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加冕
空氣中傳來惡臭的味道，混雜著血腥味，這讓從小嬌生慣養的尼莫感覺不適。
“我們就不能換個地方說話嗎？”尼莫捂住了鼻子，“這裏太惡心了。”
一個男人抬起了頭，看著尼莫，笑道：“看樣子我們的貴公子開始不喜歡玩這個遊戲了。”
“怎麽會呢，我們相聚於此，大家都懷著信念。”一個沉重的聲音從黑暗處傳來，與之一起的還有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黑影越走越近，他帶著頭套，身材並不高大，腰間掛著槍。尼莫隻能憑借依稀的聲音記憶來判斷這個人，不知道在哪裏見過。
嘲笑尼莫的男人繼續回應道：“我不清楚他為什麽會在這。”
“你知道我來這裏是為什麽。”尼莫怒道。
“好了好了，”黑影栽下了頭套，他的臉上布滿了皺紋，絡腮胡頂住了下巴，看上去年齡相當大了。“我們所有人都有一個崇高的目標。”
……
祥子望著麵前的火堆發呆，他搞不懂，身為未來的人怎麽越活越回去了，這他媽的可是2357年了。
收音機的聲音總是斷斷續續的，一直放著雜音，小女孩不停地拍打它，企圖用物理的方法使它複原。
祥子吐槽道：“這東西已經沒用了不要折騰了。”
“不行！”小女孩說道，“我聽不到大選的結果了。”
祥子還依然記得一年前，這個小女孩還是個小偷，穿行在人群之中，不停地把手伸向罪惡。而現在她居然關心起了政治。
“我覺得賽娜會成為總統的，不要拍了。”祥子道。
小女孩幹脆坐在了火堆旁，擺弄起了收音機，她的旁邊還放置一堆爛衣服，那是她自己收集過來的，用來當墊子，有時候是床。
小女孩說道：“她會是共和國第一個女總統。”
祥子用木棍挑起來了一點火星，注視著焰心，像個巫師一樣。
祥子說道：“那和你有什麽關係。”
小女孩雙手撐著臉，說：“說不定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兒。”
祥子說：“她沒結過婚，也沒有女兒。”
小女孩嘟起了嘴：“說不定她年輕的時候和她男朋友亂搞，然後不小心懷孕了，然後不小心把我生了下來，然後因為羞愧把我給丟了。但她終有一天會老，會多愁善感，會想到我，然後我就有幸福快樂的生活了。”
祥子大笑：“這他媽是年度最佳笑話！哈哈哈哈哈！”
祥子感到頭被狠狠地錘了一下，然後回頭看到一副怒氣衝衝的臉，說：“哎呦，冠大小姐回來了。”
冠曉荷盯了他一眼，說道：“不要在小孩子麵前說粗話。”
冠曉荷算是在這世界上唯一個了解祥子的人了，畢竟他兩是一起從“新世界”來的，不過出了點意外，他們被困在這裏將近三年了。
祥子攤了攤手：“我隻是在陳述事實。”祥子望向小女孩，“要知道，我小時候也這麽想過，我爺爺在我爸出生沒多久的時候就消失了，我就一直認為他被國民黨抓到台灣去了，他也許在那裏發了財，成了富豪，哪天他第N個繼承人沒了後代，然後他就會突然發現，他還有個遠房親戚，就是我。這樣我就可以繼承千萬家產了。”
小女孩問道：“所以你就繼承家產了？”
祥子說道：“當然沒有！這都是想象的，你不明白嗎？所有的窮人都幻想自己成為王子公主什麽的，但現實告訴你，就這個樣。”
小女孩說道：“可是我和她長的這麽像，都有又黑又長的頭發。”
這下可真把祥子逗笑了，太天真了，祥子叫道：“我也有又黑又長的頭發，不如你叫聲爹，也不枉我養你那麽久。”
“啪”的一聲祥子又被打了，曉荷罵道：“不要這麽和小瀅說話！”
曉荷幹脆坐在了祥子旁邊，免得祥子再次犯混。
小瀅朝著祥子吐了吐舌頭，說道：“不一樣的，我的頭發和賽娜的頭發都一樣好看。”
曉荷把手放在火堆旁，把手烤的暖烘烘的，然後說：“其實小瀅隻是單純喜歡賽娜而已，不用這麽打擊她。”
小瀅應道：“才不是咧，我是真的覺得我可能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兒。”
曉荷這會可來勁了，眼神指責著小瀅，說道：“小女生有些幻想很正常，但當務之急還是要多多讀書，不要總是覺得心存僥幸。”
