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換日之本王要娶她
棲陌回來的消息,讓隱約極美的桃花眸中閃過一抹亮光,太醫看過之後,他便在棲陌的床前守著了,整個人依舊懨懨。
魄兒曆經戰火的洗禮,儼然多了一層沉穩。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隻是抿唇,淡淡的說,他說,海王薨了。
他說,海王薨了!
隱綽所乘的軍艦被玉碎島國的人擊中,沉沒,無一生還……
我默默一人,來到了雪霽城靠著的那片海。海浪聲滔滔,拍打著海岸,永遠也不知疲倦,就像是他如海般的聲音,永遠都是恰到好處的溫潤。
有落花一朵,飄過我的發梢,卻是一觸即落。初見那日他曾說,落花雖是有情,可惜,流水無意,既然無意,又何苦執著不放呢?
我和他終歸如同這飄落的花瓣,以為是天意,卻不過是風的愚弄。故而隻能硬生生的錯過,隻是,龍年綽,你終究還是傷心了吧。下一輩子,不要再遇見我了!
……
若是你願,就是山山遍種蒼堇又能如何!
若是再見,天下種遍秋草,隻為你!
……
似乎這是那個鷹眼山上遠離塵囂的出世少年,留給我的最美的兩句話。
手捧起一掬海水,不熱不寒,亦如他永遠優雅的眼眸,安靜深遠。
記憶中的他清澈俊朗,靜如止水,似有似無的海嵐氣息飄忽如夢。
記憶中的他卓爾不群,溫文爾雅,淡青色的衣衫獨立於世,宛若筆挺的翠竹,籠在了一層薄薄的煙雨之中,恍惚,看不真切。
記憶中的他淡泊睿智,高逸翩翩,攏著一層蓑衣步入雨中,仿佛走入一副山水墨畫。又或許他本就是水墨中人,不知為何,從中走下。
不敢相信,這樣一個這樣一個如仙般美好的人怎麽就會這麽沒了!
當真是天不開眼!
身上掛著的玉佩發出琳琅的響聲,竟是調皮的與海聲相互攀比,一點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隱約將這枚玉佩交給我的時候,並沒有說話。可是我懂,這枚玉佩曾經代表一個軍隊,隱綽的半個身家性命。現在是他,唯一的遺願。
他的遺願是那遙不可及的我。
心,不可謂不沉重。龍年綽啊龍年綽,我雲水白蒼何德何能讓你記掛如此!欠你的情,讓我拿什麽還?
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蕭。嚴霜九月中,送我出遠郊。四麵無人居,高墳正嶣嶢。馬為仰天鳴,風為自蕭條。幽室一已閉,千年不複朝。千年不複朝,賢達無奈何!向來相送人,各自還其家。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
我悠悠的念誦,心頭更多是是歎惋而不是悲傷。
其實對於隱綽來說,生於雨中,葬於海中,便是他水的宿命。生於臨海王室,為臨海而終,不是生老,也不是病死,於他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脫。
海中,放進一盞天蓮燈。隱綽從沒有說過他喜歡天蓮,他喜歡天蓮燈。可是我就是知道,他的心中天蓮開的最美。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獨自一人,靜開天蓮!
晚風徐徐,我回了海王宮。這一仗,臨海勝了,盡管太過慘烈。隱約守著棲陌寸步不離,隻是仇恨的駱駝刺又開始瘋狂蔓延,這次要對付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國家,一種製度,一個走向塵封的時代。
拓藤俊不是人,棲陌被他傷的傷痕累累。精神肉體的雙重折磨,讓棲陌不敢不願去重新麵對這個殘忍的世界,所以她遲遲的不願睜眼。
我仿佛能看到那落在陌上的純白之花,染上了耀眼的血紅,宛若泣血杜鵑。美,卻太過淒豔而讓人不敢直視。
見我進去,隱約頭抬都沒抬,隻是出神的盯著床上的女子,僵硬而脆弱。
“吃點東西吧,棲陌醒來一定不願意看到你萎靡不振的模樣。”明知道沒希望,還是要勸。
“我是不是很沒用?”隱約的聲音滿滿的都是無助,濃濃的自嘲湧上,聽得人心堵得慌。我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了。
“在棲陌的心中,你永遠都是無所不能的。”歎了歎,我命人把膳食換了熱的端了進來,這才推門出去。
拓跋長涉立在門口,這些日子他也瘦了不少。伸手撫上他的下顎,有胡茬新生,硌的人手微微的疼,我心疼的不行。
“累了,就告訴我。”不知道如何勸慰,我隻能這般的說。
拓跋長涉沉默,沒有說話。頭落在我的頸窩,瞬時卸下一身的負重,我被濃濃的悲傷包裹。我心中本就簇滿了的哀傷,也一股腦兒的湧上。
兩人緊緊相擁,彼此支撐。
也不知道就這樣著了多久,拓跋長涉微微抬頭,牽起了我的手,十指緊緊的相扣。他說:“蒼兒,謝謝你,謝謝有你陪我!”說的無比真誠。
淚再也忍不住的下來了,我哽咽著說:“陪你,哪怕是四麵楚歌,也要陪著你!”
