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錯付真心
皇帝並不知道雪暮卿曾經答應過她不會娶林月如，於是好奇的問道：“你怎麽知道？”
她咬了咬唇，自然是不能將她和雪暮卿之間發生的事情告訴皇帝，隻好說了個其他的理由：“因為王爺已經拒絕了林月如一次，所以允兒想王爺應該不會娶林月如才是。”
她也是心虛，雖然雪暮卿曾答應過她不會娶林月如，但是他當時頗有敷衍的意味，也不知道會不會履行他的承諾。
沒想到皇帝聞言卻哈哈大笑起來：“你啊，難道你不知道當初是暮卿同朕演了一出戲麽？”他笑著笑著卻突然收斂了悅色，眼神也狠戾了幾分，“當初本來的戲本是他拒絕了娶林月如而娶安定侯的嫡女，如果他那時候答應早就是太子了！可惜他沒有按照戲本走，不是個好戲子，他已經拒絕了一次，若膽敢再拒絕一次朕絕對不會原諒他！”
說罷，皇帝將那張寫了名字的宣紙揉成一團擲在了地上，麵色發青不再理會她。
那件事情才是她這幾日來心情一直不好的罪魁禍首，雖然她明白，那三個女子每一個都有助於雪暮卿。
先不說林月如是相國之女，就是安定侯的女兒也是一大助力，而如果將榮依依扶正就可以立馬收複西北大軍。
可是她允兒什麽也不是，也難怪皇帝不想讓她嫁給雪暮卿了，恐怕在皇帝看來她允兒隻會是雪暮卿的絆腳石！
現在突然下這麽一道聖旨，分明就是讓她難堪，可是她沒有選擇的餘地，被逼到這個地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能夠幫雪暮卿奪太子之位了！
允兒慢慢的站直了身體牽強的對著張順笑了笑道：“張公公請回吧，勞煩稟告皇上，允兒一定將事情原封不動的告訴王爺。”
“那就有勞允兒姑娘了。”張順說著退了出去，其實他也挺喜歡允兒這個丫頭，可惜啊，出生寒門。
見張順出了門，殿中再無旁人，允兒這才轉身正視著麵前的男人，忽視了他臉上隱隱透著怒火笑道：“其實皇上早就跟我商量過了，讓你娶為正妃的人選有三個，第一是林月如，第二是安定侯的嫡女，第三便是扶正榮依依，就這三個。”
雪暮卿冷哼一聲，他這父皇也真是精打細算，將利益和婚姻算的這麽清楚，也真是難為了他老人家。
現在他身邊的兩個女人全都不是他自己喜歡的，好像從小到大，他想要的東西從來都得不到，不喜歡的往往都在身邊。
“王爺。”允兒的聲音如同蚊蠅振翅，對於她來說，用一顆喜歡他的心來向他說他將要娶的妻子姓名是折磨身心的事情。
“怎麽，那你說本王該選哪一個才合適？既然父皇先同你商議，定然是認為你能幫本王選出吧？”雪暮卿不冷不熱的口氣，眸光裏倒影著她的剪影。
允兒抬眼看去卻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麽，眸光太過深邃，將原本隨意表露的心思都深深藏在了眼底。
她該怎麽做？現在的她隻想找個地方好好的哭一場，可惜腳下卻挪移不動半步。
苦澀的笑了笑，鼻尖有些酸楚，她將自己分析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王爺，依允兒之見，現在榮家倒台之後，安定侯的威望大大提高，有不少榮家舊黨改投他的門下以求得庇佑，所以娶安定侯的女兒便能讓安定侯更忠誠於王爺，從而拉攏更多的朝中官員，如果將榮妃扶正呢則有可能得到的是西北榮家的軍機大權。”
她歎了口氣，就隻剩最後一個人選了，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但是，如果想做太子，討皇上的歡心的話就隻能娶林月如了。”
林家的家風幾代以來都是清正廉直，所以一直都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皇帝的籌謀，當然是如果雪暮卿要做太子那就必須讓他拉攏林家。
這也是為雪暮卿的將來考慮，其實恐怕皇帝並非不是不想立太子，也並非不是不想讓位。大概是怕自己殯天之後，將來的江山落到後代手中而朝中四分五裂，如今又是一團糟的情況下會拱手將江山讓了他人。
允兒明白，這是皇帝深謀遠慮，而且也是雪暮卿唯一的機會，恐怕對皇帝來說，不管是哪個王爺能拉攏朝中的大臣將朝中局麵統一就會是太子！
但是皇帝在沒有問寧王或者是其他王爺的情況下將聖旨給了雪暮卿，也就是說在皇帝心中最適合做太子的人選，他最鍾愛的兒子還是雪暮卿。
“你，不是說讓本王千萬不能娶那個女人麽？”雪暮卿聽完她的話挑眉問道。
允兒自然明白他口中那個女人就是林月如，她隻能閉著眼睛醞釀了下情緒，讓那些委屈暫時都塵封在心底，再睜開眼，眸中清明如清波，“王爺，現在這個時候還在乎那些做什麽，允兒隻想你能得到你想要的，至於答應我的事情就算沒辦到我也不會怪你，各有各的難處，不可避免的。”
