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巧計（上）
青驄馬一聲嘶鳴，停在悅來客棧門前。路明匆匆跳下馬車，走進客棧，直奔二樓。
店老板胡旺正在櫃台盤賬，一眼看見路明，急忙叫住他，接著又從櫃台後麵取出一封書函交給他道：“路大爺，這是杜小姐給您老的書函，還要我待她轉告您老及那位珊兒姑娘，杜小姐現在她一位朋友處暫住，一切很好。請您老和珊兒姑娘莫要擔心。杜小姐還說，等她辦完事會回來找你們。”
“什麽？小姐離開了？”路明大吃一驚，想到此時在眠柳山莊等候飛瓊的軍師文彬，不由一臉焦急。他一把揪住胡旺：“我家小姐幾時離開的？她有沒有告訴你，她何時回來？”
胡旺嚇得渾身發抖，哆哆嗦嗦道：“她…她晌午後…就離開了小店。而且還與小店結…結了賬。”
“結賬？”路明麵色立變，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他瞪著胡旺，仿佛要生吞了他一般，吼道：“我家小姐到底去了哪裏？你說！”
胡旺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不住磕頭道：“大爺饒命！我…我實在不知杜小姐去向，求您老高抬貴手，放過小店吧！”
路明一拳砸向櫃台，頓將台麵砸出數道裂痕。他又看了看早已嚇癱了的胡旺，飛身縱車回轉眠柳山莊。
堂上，文彬陰沉著臉，望著跪在地上的路明道：“你是說，瓊兒是為了見楊家那小子所以被天波楊府所擒？既是如此，天波楊府又為何肯輕易放她離開？路明，瓊兒沒有告訴你幺？”
路明搖了搖頭，默然。
“哼！瓊兒既身處如此危險境地，你為何不日夜的隨身護衛？”文彬一聲冷哼接著道：“瓊兒乃是島主的心頭肉，若此事被島主知曉，你就是有十七、八條命也早廢了！”
“屬下護衛小姐不力，情願領死！”路明說完，一咬牙根，舉起手掌猛地向自己天靈拍去。
“慢著！”文彬一聲輕喝，射出一縷指風將路明拍向天靈的掌力輕輕化去。他看看路明道：“本軍師看重你辦事得體，對我又忠心耿耿，所以向島主推薦由你擔當護衛瓊兒的重任。你就這幺死了，如何報答我這份提攜之恩？雖然現在瓊兒下落不明，但以她的個性，她絕不會離開京城。如今離島主進駐中原的時日還有一段距離，你若在島主到來之前找到瓊兒，並將她毫發無損的送回眠柳山莊，本軍師可以向島主討情，饒你不死。你好自為知！還有，這幾天你要緊緊盯住天波府，一旦發現他們有異常舉動，立刻來報！”文彬說完，又看看路明，拂袖而去…
清風徐徐，花香四溢。
雖隻是初春，然而滿園的蝶舞花俏，竟儼然一派夏日迤邐風光。
一襲羽紗的錦惠拽著羅衫輕裾的飛瓊掠花圃、踏小橋、撲飛蝶、拈花枝，經滴竹園穿流雲軒行至留影亭，二女已是嬌喘連連，宮女秀兒急忙奉上沁人心脾的凝香玉芝瓊漿為二人解渴。
“姐姐，”錦惠拭了拭額上香汗，看了看站在亭邊遠望排排修竹的飛瓊道：“姐姐，那裏風大，還是進裏來歇歇吧。若是招惹你感染了風寒，六公子一定會怪我的。”
飛瓊點了點頭卻沒有動，錦惠輕歎一聲搖搖頭。已經六天了，飛瓊卻仍是一樣，隻要靜下心來便憂慮忡忡，愁眉深鎖。再這幺熬下去，隻怕難以支撐…
錦惠想到這裏，走上前硬拽著飛瓊回到亭內：“姐姐，我知道你一定又再想七公子。但是如果七公子知道你這樣折磨自己，他一定會傷心難過的。你也不想他剛剛好起來的身子再次受病痛煎熬，對不對？”
一滴晶瑩的淚珠悄然滑下飛瓊臉龐，她拉著錦惠的手，哽咽地問道：“郡主，這幾天他還好幺？都是我的錯，是我把他害成這樣子，我不配…可是我真的很想他，我控製不住自己。我…”
“姐姐，別這樣。我相信七公子一定也很想見到你。”錦惠輕輕替飛瓊擦去腮邊淚水，笑著說：“姐姐，昨日小妹收到六公子寫來的信函，信上說，現在七公子不僅可以下床走動，而且已經可以提槍了。六公子還說，這幾天軍中事務繁多，楊將軍每天很晚才會回府，對七公子的看管也放鬆了。不過就是…錦惠看看飛瓊，忽然想起延昭在信中提及延嗣的傷雖好了些，但卻像變了個人似的，不愛說，不愛笑。不僅沒有了以往的頑皮，甚至連那熠熠生輝的神采也再不複存在，每日隻強自支撐著去練槍…在父母麵前強顏歡樂，背後卻獨自對月愴然…
錦惠生怕自己忍不住會將這些實情泄漏，慌忙頓住，不再開口。
