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允兒的歸宿
允兒神色微怔，現在特殊的時刻為什麽皇帝還要跟她說話，不應該跟雪暮卿說話，或者是留下遺詔麽？
今天已經跟她說了太多的話還要對她說什麽？允兒一臉迷茫的湊上腦袋，卻聽他說道：“你，必須死！”
允兒通體一顫哆嗦著嘴說不出話來，但是轉而卻笑了笑，她早就做好了準備，早該是在禦書房的時候就死了。
活到現在，能看到雪暮卿安然來無恙她也心甘情願，不像是在麵對死亡而是平靜的問道：“皇上，允兒無怨無悔。”
皇帝勉為其難的笑了笑道：“有……有兩個選擇，第一，等朕去後殉葬陪入昭陵，第二一杯毒酒。”
“是，允兒還是選其二吧。”她不想陪入昭陵，不想在那滿是墳墓的地方長眠。
還好有第二個條件，如果死了她想被埋在驪山，那樣的話就能看到冬天滿山開滿梅花，從驪山可以看到皇宮，想念的人都會看到。。
“來人，拿酒來。”皇帝也不廢話，他一夜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盡早解決了這個麻煩。
守在旁側的女婢聽聞便迅速的去取酒來，雪暮卿整個目瞪口呆，都現在了皇帝沒有想要對他留下的遺言反倒是要殺了允兒！
“父皇！”他看不下去了，“為什麽有一定要殺了她不可，為什麽！”
允兒隻是個弱女子，而且，沒有壞心，而且還屢次幫了他們為什麽要殺！
“你不許插嘴，你還不是皇帝！”皇帝怒喝道，雖然聲音小但是足以讓人感覺到話語中的怒意。
雪暮卿沉默下來，那份聖旨確實是立太子的聖旨，但是儲君和皇帝是天壤之別，太子隨時都可以廢！
眼睜睜看著宮娥將一杯毒酒呈了上來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隻見清澈透明的酒水在青銅的酒杯裏蕩漾。
允兒看了看，雖然覺得有些傷感，但是已經承諾了，而且酒也在麵前就沒有拒絕的道理了。
她看了眼雪暮卿笑了笑道：“以後，好好的。”
說罷，她不再猶豫端起了酒杯，隻是一杯小小的酒而已，握在手中卻感覺分外沉重，感覺有千金重一般。
喝了這杯酒她真的就要死了，本來就死過一次有什麽好傷心的？上一輩子她也是被毒藥毒死的呢！
想到這點，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閉起眼來準備喝下。
“砰！”就在這時，一雙大手突然打掉了她手中的杯子，她根本沒有準備，瞬間就被打落在地。
“為什麽非要她死不可！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她？”雪暮卿大喝到，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難道就是因為自己想娶她為妻所以才要她死嗎？
“你，必須娶那三人中其中一個，所以她必須得死。”說著皇帝又吐了一口血，旁側的宮娥連忙用布子擦去。他閉起眼來狠狠的喘息著，好似提不起勁來，過了好久才道：“如果你不想他死也可以，那就等朕去了後讓她做為守陵的女官，三年後你要去要留，還是你想娶他朕都沒異議。”
守陵的女官麽？雪暮卿明白了，大概就是要他先穩住朝中的官員，所以他不放心他死後的朝局才會這麽做？
“好。”雪暮卿一口答應下來，也就是三年，既然他做了儲君，既然要繼承皇位他勢必會有一番作為。
而且決心不會輸給他，成為一位狼狽的君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允兒愣了半晌明白了過來，雖然沒能喝下那杯酒也算是死裏逃生，眼裏竟然有了些許淚水。
“允兒知道了，我會去昭陵三年。”她跪了下來說道，反正這裏她真的有些受夠了！
“那好，”說下這句話皇帝終於鬆懈了下去，目光漸漸沒了神采，“以後你便是這偌大燕國就交到你手上了，好自為之。”
“嗯。”雪暮卿點了點頭，毫不動容，麵無表情的看床榻上的人閉上了眼再也不會睜開，就連那手也慢慢的鬆開來。
皇帝就這麽死了，燕國的君主在病痛中結束了自己的一生，也結束了自己無奈的一生。
從創建燕國以來，為了穩固朝中的格局，處處讓自己受限於人，如今榮家倒了，他終於戰勝了妨礙自己的人離去。