一扯到讀書，小瀅可就不樂意了，滿臉的不開心，說道：“好了，我知道了，怎麽阿姐跟個祥林嫂似的。”
曉荷聽了這話心底可就不樂意了，對著祥子的大腿用一錘，罵道：“是不是你又教她的。”
祥子說道：“這關我什麽事啊，魯迅的事能關我事嗎！他老人家流芳百世，和我祥子有什麽關係。”
曉荷這才放過祥子，對著小瀅說：“《祝福》這本書主要是批判封建思想，和那舊社會的風氣。”
小瀅插嘴道：“我沒有看書，我看了電影，那電影灰蒙蒙的，內容也傻裏傻氣的。”
“你這.……”曉荷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駁，他們目前的生活環境和舊社會差別多少呢，住在一個滿是窟窿的房子裏，還要靠著柴火來取暖，周圍的人也不管不顧，這是個到處死人的鬼地方。想到這裏，曉荷的低下了頭，默不作語。
祥子見狀，話鋒一轉：“其實，賽娜也許會成為一個好總統，她競選的時候說過，要創造高福利社會，不知道會不會成功。”
小瀅把那些爛衣服平鋪在了地上，然後直接躺了下去，說道：“肯定會的，她的女兒也是個窮人，她肯定會想到我的。”
祥子說道：“那可不一定，好多人盯著呢，她的方法，是要漲富人稅，一般來講，割點中產階級的韭菜就算了，可她這是要和人玩命啊。”
小瀅根本聽不懂祥子在說什麽，打了個哈氣，說道：“我能去見見賽娜嗎？”
祥子盯著著小瀅，眼裏好像在放光，說道：“當然可以，如果你想，我們現在就去吧。”
小瀅聽罷，立馬坐起身來，驚訝道：“真的嗎？”
曉荷說道：“搞什麽啊，你們怎麽可能去的了啊。”
祥子奸笑道：“可以去的，國會離我們很近，就幾公裏而已，不要忘記我們這是在首都卡姆。”
小瀅也覺得不可思議，說道：“那裏那麽保鏢，大叔，你怎麽進得去啊。”
祥子悠悠道：“我們從通風管道爬進去，我最熟悉通風管道了。”
小瀅激動道：“真的嗎？那我們出發吧。”
曉荷歎了口氣說道：“所以，你們又要把我一個人都在這裏了。”
……
“恭喜！”
會議室裏響起了齊刷刷的掌聲，所有人都洋溢在喜悅當中，可賽娜坐在會議桌為首的位置上，臉上卻不曾露出一絲喜悅之情。
坐在旁邊的奇頓說道：“怎麽，今天創造曆史的人物居然不開心呐。”
賽娜轉向奇頓，說：“我不曾露出笑顏，是因為我所追求的東西還需要些時日。”
“哦？到底是什麽還在困擾著我們的最高領導人？”坐在末尾的菲利普突然發話了。
賽娜突然笑了，笑聲如此嬌嫩，仿佛她從未老過。她環顧四周，看了看眼前所謂的正人君子。說道：“我所追求之物太過幼稚，可又太過艱難，實行起來的話，恐怕對我這種人來講是天方夜譚，就不逗大家開心了。”
奇頓突然神情嚴肅，正襟危坐，說道：“既然閣下追求的事物無法實現，那我們就來談談現實的東西好了。”
賽娜說：“那就開始吧。”
奇頓說道：“首先，你的計劃實行起來有難度，你要想從我們身上割肉下來喂窮人，那麽與之交換你必須要給我們回報。”
“比如說？”
“未來！”奇頓說道，“我們可以投資你的計劃，說不定你會成為曆史上最溫柔的總統，享受人民的愛戴，可取而代之，你必須讓出未來。”
賽娜冷冷地說：“合著大家算盤打的很好啊，看樣子我這個總統是一點地位都沒了。”
坐在角落的中田信一突然發話了：“話可不是這麽說，都是交易，交易，大家都有油水撈，各得其所而已。”
眾人表示讚同，隻有賽娜依然冷冰冰的，儼然一座雕像。
但這些人所不知道的是，祥子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著小瀅摸到了他們頭頂。隻不過下麵鬧哄哄的，祥子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小瀅通過通風口的柵欄隱隱約約地看見了賽娜的影子。但迫於視角問題，一直見不真人。這個通風口剛好處於會議室的牆角。
突然會議室的門被強行打開，三個男人拿著槍闖了進來。
菲利普見了這三人大吃一驚，最為驚訝的當然是菲利普看見了他的兒子。
“尼莫，你怎麽會在這裏？”
