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朝中之勢
雪暮卿被她叫醒,木然睜開眼,眼裏全是紅紅的血絲,迷糊到清醒不過片刻,迅速的拿起筆來又翻來了奏折道:“這些奏折不能拖到明天,明日早朝就要批完,這是國事萬萬不能拖遝,遲個片刻或許就有萬民因此受累。”
說罷,他揉了揉眉頭,麵上滿是疲憊之色,允兒看著心疼,她知道一國之君不是常人,擔的是國家重擔,憂的是黎明百姓之苦,可是她幫不了,隻能這麽靜靜的陪伴著他。
那夜雪暮卿處理奏折到深夜,期間幾次險些睡著都是允兒適時的叫醒了了他,濃茶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一個月以來,雪暮卿都是每日酉時到鳳藻宮,每次到都會帶著奏折,偶爾也會問允兒的意思。
漸漸的,允兒也差不多了解了朝中的局勢,現在朝中安定侯的勢力是最大的,原因很簡單,先不說他是唯一一位外姓的侯爺,最重要的是他輔佐了燕國兩位帝王登基,是兩朝元老。
人脈遍布天下,門生眾多,許多賢能都願意拜於他門下,朝中許多朝臣也以安定侯馬首是瞻。
再來就是李雲鶴,李雲鶴原本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官,但是奇思妙想無數又敢於進諫,再加上女兒在後宮為後,如今在朝中的勢力已經日新月異。
唐國公也是燕國老臣了,而且還有太後,勢力雖不算太大,但是是棵萬年屹立不倒的大樹,也有不少朝臣。
榮家至先帝去後已經沒落得不成樣子了,曾經的榮大將軍也因為雪暮卿杯酒釋兵權,如今在朝中的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林家一直以來不溫不火,但是還是燕國少有的幾個百年書香之家,每一代都有人官至顯貴,也有人著書收徒,可謂權勢聲勢兩不誤,門生故吏遍及天下,隱然的勢力也是不容小覷。
經過一月的陪伴,允兒也看得出雪暮卿在刻意的壓製安定侯的勢力增長,在調節朝中權勢的平衡。
不難看出先帝時期的經曆在他的心裏留下了陰影,當初榮家一手遮天,幾乎憑借外戚之勢脅迫帝王奪取帝位,在他看來恐怕是最糟糕的局麵,所以他現在刻意壓製安定侯也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
而他信任的大臣不多,李雲鶴和林娟娟的父親算是最能說得上話的,其他的則是能敷衍就敷衍的態度而已。
經過了一個月,允兒已經有了三個月多月的身孕,肚子是一天天看著的長大了,原來隻不過稍微凸起,漸漸的用手幾乎都能感覺的腹中胎兒的胎動。
這日,約定的一月之期一到,允兒早早的就起床讓六兒梳妝,雪暮卿也正好起床上早朝見她這麽著急的梳妝不由的疑惑道:“你這麽早起床要做什麽?應該多休息一會兒的。”
允兒斜斜的瞪了他一眼不滿的問道:“你該不會忘了吧,你答應過我,一個月一到就讓我出鳳藻宮隨便我去哪裏的,你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雪暮卿愕然,經她這麽一提醒才想起來他們之間還有這樣的約定,他是一國之君一言九鼎,說出口的話就是聖旨怎能說反悔就反悔的。
笑了笑指了指外麵的天色對允兒說道:“這天色尚早,你想出去轉轉未免受了寒氣,不如你在鳳藻宮等著,等朕上了早朝派人來接你到禦花園走走如何?”
允兒這才抬眼往窗外看去,確實是太早了一些,天還灰蒙蒙的亮,透過窗戶的縫隙可以看出起了大霧,窗外彌漫著厚重的濃霧。
她一翻激動立馬被一盆涼水澆滅,撇了撇嘴隻好答應下來:“那你可不要忘記了,否則我饒不了你!”
話語間她還揚起了粉拳,雪暮卿知道她是真的被憋壞了,笑著一個勁的答應下:“知道了,朕絕對不會食言,你要乖乖在鳳藻宮等著不許亂跑。”
“嗯。”允兒重重的點了點頭,想著能出去走走,心裏都樂開了花,鳳藻宮並不是不好,隻是她呆得久了有些膩味了。
這麽一等就是一個時辰,她等的都不耐煩了,還以為是雪暮卿食言了,就在她準備出門去鳳和宮的時候蕭公公卻來了,是雪暮卿讓他來接她去禦花園散散心。
她這才換上一張笑顏跟著蕭公公往禦花園去,雪暮卿想的周到還為她準備了玉攆,但是她想自己很久沒有跟雪暮卿一起散步就免了玉攆,自己徒步往禦花園走。
她已經一個月沒有出過鳳藻宮,這一個月宮裏的變化翻天覆地,沿著河岸一直走,到平陽湖的時候,湖麵上的荷花已經算數盛開,開到了荼靡。
而平陽湖畔的桂花愈發開得豔了,橘黃色的花朵藏在碧葉間,成群結伴,掛滿枝頭幽香撲鼻。
過了平陽湖往養心殿走,過了鳳和宮的時候見到鳳和宮的紅榴花已經凋零,滿地的殘花依然保持著胭脂般的嫣紅,如同紅毯一般鋪開一路,看著讓人莫名的有種感傷。
長壽宮外就是禦花園,禦花園中的竹籬花在風中搖曳,聖潔的如同雪蓮一般的顏色。
她在一棵木蘭花樹下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處假山後瞧著水裏遊魚的雪暮卿,他著著一身白衣不沾塵,負手而立,陽光傾瀉而下為他度上一層柔和的光暈,瞧起來一掃往日的疲倦,清新又幹淨,瞬間好像年輕了好幾歲。
允兒做了個手勢讓蕭公公駐步,自己一個人踩著輕柔的步子向他走去,輕輕的,宛如悄然靠近的一朵浮雲。
直到靠近,站在雪暮卿跟前他也不曾發覺,允兒突然調皮猛地拍在了他肩頭,在拍上的一瞬間便蹲了下去。
雪暮卿回過神來自然而然的往身後看去沒有看見人,就在這時候蹲在他身側的允兒突然站起身大聲道:“在這呢,胡亂找什麽?”
