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狗急跳牆
見允兒疑惑斐然的神色,東乘解釋道:“王爺這次的行動誰也沒告訴,就連珍妃娘娘也被蒙在鼓裏,此事至關重要,王爺不告訴旁人也是謹慎起見,允兒姑娘還是莫要怪王爺。”
允兒聽他這麽說,就知道其中定然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於是她追問了下去,才知道這是一個很長的計劃,長到還在長安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
她驚訝雪暮卿演戲的才能之外,更氣憤她自己竟然一點都沒能察覺。
事情要從皇帝派他去西北軍營說起,聽東乘說來,那時候雪暮卿去西北的軍營裏其實是去收集榮家叛變的證據,由賜婚為由讓他去西北軍營,收集好了情報回長安。
但是那時候苦於遼都軍正在對外抗敵,雪暮卿手裏有榮家叛變的證據但是苦於沒有兵力壓製。
榮家又遲遲不動手,長安的雪暮卿就同皇帝商量著在最佳的時機誘導榮家動手,於是在遼都軍大勝之後,琢磨著榮貴妃在等待著怎樣的一個時機。
想來想去覺得雪暮卿在長安的話榮貴妃定然會謹慎行事,如果榮家叛變雪暮卿乘機坐收漁翁之利便得不償失。
於是雪暮卿和皇帝商量著演上一出好戲給榮貴妃看,就有了在大殿之上皇帝賜婚雪暮卿不同意氣倒了皇帝,榮貴妃也乘機將雪暮卿趕回蜀地。
這樣一來皇帝不省人事,雪暮卿遠在蜀州榮貴妃便可動手,介時遼都軍已經秘密在長安外伺機而動。
果然,在三天前,榮貴妃便發動了爭辯,攜著太子逼宮,趁著昏迷的皇帝想要擬下一份虛假的聖旨再害死皇帝,太子名正言順的登上皇位。
榮貴妃恐怕做夢也沒想到,她精打細算,周密的計劃卻早已成了皇帝和雪暮卿的甕中之鱉。
張若琴恐怕並非是要害死雪暮卿而是隻要拖住雪暮卿便可,她讓雪暮卿無法趕去長安救駕,榮貴妃就可大膽的動手。
聽東乘說,眼下遼都軍已經全數拿下了榮家的西北大軍,榮貴妃和太子已經被廢,被關押在宗正司,皇帝的意思是等雪暮卿回去後再商量怎麽處置二人。
允兒聽著東乘說的這些,隻覺得世界都迸裂開來一般,一席話顛覆了她對如今現狀的認知,直到東乘上了樓閣,她還愣在閣樓下不知所雲,神遊太虛。
她以為打倒榮貴妃扳倒太子還需要很長很長的一段時日,要做很多犧牲很努力才能辦到,沒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雪暮卿已經一手安排好了。
發愣許久,她苦笑出來,現在知道真相回頭看去,她做的那些是多麽的可笑,害怕他在天牢受苦借著那麽荒謬的由頭去看他。
相信他在大殿之上說要娶她的話是肺腑之言,幾經想要證明張若琴是榮貴妃的人,其實他什麽都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明明是值得慶幸的事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一滴一滴落在木質的台階上。
為什麽他不告訴她,為什麽把她騙得這麽的苦,他還是懷疑她,他何嚐真的相信過她……
她一心想的是要為他奪回本該屬於他的一切,本來想為他送上江山,可是他不需要,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幫助,她隻是一個不被相信的累贅罷了。
不知道閣樓上有什麽喧囂,她隻知道她自己傻得可怕,重生後她覺得自己是成長了,不是以前那個傻癡癡的林夢如,能分清真假,能看透人心。
可現在呢,她連自己喜歡的人的心都看不透,還有什麽比這些可怕……
風吹來,有些涼,下起了雨淋濕了她的發,雨簾裏她抱著胳膊蹲在地上,如同一隻受傷的鳥,飛不起來,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任由雨水將她淹沒,迷失在這連綿無盡的雨中。
身體隻剩冰涼,隻剩心寒,隻剩那一刀刀淩遲一般的痛楚。
不知允兒在地上蹲了多久,還是疾無走過來將她扶起來的,她抬眼,視線早已模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看著雪暮卿站在樓梯口看著她,目光裏不知是什麽,隻有那淡淡的光,她看不清看不見。
“允兒姑娘,進屋吧,這外麵涼。”疾無奉勸道,雪暮卿不光瞞了允兒,還瞞了疾無,瞞了所有的人,疾無也傷心,但是她明白雪暮卿一定是身不由己,畢竟扳倒榮家太過重大不能出一點紕漏。
