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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當時隻道是尋常

  黎國泰和四十三年,拓跋長涉十歲。


  作為拓跋一族的三殿下,他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過著養尊處優,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日子。


  可是對於一個十歲的孩子,這樣的日子卻顯得乏味了。


  一日興起,拓跋長涉偷偷的去了黎國王宮酒窖,在這古老的城堡裏頭,埋藏著上好的佳釀。因著心底裏那股子的好奇勁兒,拓跋長涉將酒窖裏頭的老酒一一嚐遍,過足了酒癮。隻是,這過癮的後果,則是醉癱在酒窖裏頭。


  這一夜,拓跋長涉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夢裏頭,有個美麗的姑娘,她清澈靈動的大眼睛,深深的烙在了拓跋長涉的心上。


  一夜宿醉,再醒,入眼的卻是一個略顯靦腆的小姑娘略顯模糊的背影。


  “爹爹,就是這個小子偷了酒喝,喝醉了,癱在酒窖裏了!”清脆的女聲響起,滿滿的都是抓到小偷的得意。


  “你是誰?”可是尊貴慣了拓跋長涉哪裏受得了這樣的貶低,一股莫名火起,沉身喝了一句。


  “我是誰!你還敢問我我是誰?告訴你,我是這宮裏釀酒師的女兒!”女孩轉身,慢慢走近。因為生氣,一張小臉紅通通的,可愛得很。


  隻一眼,拓跋長涉,呆了。


  那雙眼睛,和夢裏的眼睛雙雙重疊,像一幅畫兒,畫的深處是拓跋長涉十歲的容顏。


  “我是問你叫什麽名字?”拓跋長涉腦子轉的飛快,改了話。


  “我叫雲靄,你呢?”女孩雖然比拓跋長涉大兩歲,可是城府卻及不上拓跋長涉的一半,報了全名。


  下一瞬,拓跋長涉轉身出了酒窖。


  “喂!你站住!你站住啊!”女孩反應過來,快跑著追了出去,可是哪裏還有拓跋長涉的身影。


  女孩懊惱的回了酒窖:“爹爹,讓那賊子跑了!”


  “這把匕首是哪來的?”女孩的父親卻是鄭重的捧著一把宛若墨玉的匕首。


  “是那偷酒賊留下的!”女孩愉悅的揚聲道,“太好了,有了這匕首,他就別想跑遠!”


  “你是說這把匕首是那少年身上帶著的!”女孩的父親不可置信的想要進一步確認。


  “是啊!一定是他,那個臭偷酒賊!”


  “還不快住嘴!”女孩的父親趕忙喝止,“他根本就不是什麽偷酒賊,這酒窖裏所有的酒都會是他的。你可知道,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匕首。這把匕首在黎國排行老三,喚作墨姬,唯有黎國三殿下才有資格佩戴它!”


  “他是三殿下!”女孩也震驚了。


  “錯不了!”


  自此以後,拓跋長涉就經常往酒窖跑。宮裏頭的很多人都知道,黎國的三殿下喜歡那個叫做雲靄的釀酒丫頭,本是人人看好的一對青梅竹馬。


  一年又一年,十歲的拓跋長涉長成冷峻俊秀的少年郎,雲靄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佳人,得了黎國第一美人的稱號。


  郎才女貌,人們相信他們便是天定的良緣。甚至人傳,拓跋長涉必定要娶一個名字裏頭帶雲的女子,黎國才能永世昌盛。


  然則,未來的路,又有幾個人能夠看得清楚。


  北國年輕的戎邏隻用了幾年的時間便把風冷城變成了遠近為名的軍事重鎮,對黎國有著宿怨舊仇的戎邏,自然是虎視眈眈,其勢不可擋。


  黎國,國力日衰,無奈之下求助北國國王摩戈。摩戈的身上留著拓跋氏的血,黎國國王相信,有了摩戈的幫助就足以和戎邏抗衡。


  隻是,摩戈提了一個條件。


  兩國相交,多以和親。摩戈需要一個美麗的王後。


  黎國未嫁的公主就隻有棲陌,隻是當時的棲陌太小,還嫁不了人。被逼無奈之下,黎國國王選中了素有第一美人之稱的雲靄。


  雲靄自是千般萬般的不願,拓跋長涉也是異常憤怒。血氣方剛的少年怎麽可能讓自己喜歡的女人嫁去敵營,以保一時的平安?


  “不行!本殿不準!隻要本殿還活著,就一定不會讓你嫁去北國!”這算是個承諾,一個真真正正的承諾,然則沒有人會相信,包括雲靄。


  雲靄選擇了妥協,不管是因為什麽,反正雲靄沒怎麽反抗的就選擇了妥協。


  “那你讓我嫁給誰?”雲靄的聲音染著哭腔,帶著自嘲,“難道還要嫁給你嗎?”


  “沒錯,嫁給我,隻要你願意,本殿立刻就去請旨,父王最是通情達理,一定會答應的!”拓跋長涉拉著她就要去見黎國國王。他想,若是父王不允,就以死相逼。


  可是,雲靄的反應卻讓他招架不住。


  “你放開我,拓跋長涉,你放開我!”雲靄用力甩著他的手,滿目猩紅,“我為什麽要嫁給你!嫁給摩戈我便是王後,一國之後,嫁給你呢,你能給我什麽?黎國一個小小的王妃嗎!”