她是想告訴他，不止迎娶林月如的事，他答應過她所有的事，如果不能辦到的話她都不會強求。
上一輩子她是身份尊貴的賢妃她從來不知道出生卑微的人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如今她終於體會到了。
出生寒門，就等於前途一片黑暗。
雖然她是個女子，不用擔心在官場還是在人生中不能光宗耀祖，但是就是喜歡一個人都是這麽的困難。
如今她才徹徹底底的看清，她用允兒的身份去看雪暮卿，他就如同是漫步在青雲之上一般高不可攀。
“嗬，這就是你想要的？”雪暮卿清冷的聲音傳來，嘴角帶起的竟然是譏笑：“你費盡心機到這一步，從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想著如何接近，如何能留在本王的身邊，如今卻什麽都不要，可能嗎？”
“你說什麽？”允兒聞言瞠目結舌，她甚至懷疑是自己聽錯了，雪暮卿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什麽時候有處心積慮費盡心思？她確實是想留在他身邊沒有錯，她確實想努力的伴他身側沒有錯！
可是，她並沒有像他所說的那樣，而且從一開始懷疑她將她留在身邊的不是他麽？
現在卻說是她的不是？
“說什麽？”雪暮卿嘴角一絲揶揄，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她肩頭，臉湊上前，迫使她與之平視，語氣有些陰陽怪氣：“天下會有這樣的人嗎？千方百計的達到了目的，眼看成果便可唾手可得卻輕易的放棄？榮貴妃做了那麽多，害了那麽多人不就是想讓太子坐上皇位嗎？比如她最後還是放手一搏不曾放棄過自己的目的。”
“你居然拿我跟榮貴妃做比較！”允兒驀然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木然嚇得退後兩步，全身打著顫。
原來，他從來沒有真正的信任過她？拿她跟榮貴妃做比較，在他心裏就一直覺得她是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所以用盡心思留在他身旁就是想擁有個至高無上的身份？
所以他才會不相信她什麽都不要隻希望他好，他覺得這些都是假話？
“哈哈。”允兒突然笑出聲來，一邊笑著，眼角卻有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好了，選妃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我先走了。”
說罷她奪門而出，片刻也不願留在他的身旁，現在才明白，原來在他的眼裏她允兒居然是如此醜陋的麵目。
為什麽上一輩子在她眼裏的雪暮卿千好萬好，在這一世看來卻是個疑神疑鬼的人？
難道是她上一輩子看走了眼，付錯真心？
還是他做了皇帝過後愈加的擅長隱藏自己的真性情，所以她才會看到了表麵的他！
因此她才會在這輩子鬼迷心竅再尋到他，癡心妄想的想留在他身邊，還幻想著隻要他心裏有自己這便足夠了。
現在想來都是可笑，他的心裏哪裏有過她，恐怕在心裏一點餘地都不曾為她留下。
眼淚擦幹了又落下，她不住的用手背抹去，跑到後宮和前殿接壤的岔路口時候，她撫著宮門漸漸的蹲在了牆角。
來來去去的宮人看了她一眼又一眼，走過的都竊竊私語卻沒有一個人會上前關懷一句，
她也不需要那些無關的人噓寒問暖，隻是心裏疼的厲害，前所未有的疼痛，或許她根本就不該再回長安來。
或許在驛站的時候她就應該離開他回到童家鎮，雖然日子清貧但是卻不會受這種痛苦。
那晚她在一處宮牆下蹲了一宿，聽路過的宮人談起了未央宮中壽康王辦喜事，好多宮人都去沾了喜氣。
雖然隻是個侍姬，隻是小小的舉辦了下家宴而已，但是自從太子被廢榮妃逝世起這還是宮中第一次有喜事發生。
喜事，對於允兒而言卻是更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而已，當初唐玉萱還在她跟前獻媚，還討好巴結她，恐怕現在要是遇到唐玉萱還打不定會被她怎麽羞辱一番呢！
還好那夜是入夏以來最暖和的一夜，她在宮牆的角落下並未受涼，天灰蒙蒙亮的時候她起身伸展了下筋骨便向乾坤殿走去。
她已經想清楚了，與其這樣留在宮中還不如就此離開，反正在雪暮卿心中她允兒是那樣的人她也沒理由再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