允兒搖了搖頭擺開了他的手,目光呆滯一瞬不瞬的看著不遠處的雪暮卿,他是不是很高興。
他一直想要扳倒榮貴妃眼下已經成功了,他應該高興才對,為什麽待她看清,他眼裏為什麽還有悲傷。
難不成,他還不高興,所有人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扶她進去。”這次是雪暮卿開了口,他還是那個樣子,無悲無喜,似乎世間的一切都與他沒有關係一般。
在他心裏到底什麽才是重要的?允兒不懂,隨著疾無進了廂房之中,屋外的喧囂都消弭,她卻愈發的不安。
等換過了衣裳,她也稍微緩和了情緒,疾無勸了她好一會兒,說什麽雪暮卿身不由己,什麽他也不是為了現在才會這麽做。
允兒想也是,畢竟榮貴妃位高權重,想要算計她難上加難,還好雪暮卿表現的如榮貴妃所願,這才讓榮貴妃落入圈套之中。
可是她還是難受,很難受,一切她都不知道,縱使是值得高興的結果,她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她記得在雨裏的時候並不見那張美人,於是問到疾無才知道,雪暮卿早就知道張若琴是榮貴妃的人,也是為了讓榮貴妃放鬆警惕才會順著張若琴。
現在她已經被拿下,在閣樓之上,等著押回長安做處置。
允兒想去看看那張若琴,想來她也是沒想到,一切都在計劃之中,突然發生變故,恐怕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榮貴妃已經大勢已去。
她換好衣服走上了閣樓,閣樓之上還是原來的樣子,隻是燈台不知誰給打倒在地,而傲嬌的張若琴此刻正坐在床榻邊緣,侍衛用兩把鋒利的刀正架在她脖子上。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她嘴裏反複念叨著這麽一句話,對死的恐懼遠遠壓過了理智。
允兒看著有些煩躁,她入驛站的那一刻就沒有想到過會有這麽一朝麽?
她哆哆嗦嗦的囈語著突然看到了前來的允兒,立馬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伸手就要抓她的袖擺,“允兒,你救救我,我沒有犯錯,王爺為什麽要抓我,為什麽?”
她聲音淒厲聽著有些刺耳,允兒嫌惡的皺了皺眉頭,這種為了金錢出賣自己的人她最是討厭,“你可知你的靠山已經倒了,你現在唯有自求多福,想必如果將榮貴妃的罪行公諸於世的話或許還能免去你的一死。”
她說的是真心話,她並不願意看到流血,不管是誰,死人是最殘忍的事情。
可是如今是亂世,哪有不流血的,她這樣勸張若琴也是希望她能明白是非一點,如果可能或許真的會免去一死也說不定。
她做的壞事並不多,也就給雪暮卿吃了點不該吃的東西,算來跟榮貴妃的罪行相比已經輕到不能再輕了。
“好,好,隻要不死我什麽都說,什麽都說。”她雙眼泛紅,如同一隻瀕臨死亡的野獸,這時候看到救命良藥已經瘋狂若癲。
允兒歎了口氣,不管她多麽的傷感,現在一切都結束了,隻要榮貴妃一倒,雪暮卿如願以償的當上太子,以後便是九五之尊,至此許久以後她才知道一切都不是這麽簡單。
允兒本打算這樣奉勸了張若琴便走,張若琴卻對她說道:“允兒,你過來,我告訴你榮貴妃的事情,你去告訴王爺。”
允兒皺了皺眉頭,更是厭惡了幾分,這種人就是靠不住,因為金錢權勢而出賣自己,又為了命而出賣自己的主子。
唉,說到底她還是跟錯了人,不能明辨是非,自古邪不勝正,榮貴妃兵敗如山倒已經是早就可以預見的事情,榮貴妃跋扈終究不過落到被廢的下場。
她走了過去,俯下身道:“你要說什麽,趕緊說,我會向王爺求情的。”
“你再靠近一點。”張若琴此刻看起來哪還有林夢如半分溫婉的樣子,猙獰到像是一個瘋癲的人。
允兒本不願意,誰料張若琴伸手去拉她又沒有拉住,一下子跪倒在地,允兒下意識的去拉她。
電光火石之間,隻覺得什麽東西插入了腹中,一陣刺痛,張若琴倒是哈哈大笑起來:“你們想騙我,門兒都沒有,榮貴妃娘娘怎麽可能倒呢,你們是想讓我供出榮貴妃娘娘,我告訴你,癡心妄想!”
她笑得張狂,允兒隻覺得她瘋了,捂著肚子,鮮紅的血液順著指縫浸出,不住的往下流,順著指尖一點一滴的落在地毯上,印出褐色的花。
她瘋了,確實瘋了,她竟然敢殺她。
允兒還在發愣,還沒能反應過來就在她去扶張若琴的一瞬間,張若琴用匕首插進了她腹間。
“允兒姑娘,允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