  “你說什麽?”拓跋長涉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放在心裏的雲靄會這樣回答他。她把他當成了什麽?隻是幫著他往上爬的階梯?如今是嫌棄他這個梯子太低了嗎!

  “放手吧,我是不會嫁給你的!”雲靄聲音平靜了下來,以表示她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口不擇言,她是冷靜的,她知道自己要的什麽。


  “你再說一遍!”拓跋長涉,怒了!這個女人如此大膽,竟然把他的真心扔在地上狠狠的踐踏,她到底有沒有心。


  “您是高高在上的三殿下,奴婢隻不過是一個釀酒師的女兒。本就是雲與泥的距離,更何況國難當頭,這其間的厲害關係又豈是殿下一人之力能夠抗衡的?亡國之罪,殿下擔得起嗎?”雲靄看著拓跋長涉的眼睛,說的無比真切。


  卻是字字如刀,深深割得拓跋長涉喘不過氣。


  誠如雲靄所言,亡國之罪,拓跋長涉擔不起!

  終於,他放開雲靄的手,親眼看著她遠嫁摩戈,十裏鋪陳的紅妝,燃了半邊的天際,灼痛了他的眼。


  拓跋長涉飲了一天一夜的美人釀。


  那年,雲靄十七,他十五。


  他的母後勸慰他,他還太小,而他對雲靄的感情,不是愛。


  拓跋長涉不信,若是這都算不得是愛,那什麽才是真愛?

  蘭國公主蘭鬱的十歲生辰,邀請了各國權貴前去慶祝。黎國王後心疼兒子,派人準備了一下,讓拓跋長涉去了。


  看起來這隻是一個不經意的決定,卻更像是冥冥中的牽引。誰都沒有料到,就是這個生辰宴會,改變了好幾個人一生的命運。


  蘭鬱,蘭國國王蘭彥的獨女,蘭彥甚是疼愛她。她的生辰辦的自然是十分的盛大,美酒佳釀絡繹不絕,歌舞書畫無一不精。隻是,如此盛況卻吸引不了拓跋長涉的眼睛。


  他的心魄,早就在雲靄嫁人的那一瞬,離他而去。恍恍惚惚的晃到了蘭國王宮後花園,月光徐徐,銀輝如霜,跌落蒼白。禦花園中各種名花競相勝放,隻是那麽多的顏色,居然衝不破一觥月光的薄涼。


  拓跋長涉觸了景,生了情,心中層層疊起無邊的哀婉,摸出懷中的玉笛。笛音飄揚,皆是他的心殤。心痛、不甘、憤怒、無奈、千萬種情愫一股腦兒的宣泄在他的曲子裏頭,仍不能訴盡。


  情事,便從這時,開了花。


  拓跋長涉的笛音打動了一個躲在暗處的小丫頭。


  十歲的女孩,還不太懂人世間所謂的情愛。她隻是迷戀於那對月孤寂的背影,她隻是心疼於那吹笛哀傷的少年。


  隨著心裏的那份觸動,她揚袖一舞。小小的還未長開身形的她不知道,這一舞傾國傾城,擾亂了月的寂寞。


  風突兀的轉了向,拓跋長涉敏銳的察覺到了一道殺氣。笛音未斷,他緩緩的轉過了身,叢林深處,他仿佛看到了了一雙含恨的眼眸,泛著幽光。


  卻,隻有一瞬。再看時,那雙眼睛仿若融入了溫柔的月色之中,化成春水,緩緩的流長。而那溫柔的最深處,居然有個女孩,翩翩起舞。


  嬌小的身影,飛動在花枝深處,花影斑駁。衣袖飄搖,顫動仿若薄薄的蝶翼;舞步翩躚,淩波便是天間的仙子。


  這驚鴻一舞太過美麗,震撼著拓跋長涉十五歲的心髒。隻是當時的他還不知道,執念便就在那時種下,不斷的生根,發芽。


  當時的拓跋長涉隻是冷冷瞥著那隱藏在深處的敵人,戎邏,北國家喻戶曉的少年英雄,他知道。而現在他又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子必會是戎邏最愛的女子,隻此而已,別無其他。


  當時隻道是尋常!

  拓跋長涉淡然的收笛,回身。


  一曲舞畢,十歲的女孩亦是結束了舞蹈,又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默默離開。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而拓跋長涉和戎邏的戰爭,就在這一夜徹底打響。沒有隻言片語,沒有一紙戰書,隻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的片刻對視,便是注定了的你死我活。


  次日,拓跋長涉特意的派人打聽了。他以為昨夜那個跳舞的女孩就是蘭國公主蘭鬱,可是結果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個女孩的名字……雲水白蒼。


  雲水白蒼,雲水白蒼,拓跋長涉不知道,這個名字將伴隨他後半個人生,陪著他一起金戈鐵馬,呼嘯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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