留在這裏不是更危險？
“此事關係重大，是這些奴才照料不周，理應送往宗正司處決。”雪暮卿冷聲說道，掃了一眼跪了滿屋子的人。
允兒詫異的看著雪暮卿，屋子裏靜的出奇，這些人都被判了死刑卻還是一句話都不說，他們恐怕都知道求情是一點用都沒有，所以選擇了認命。
看來雪暮卿認定是太後做的，所以不敢往深的去查，事到如今他也隻有妥協，他怎能查到太後的頭上。
允兒心裏一疼，榮依依的兒子死得這麽不明白不白卻不能深究，隻能翻過這一頁讓他平靜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