拓跋長涉為我抹了眼淚,微微的笑開:“好。”
他拉著我回了屋子。春芽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拿著盛裝站在那兒了。
“殿下,王後!”春芽微微行禮,難得的她這般的肅重。
“麻煩了!”拓跋長涉輕聲道,然後走了出去。春芽也不再多話,幫我換起了衣服。衣服上熟悉的紋飾,讓我也不免的肅重了起來。
藍色睡蓮的紋飾,這是黎國王後朝服。若非重要時刻,拓跋長涉是不會讓我穿著它的,尤其是黎國已經有一位皇後的時候。
春芽熟練的為我梳著頭發,竟是有麵紗罩在了我的頭上,麵紗上珠寶奪目,發出琳琳聲響。心下更是一驚,因為這是天妙聖妃的頭飾。
微微顫了一下,抬手想要阻止,卻在半空中停住了。既然說好了要陪他,那就不問。
出去的時候,拓跋長涉已經等在了門口。大手溫熱,牽起我的手,我們一起迎接接下來的暴風驟雨。
耳畔的風聲呼呼的刮過,拾階而上的時候,我才知道台底下站著的是百萬軍眾。我從他們中間穿過,他們已一種膜拜的眼神瞅著我,這種感覺令人熱血沸騰,有那麽一刹那我真的以為我是神。
拓跋長涉拉著我在台上站定,他的聲音清越洪亮。
“臨海自建國以來,三代帝王政治開明,勵精圖治,開創了一代繁昌盛世。然則,近些年來,外有玉碎虎視眈眈,內有隱練禍國殃民,內憂外患,國之不穩矣!
臨海海王與本王相識多年,一見如故。海王,實乃當世之少年英才,帶領眾將士整內亂,平外藩,力創玉碎水軍,實乃名垂千古之大業。奈何,英年早逝,其艦沒於玉碎手中,壯烈殉國!此仇不報,此恥不雪,本王,誓不為人!”
“為海王報仇!殺玉碎奸賊!”士兵們憤怒了,喊聲震天!
“亂世,方顯英雄本色!爾等奉命於危難之間,自當奮勇殺敵,不辱使命。中流砥柱,力挽狂瀾!”拓跋長涉又拋出幾句話,將氣氛推向高潮。
他的大手,微微的捏緊。我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往前微挪了一小步,手臂前伸,阻止了士兵們滔天的聲音。
“天降大任,自當承之。本王欲娶天妙聖妃,得天庇佑,蘭臨無敵!”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訓兵場上,久久回旋。
兩人相牽著的手,高高舉起。向世人宣告著,他要娶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妙聖妃,他就是要冒天下大不韙。
聖妃嫁人,這是禁忌,也是聞所未聞的。
無論怎麽樣都不該在這個時刻做出這樣的決定,有些火上澆油。他拓跋長涉不該是這等棄大局於不顧的人。
“天妙聖妃隻能嫁天神,怎麽能嫁給你?”場麵有些微亂,隱隱有無法控製的趨勢。
“沒錯,天妙聖妃隻能嫁給天神!”也就在這個時候,隱約出現了。一身的清冷。
“三哥遺詔:臨海國歸入蘭臨國,由蘭臨桀月王統一管轄。”隱約說的肅重“另,三十年前有流星墜於黎都上空,寅時寅刻,黎國三殿下拓跋長涉生,天現金龍,視為天神下凡。蘭臨桀月王,本名拓跋長涉,新一任的拓跋大帝!”
這個解釋,也是一地驚雷。可它給了人們兩個信息,拓跋長涉是天神下凡,是唯一一個可以娶天妙聖妃的人;另外也告訴人們,拓跋長涉的權勢滔天。
雖然信的人多,不信的人也多。但是,也盡夠了。拓跋長涉這是要借天妙聖妃的勢,借他自己的勢,獲得最大的支持。
也唯有這樣才能將這場仗打贏,他的那些想法策略才能更好的貫徹下去。畢竟,有見地的人會或多或少的敬畏權威,迷信的人敬畏神旨。
其實,早在之前,這樣類似的政教聯姻也是有過的。隻不過,沒有這般的‘明目張膽’罷了,通常是兒女之間,親戚之間的聯姻,但是天妙聖妃嫁拓跋大帝還真是從未出現過。
本以為衝破這層桎梏是不可能的,看拓跋不夕和白堇就能知道了。可沒想到,拓跋長涉簡直像個瘋子,在這樣一個千鈞一發的時刻,挑戰的如此純粹而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