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美人
轉眼間春天來了,我來到狼王穀已經大半年了,日子過得逍遙平和,我們的日子就像一對平凡的夫妻日子甜蜜踏實。
隻是茫茫戈壁,春風難度,能感覺到春意的時候已經是暮春季節。春天的風依舊囂張跋扈,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子胡亂飛過,順勢卷起漫天的沙塵。
近幾天要有一次大規模的行動,目標是一個勢力雄厚的商隊,遠從東方臨海國帶著瓷器絲綢而來,途徑北國換些玉石狐裘,再到西方延風國換回火藥槍械,茶葉馬匹,再從蘭國回到臨海國。整個行程,橫貫東西,縱穿南北。
現下的狼王穀最缺的就是武器戰馬,但同時狼王穀還需要糧食和生活用品。這支商隊每年隻會在這個時候經過一次,機會十分的難得,所以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狼王穀的弟兄們便會全體出動,凱旋而歸。
不過這一次有些不一樣,隨著狼王穀的勢力愈來愈大,商隊又接連幾年都吃了大虧,所以這一次請了北國著名的大寒鏢局來護行。
寒鏢局,總鏢頭大名龍衍射,行走江湖數年,未失一鏢。有過硬的管家靠山,綠林之中朋友不少,自身更是武藝出群,難有敵手。在江湖上是能排的上名號的老龍頭。
今日走鏢的鏢頭是他的兒子龍年絳,正值而立,年少有為,人稱龍家小雕,同樣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我纏著殘簫追問了半天,才得來的這些消息,可見這次剪鏢危險重重,難度很大。稍有不慎,就會一敗塗地,再無翻身之機。
所以不管怎麽樣,我必須要去。
不過,想要一起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需要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既不會添亂幫倒忙,又可以實實在在的做些事情。說實話,這個方法讓我頭疼了好幾天。可是眼看著行動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也沒有想出一個可行的方法。
心下著急,像是放在火上烤著,難受的厲害。也顧不得思考許多了,換了一件衣服,拿起從棲陌那裏騙來的路線圖,收拾停當,想著待他們走了我就悄悄的跟著去。
今天,他穿著灰色的軟袍,栗色的發這會兒規矩的伏在他的肩頭後背,瘦長的身影單單的搖曳在一片昏黃之中,有著說不出的魅惑。以前的他無論是囂張跋扈,還是孤獨冷寂,都給人一種硬硬的感覺,就連那日他一身開遍了桃花,都會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
可是今天的他好沉默,沉默的憂鬱,像極了那多愁善感的詩人,一遍又一遍的吟唱著家國天下,悲歡離合。他亦悲天憫人,他亦兒女情長,他始終是那純黑世界的遺孤。
我輕輕的上前,從背後緊緊的擁住了他。這樣蕭索的背影讓我害怕,似乎眨眼間就會消失殆盡。
他的後背寬闊堅硬溫暖,可以把我的心填的滿滿的,沒有一丁點兒的縫隙。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站著,沒有說一句話。我安靜的呼吸著他的氣息,靠近他,貼近他,與他相融。直到太陽西斜,可以聽見外麵馬匹人群的嘈雜,我知道他要走了,他就要出征。
他不需要盔甲,他不需要寶劍,他隻需要一副堅硬的麵具,遮住他所有的脆弱,無奈以及善良。
我親手為他戴上一副猙獰的麵具,上麵清晰的刻著兩條疤痕,從右眼一直延伸到左臉,醒目的嚇人。
這就是世人所謠傳的狼王,使人聞風喪膽的雙疤狼王。
我問:“明明是生著傾國傾城的禍水模樣,何必要扮成毀天滅地的惡魔相貌?”
他蹙眉,不鹹不淡的丟了一句:“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我樂淘淘的說:“我看你是不屑使用美男計,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吧!”
他眸裏帶了些怒氣:“雲水白蒼!”讓他咬牙切齒的念著,害的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名字了。突然,他語氣調侃:“其實,為夫是怕這副相貌太過紮眼了,容易讓人過目不忘,一個個的都捧了心爭著搶著要給我,某些人還不得泡在醋缸裏了!”
得,玩火自焚了吧!
我羞憤之極,捶他一拳,轉身出門,不再理他。
隻聽他後邊又墜了一句:“要是真泡進去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這個沒良心的,敢咒我。我狠狠的回了一句:“拓跋長涉你給我聽好了,如果你敢讓我吃醋,我一定親手殺了你!不信,你就試試!”
瞅瞅,這話說的多有水平!又是耍狠又是威脅的,等冷靜下來之後,我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了。
臨走的時候,他送給我一把銀色的小匕首,在匕首極小的地方雕著一副踏雪尋梅圖。乍一看像是蘭國用來裝飾的小玩意兒,沒見過一點兒血腥子的物什兒。可是當我撫上那起伏的紋飾的時候,我能夠感覺到它有著北國刀劍該有的肅殺之氣,不僅是有,而且很濃。
見他們的隊伍遠去,消失在我能看見的天際。我悄悄的策馬跟了上去。他和殘簫兵分兩路,我怕他發現,隨著殘簫的一隊去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殘簫不一會兒就發現了我。
“好了,別躲了!”殘簫策馬立在了我的馬前,而我還在一個勁兒的往人群裏鑽。
聽他這麽說,隻好悻悻的催馬走過去,滿臉都是討好的笑,嘴上帶蜜:“小王叔,這麽巧啊!嗬嗬,幾日不見,氣色不錯!”