雪暮卿知道是她使壞,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你啊,你啊,還是這麽調皮,要是我們以後的孩子還像你這麽調皮可怎麽辦?”
“胡說,我們以後的孩子,兒子的話一定是個謙謙公子,女兒的話一定是溫婉賢淑。”
允兒不止一次的想過孩子出生後的樣子,兒子的話一定要像雪暮卿的模樣,女兒的話也要雪暮卿的模樣。
閱人無數,雪暮卿是她見過皮囊最好看的人,無論男女,一張魅惑眾生的臉男女皆可,剛毅中可尋一絲柔情,可謂剛柔並濟。
而且允兒覺得,雪暮卿和她的孩子一定會隨了他們倆的性子,她會教導他成為一個聽話的孩子。
“那朕可就等幾個月到時候再看看咯。”雪暮卿笑說著挽起了她的手問道“你是走來的?看你頭上都是汗。”
說罷,他抬手將她額頭的薄汗逝去,她額頭的發根已經被汗打濕。
允兒並沒有自覺,這會兒抬手摸了一把這才發現確實是滿頭大汗,訕訕的笑答道:“沒想到天氣有這麽熱,沒事的,我自己可以擦。”
她掏出絲絹來將額頭的汗都擦了個幹淨,雪暮卿見她如此有些擔心,提議道:“不如到太液池旁的水榭歇息一會兒,像個小孩子一樣總做些讓人擔心的事情。”
允兒吐了吐舌頭,她哪是什麽小孩子,隻是太久沒出來走過一時心急了些而已罷了。
兩人漫步在禦花園中,沒有人相隨,隻有兩人靜靜並肩而走,十指相交,像一對曆經滄桑的老夫妻一般,閑庭信步。
花園中的蝴蝶五顏六色在花朵上打著轉,飛來飛去,允兒東瞅瞅西瞧瞧,像是發現了新鮮事物一般眼神發亮。
雪暮卿看著這樣的她,嘴角始終帶著淺淺的弧度,突然開口說道:“西域的大汗想要把金戈公主嫁到燕國,看上了唐國公的兒子,聽說那金戈公主有個別號,被世人稱為蝴蝶公主。”
“蝴蝶?”允兒詫異的看了看花圃上打轉的蝴蝶生起了好奇之心,“為什麽把一個人比喻成蝴蝶,難道有翅膀不成?”
“誰會長翅膀?”雪暮卿嘴角弧度上揚的弧度更高了些,“並非是因為長了蝴蝶的翅膀,是因為那金戈公主能歌善舞,特別是舞蹈跳得特別的好,曾有一次在百花中跳了一曲舞,如同一隻翩躚蝴蝶,所以西域的人都稱她為蝴蝶公主。”
聽著雪暮卿這麽說,允兒放空心思去想象那樣的場麵,出奇的幻想出一個模糊的影子在百花中舞動的場景,驚豔又唯美。
“真想見見那金戈公主,若能目睹她舞一曲也算三生有幸了。”允兒憧憬道,雪暮卿的話勾起了她的興趣。
“你也這麽覺得吧?”雪暮卿突然麵上浮出了些許惆悵之色,“可是唐國公的兒子另有所鍾並不同意這門婚事,蝴蝶公主聽說在前幾日自縊了。”
“啊?”允兒驚愕出聲,心裏像是被誰狠狠的揪了一把似得,不敢想象那飄然女子為了愛情消香玉損的樣子。頓了頓,她隻能歎了口氣說道:“真是性格剛烈的女子,”
“你知道她讓朕想起了什麽嗎?”雪暮卿並沒有等她回答,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直視者她的眼睛說道:“多年前的你,為了朕甘願喝下那杯毒酒。”
允兒驀然一愣,那些事太過深刻的藏在心底,稍稍被提起就浮現出來。
允兒笑了笑:“你是不是覺得那時候的我特別的傻?”
她也不知道當時哪來的勇氣,為了他的將來可以付出所有,就算是性命也在所不惜,不過她想,就算時光倒流她還是會依然選擇喝下那杯毒酒絕不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