尼莫看見了父親，眼神卻沒有絲毫的慌張，他堅定地說道：“這是為了更崇高的事業。”
話音未落，槍聲已響，隻不過尼莫的願望未能成真，他倒在血泊中，和他一起的兩人，都被擊倒了。
“尼莫！”
父親抱著兒子，開始嚎啕大哭，臉上依然是不敢相信的眼神。
大門口出現了兩個身形高大的保安，他們各自向另外兩人的頭上補了一槍，然後拖走了屍體，還給菲利普留了不一點空間。
菲利普按著尼莫的傷口，但血液還是不斷地從胸口冒出，尼莫的口中的鮮血不斷湧出，他似乎想說些什麽但都被堵在喉嚨裏。
菲利普不停地呼救，最後來了幾個保鏢把他們父子兩帶走了。
眾人麵麵相覷，但賽娜依舊坐懷不亂，相當鎮定，她望著這群象征著“深層政府”的權貴，露出了笑意：“大家不必驚訝，很明顯，菲利普的兒子和他的同夥是殺我的，隻不過我的情報網早就發現了，看在他是菲利普的兒子留了條性命菲利普就這一個兒子，死了多可惜，沒人替菲利普消遣他的財產了。”
奇頓雙手合十，疑惑地望著賽娜，問道：“既然你知道菲利普的兒子來這裏，為什麽不提前把他們抓住，他們又是如何闖到這裏來的。”
賽娜環顧四周，所有人都盯著她，期待有一個答複。
賽娜也不想毀了這氣氛，便說出來大家心中的疑惑，說道：“雖然菲利普平常比較囂張，但他還有點用處，他占全球百分之八十的船舶業務，死了可就不好了。”
奇頓不敢相信地看著賽娜，叫到：“答非所問，我問你他們是怎麽進來的。”
賽娜冷笑一聲：“莫擔心，隻是開胃菜而已。”
突然，那兩個保安槍口一轉，對向了這些權貴，並且扣動了扳機。
祥子在通風管道裏聽見好幾聲槍響，有人慘叫，有人摔倒，但過去幾秒鍾後，就什麽也聽不到了。
這是大清算的日子，天下又要開始亂了。
小瀅完全不知道發什麽，但她看見有血液慢慢地流過來，大叫了一聲，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
賽娜轉過頭看著通風口，叫道：“誰在那裏！”
那兩個保安立刻將槍口對著通風管道。
小瀅隻聽見一聲槍響，眼前的一切就都消失了。
那是眨眼的瞬間，小瀅發現自己居然坐在那堆臭烘烘的爛衣服上，旁邊生起了火。
祥子正坐在她的對麵，曉荷猛地錘了一下祥子的大腿。
小瀅嚇壞了，大叫一聲。
冠曉荷立馬跨了過來，摸著小瀅的臉，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小瀅叫道：“剛才我們不是在國會大樓嗎？怎麽突然又在這？我腦子好亂啊。”
曉荷這可就納悶了，這娃咋突然犯傻了，說道：“沒有啊，你一直都在這裏，我們都在這裏，你睡著了？”
小瀅驚慌地看著曉荷，說道：“沒有，沒有，我記得我明明去了國會大廈，那裏還有人殺人！”
祥子看著火堆，悠悠地說了一句：“不，你沒有。”
……
“新世界”的每一個夜晚都是不眠之夜，盡管這裏有宵禁的規矩，但人總是免不了孤獨，在深夜裏，總有會有人捫心自問，今日有沒有犯傻，明天有沒有未來。
孔乙己可就無法入眠了，特別是他想到了這個鬼地方位於山中。
“這該如何是好。”孔乙己心想。
他回想起了早上會見閏土的時候。
那時大家還在吃早餐，但他迫不及待地想找到閏土。
他在飯堂不停尋找著那熟悉的高大身影，直到他看見閏土依舊坐在角落，便安心了許多。
閏土通常一次隻見一人，很明顯不想引人注目。所以孔乙己特意留意了一下閏土，發現他身旁無人，便坐到了他的對麵，但礙於溝通被人監視，隻能用摩斯密碼交流，為此，還要假裝無事地聊日常。
孔乙己告訴用摩斯碼讓閏土和他去了訓練館。
到了訓練館後，孔乙己便將昨日發生的事全盤托出，包括通風管道如難爬，還有轉口之間的距離大概多少，當然最主要的是他們生活在深山之中。
閏土聽罷，依舊默不作語。孔乙己本就是急性子，可見閏土卻沒什麽變化，他便越發焦急。
不一會兒，閏土便貼著孔乙己耳邊說道：“我有辦法了。”隨後，閏土給了孔乙己一個吻，便離去了。
想到這裏，孔乙己或多或少有點心安，雖說不知道閏土的計劃是什麽，但他願意相信，因為他們依舊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