“是嗎?我記得昨日才同王後拜別吧,不知道是侄媳婦的記性不好啊,還是我的記性不好呢?”殘簫一副你裝,你再裝,你使勁兒的裝的表情。
“額,哦,可能是我記錯了吧!”我訕笑,慶幸自己選的麵紗又厚又嚴實,否則麵上尷尬表情一定會讓其他的兄弟們嘲笑了。
“那個,我奉王命協同大家作戰!”我正了正聲,嚴肅了口氣。
“嗯?真的?他舍得?”殘簫發出一連串的疑問,擺明了的不信。
長眉挑起,邪佞之極。真想知道以前的他是怎樣的風流倜儻,花叢穿梭,動情而不動心。又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可以攫住他的心,今生跳動隻為她。
“有什麽舍不得的?”我尷尬的笑笑,別開了他燒人的視線。嗚呼,如果再被他這樣拷問下去,估計我都要被燒焦了。我強作鎮定,說著我路上就打好的腹稿:“小王叔清楚此次行動關乎我狼王穀生死存亡,偏偏又有龍年絳一行護送,更可謂是難上加難。我身為黎國的王後,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兄弟們前去拚命,而自己無動於衷坐享其成呢?如此還怎麽服眾,還有什麽資格去發號施令呢?”
“說的不錯,所以呢?”殘簫似笑非笑的插了一句。本來嚴肅的氛圍被他這樣一鬧,破碎了不少。
“所以,刀山火海,我誓與大家共同進退!”我的聲音並不大,可我沒有想到這句話就像是一道風一樣,掀起了一陣的漣漪,繼而轉成了滔天的波浪。
不知道是誰先叫了一句,追隨於我的話,後來逐漸的變成眾人齊聲發出的一句氣勢駭然的話來:“我等誓死追隨王與王後!”
眼裏有些霧氣氤氳,我雲水白蒼何德何能,讓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以命追隨!除了無邊的感動,我還暗暗的下了決心,一定會盡我所能護他們周全。
於是我說:“為了我們的心中的家園,為了我們的父母妻兒,我的同袍兄弟們今日之戰,隻能勝不能敗。我們要像是原上勇敢的荒狼,殺的敵人片甲不留!”
“好了,走吧!”殘簫帶著嬉笑的語氣,將我營造的人心振奮,氣勢如虹的氛圍又一次的破壞殆盡。
而他接下來的話,更是讓我哭笑不得,甚至有些無所適從。
“知道你會來!所以不用鼓舞士氣!”
“嗯?為什麽?”此時我的不解如大海一樣的寬廣。
“你來了,這寶貝還不是隨手拈來,哪裏還需要大動幹戈,血流成河!”殘簫策馬緩緩的行著。
看他不疾不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我自然是心情歡快,也就沒多想的問出了口:“這麽說,你有辦法了?說來聽聽!”
他回頭,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眼,笑著說道:“人人都知,龍家小雕喜歡女人,尤其,是美人!”
他故意把話調拖長,害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哀哉,我既沒有貂蟬之貌,又沒有班昭之才,如何使得了這千古慣用的美人計啊!
我低頭估量著自己的勝算。今日我穿棗紅的騎裝,衣袂密匝匝的開滿藕白的花兒,為這件素樸的衣裳提了幾分高貴。腰間束著一條玄色的帶子,上麵掛著他送我的匕首非兮。腳蹬一雙鹿皮小靴,上麵吊著幾個嬌俏的鈴鐺,泠泠作響。不戴金來不戴玉,隻有一條茜色的麵紗,上麵繡了幾朵雪色的梅花。
我在這裏使勁的想著對策,那廂殘簫卻哈哈大笑著說:“別擔心,那龍年絳雖然算是個人物,可怎麽比得了我們天下無雙的涉兒。你連涉兒都降服了,更別說那個風流成性的龍小雕。他本事再大也不過是個小雕,雕怎麽能夠比得上狼王之王呢?”
我沒心情同他說笑,認真的問他:“這辦法可行?”
“可行不可行我不知道,那就要看小王後的本事了!”殘簫也不再嬉笑,嚴肅起來了。
“你認為我行嗎?”雖然我也想著要盡一份力量,可是麵對殘簫這種絲毫不憐香惜玉,並讓我作為對付敵人武器的態度還是讓我不免咋舌。更何況這王後的身份又怎麽允許自降身價以身犯險呢?
壯哉,戰士們拋頭顱,灑熱血,枕戈待旦,馬革裹屍!而我卻在思考這些有的沒的,最虛的事物,實在是不該啊不該!
可是,無所不能的上蒼,我內心底裏的那些個小小的不舒服,是可以得到諒解的吧!
我的心思百轉千回,殘簫看不明白。
他說:“我知道讓你做這樣的事有些為難,可眼下這是個最好的辦法,我們方可有七八分的勝算。你本就聰明伶俐,機智多謀,膽識過人,比我們這些舞槍弄棒的男人不知強了多少倍。這些日子你又學了不少防身的本事,使槍的本事也算是出類拔萃了。最主要的是你是生人,見過你的人也不過一兩個。所以這招雖然卑鄙了些,也不失為一個妙計!”
難得聽殘簫一口氣說了這麽多的話,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好容易忍著笑,聽完了他的絮叨,這才趕緊接話說道:“王叔你這是在說服我啊,還是在說服自己呢?”
“這……”意料之內的,我可愛的王叔冷不防的又中招了。
“放心吧,王叔說的我都明白。既然我都跟來了自然不會白來的,若不做出些什麽,到讓別人小瞧了我堂堂狼王後的實力。”我樂嗬嗬的說道,有著報複成功的快感。誰讓他剛才捉弄我來著,哼哼,以牙還牙還是很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