飛瓊見錦惠神色忽變，心內頓時慌亂，她心神不寧的追問道：“郡主，不過就是怎樣？難道楊將軍還要罰…罰他？”
“沒有，沒有。”錦惠隻覺飛瓊的手一點一點冰涼，她連忙搖頭道：“六公子說，楊將軍早已後悔不該那樣對待七公子，所以這幾天楊將軍隻要有空，都會去看七公子，還替他敷藥療傷。小妹的意思是，不過姐姐就是還要再耐心多等幾日，待六公子他們安排妥當，再讓你們相見。”
“真的？”飛瓊全身一震，淚水又情不自禁湧出雙眸，她抓緊錦惠道：“六公子真是這樣說的？我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是幺？”
“是啊，是啊，姐姐很快就可以見到心上人了。”錦惠強笑安慰著含淚的飛瓊。
這時府內侍從前來稟告道：“啟稟郡主，八賢王攜王妃前來探望郡主，要郡主去前廳相見呢。”
錦惠高興不已，拉起飛瓊就走：“皇兄過府，我替你引見啊。我皇兄很喜歡七公子的，有他相助，你與七公子的事就更好辦了。”
飛瓊隻站著不走，她看看錦惠道：“郡主，你知道我…我不能連累你們，更不能連累天波府。郡主，你自己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錦惠記起延昭信中說過，要找機會將飛瓊介紹給八王認識，但關於飛瓊的身世卻不可透露半點…她暗自點頭，又笑著對飛瓊說：“姐姐，我向你發誓，一定不會告訴皇兄。不過皇兄已經知道我認下一位姐姐，如果你不去，皇兄一定會笑我說大話。姐姐，走嘛！你就當陪陪小妹，好不好？”
飛瓊禁不住錦惠軟語央求，隻得無奈的隨著她來到前廳。
廳內正端坐一位頭戴簪纓銀翅王帽，氣度雍容的王者，身邊陪坐著一位身著七彩寶紗霞帔的美艷王妃。飛瓊心念一閃，記起自己曾在天波府外見過這位王者，現在想起，才知當日自己所見的王者便是麵前的八賢王。她屈膝向八王以及王妃行了叩拜禮，便垂首站在了郡主身邊。
八王上下打量著飛瓊，見她雖憂愁點點，卻掩不住那份瑰姿艷逸、清雅脫俗。不由暗自點頭。接著他又看看郡主道：“本王適才還與愛妃言道，皇妹既有心上人時常探望，自然是不會想念本王的。不料現在皇妹又認了一位如此清雅如蓮的姐姐，更是不會把本王放在心上。唉！本王真是白疼了皇妹一場啊。”
錦惠嘟著嘴上前拉住八王，撒嬌道：“皇兄國事繁忙、日理萬機。小妹即使有心拜望皇兄，也不敢輕易前去打擾。而且嫂嫂喜好清靜，小妹就更不能亂了這王府的規矩。可是小妹整日呆在郡主府，真的很無趣嘛。如今好不容易認了一位姐姐，還要被皇兄罵，小妹就是有冤也沒處去訴。”
“唉，好了好了，”八王看看似乎很委屈的郡主，搖搖頭對王妃道：“愛妃看看，本王不過多說了幾句，就招惹郡主這些委屈，愛妃還是盡快與楊夫人商議個良辰吉日，把咱們這個刁蠻的郡主送去楊府，本王才能得享安寧呢。”
錦惠頓時羞紅了雙頰，直拉著皇兄喊著不依。
飛瓊眼見郡主甜蜜嬌羞的模樣，不由想起自己與延嗣，一陣陣疼痛、酸楚盡湧心頭，滴滴淚珠瞬間又潤濕了她的雙眸。錦惠此時才感到身邊的飛瓊嬌軀輕顫，她知道一定是八王的話觸動了飛瓊傷心事，慌忙對八王說：“皇兄，姐姐今日身子不大舒服，小妹想先送她去休息再來陪皇兄，好不好？”
八王早已察覺到這位杜姑娘的鬱鬱寡歡，他點了點頭，表示無妨。望著錦惠與飛瓊離去，八王又對王妃道：“愛妃覺得這位姑娘如何？”
“這位姑娘談吐大方得體，相貌雅潔離塵，想來必定出身大家。不過看這位姑娘麵色憔悴，哀愁點點，似乎有傷心事難以言明。”
“愛妃心思果然與本王相通。”八王笑著對妻子說：“待錦惠回來，愛妃不妨問問錦惠，這位姑娘的身家來曆，若未曾婚嫁，本王到是為她想到了一個極為合適的人選。”
王妃‘噗哧’笑了出來，她望著八王道：“人都說八王乃賢明之王，依妾身看，王爺不僅是賢明之王，而且還是保媒之王。”
“哈哈，”八王爽朗一笑：“愛妃此言差矣。古來有語：齊家而後定天下。可見這齊家乃定天下之重要根基…天波府一門精英，個個能征善戰。依本王看，楊家老六、老七當屬這其中的佼佼者…”
“王爺，”王妃心思一轉，已猜出八王言下之意，她笑笑道：“適才王爺所說合適人選莫不就是楊家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