沉悶的嚎叫聲響了起來，允兒聽著殿外哭聲一片，也落下淚來，皇帝雖然對她沒有恩情，但是在這種氛圍下難免觸景傷情落下了淚。
介時，一雙大手攬過她的肩膀，她靠在了溫暖的胸膛，隻聽他低沉的嗓音說道：“放心，隻是三年的時間，我一定會接你回來。”
允兒不知該說什麽，她到現在都搞不清楚，雪暮卿對她的到底是怎麽一個想法，是介懷自己的責任還是喜歡她？
她不知道，也沒有去亂想。
和熙十五年，開國皇帝駕崩舉國哀悼，同年新皇帝壽康王登基，年號永安，史稱文德帝。
永安元年新帝迎娶了安定侯的嫡女鳶瑩，賜封號儷，是新帝的第一位皇妃，儷妃。
而後的永安次年，榮家主動交出了兵權，與之相應的，榮側妃由昭儀升為敬妃，與儷妃並居妃位，成為皇妃其二。
但是新帝始終沒有立後的打算，永安三年文德帝治理黃河大水，平複了蠻夷之地的侵犯，提倡發展農牧業，人民安居樂業，國泰民安。
而這三年，允兒一直都呆在昭陵中，昭陵的日子相比於宮中實在是清閑了許多，不用想著麵對那些心懷鬼胎的人，也不用講那麽多的禮儀。
她平素裏，除了打掃昭陵的陵墓外偶爾會到皇帝的墳頭山上香，將昭陵新開的花卉折下放在墓前。
這日，她剛清掃了陵墓，將新開的合歡花送到墓碑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突然聽到有腳步聲接近，她也不回頭看，將香插好後淡淡的說道：“皇上，你怎麽有時間過來？”
這三年來，雪暮卿經常來見她，雖然他現在是文德帝，但是她還是不能習慣對他行禮，在她心裏似乎從來沒想過要對雪暮卿畢恭畢敬。
“嗯。”背後傳來清冷的聲音，允兒這才回頭看去，今日他著著一身錦白的衣袍，孑然一身沒有宮人作陪。
三年了，他還是原來的樣子，麵貌沒什麽變化，隻是留起了胡子，這樣看起來更有君王的氣息。
還有就是，他皺起眉頭來的時候眉間的折痕愈加的明顯了些，允兒雖然不曾在宮中看到他登基後朝中的現狀，但是可想而知他也並不好過。
她曾經在上一輩子見過他作為皇帝的操持和努力，他是一個盡職盡責的皇帝，擔憂的是天下事，所以三年總歸還是讓他老了些許。
“來，這是香。”允兒站起身來將手裏的三支香送到他麵前說道，他每次來總會先給先帝上一柱香。
雪暮卿拿過她遞上的香點燃後作了三個揖插在陵墓前，說道：“你陪朕走走。”
雖然他後宮的嬪妃無數，三年來後宮中的才人有數百，可是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放空心思同她暢所欲言。
這麽多年了，也隻有允兒能讓他說出心裏所想的話，沒有人可以代替。
昭陵的景色並不是很好，雖然是夏季，但是道旁沿著山路的地方都沒有什麽花草，由於今年的天氣分外的炎熱，道路旁的草都沒曬焦了。
“皇上，沒關係嗎？要不要打一把傘來？”她都覺得曬得有些睜不開眼了，雖然沒把他當作是皇帝但是他可是萬金之軀，如果有什麽意外的話她難辭其咎。
雪暮卿擺了擺手，說道：“再過幾天就到三年之期了，到時候你便不用在這受苦了。”
允兒深深歎了一口氣，一晃眼已經是三年的時間，她都不覺得自己在這昭陵中有呆了三年的時間。
真當是歲月匆匆白駒過隙呢！
“其實這裏生活也挺好的，無拘無束。”想到那層層宮闕中的明爭暗鬥她生出一絲厭煩感來，若非是喜歡雪暮卿，若非想跟他一起也不會想回到那宮中去。
也隻有雪暮卿知道皇位來的有多不容易，允兒到了今天這樣也多不容易，她理解允兒所說的話也不生氣隻是半帶承諾半帶戲言的說道：“放心，這次回去沒人能奈你何，跟以前不一樣了。”
又聽他說道：“如今朝中培養了不少信賴的大臣，後宮中儷妃和敬妃，至於唐玉萱不過是個貴人，她們幾個成天的鬥來鬥去朕看著也厭煩了，是該有個人出來治治他們了。”
“陛下是覺得我能治住他們嗎？”允兒笑出了聲，“恐怕有負陛下所托了，恐怕我沒有那個本事。”
她隻是說笑，突然山頂傳來一陣淡淡的琴音，隨著夏日清涼的風鋪麵而來，聽在耳朵裏有種令人神清氣爽的感覺。
“她的琴音還是這般的悅耳動聽呢。”允兒望著山頂說道，山頂便是甘露寺，林夢如所在的地方。
算起來，她也在甘露寺中呆了三年之久了，每日便會從甘露寺中傳來一陣陣的琴音，都是些淡雅的曲子。
“是啊。”雪暮卿也看著山頂長長的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