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天波府,飛瓊頓覺入了迷宮般,眼前一片繚亂。小潭碧水、亭台樓閣櫛比林立;回廊九曲八彎,綿延冗長。飛瓊小心翼翼的閃躲過穿梭往來的的家丁婢女,繞著回廊來到一處花園內。
花枝隨風搖曳,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飄飄揚揚,令飛瓊如臨仙苑,迷醉不已。
“來者何人?”忽然一個渾厚的聲音驚醒了迷醉的飛瓊,她急忙想要撤身離去,不料卻被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漢子攔住了去路。
飛瓊不知所措的立在當場,慌張的表情令勁裝中年人心生疑慮。他不容分說,揚起手掌便接連二三的向飛瓊身上大穴拍去。
眼看周身密布了掌影,飛瓊被迫還掌迎擊。一時間,滿園裏皆是她好像彩蝶穿花般輕飄縱躍的身影。那漢子起初不過欲給飛瓊警示,故而隻用了三分氣力。然而眼看飛瓊似乎執意入府,漢子便有些不耐。他淩厲的看了飛瓊一眼,一揚手陡然便增了四分力。眼看飛瓊漸漸氣虛心浮,正在這時,延昭忽自不遠處走來,故作著急的擋在漢子身前道:“洪叔,你怎麽在這裏?我到處找你。娘吩咐我將各處匾額重新提字,我忙不過來,你幫幫我。”
他不由分說的拉了楊洪便走,離去之前,他別有用意的歎道:“小七最是事多。不是說他的‘樂遊園’名字不好便是嫌字潦草難看,快被他折騰死了。洪叔,不如你來執筆好了。”
“六少爺玩笑了,我那幾筆字任誰看了都隻做螞蟻爬,還得六少爺親曆而為。”
早已在楊洪錯愕間閃入花叢的飛瓊見他二人越走越遠,慌忙鬆下一口氣。她鉆出花園,順了延昭所說‘樂遊園’的方向而去。房門虛掩,靜悄悄無人把守。飛瓊輕咬了唇,鼓足勇氣閃身而入。
延嗣正側臥床上,眼簾微闔,眉宇舒展,嘴角上揚,似乎徜徉在夢中好不快樂。
“你是女孩子,我自然應該讓著你。”多年前的那個童稚聲音回蕩盤旋在飛瓊耳邊,她再看看延嗣,燦爛笑容湧上嬌靨。
“小瓊?”不知何時,延嗣忽然醒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靠窗而立的飛瓊道:“小瓊,你如何進來的?這幾日,你,你還好幺?”他說著花猛地掙紮下地,牽動傷口,不由一陣火燒火燎的疼痛。
如霞的雙頰,微紅的眼圈。飛瓊羞低垂了頭輕聲道:“我聽說你……所以……”不知為何看見延嗣,她便覺著語納。她慌亂的退至門邊道:“你無礙……我走了。”
見飛瓊要離開,延嗣情急下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對不起,小瓊,那天不該令你生氣。那二位姑娘是……”似乎急於撇清與紫霜雲嵐的關係,他說到這裏忽然笑道:“她們是我三哥四哥的朋友。那日隻不過向我打聽哥哥們的消息。小瓊,你就看在我受了重罰的份上別生氣了吧。我真的不是故意冷落你。小瓊,過兩日便是我娘的生辰。到時你也來吧,我娘一定很喜歡你。”望著延嗣傻傻的笑容,飛瓊但覺心中甜蜜無限。
二人正說至此,忽聽一個慈祥柔和的聲音在屋外響起道:“延嗣,你在和誰說話?”
“小瓊,是我娘。我給你介紹。”延嗣拉著飛瓊便要去開門。
“不,不了。”飛瓊沒來由的一陣麵紅耳赤,她甩開延嗣的手道:“我走了。下回再來看你。”
紫影迅速閃沒,好似一抹紫霞羞怯的飄離遠去。
賽花推門而入見兒子眼望窗外不由奇怪道:“延嗣,娘問你話呢。剛才是誰來了?”
延嗣忽然想要在壽誕之日給母親一個驚喜,便搖搖頭否認。
“當真?”賽花想起剛剛看見的那一抹紫影,她看著兒子警告道:“你可別想在娘麵前耍什麽花樣。”
“不會,不會!”延嗣一本正經地說:“娘對孩兒的垂護疼愛,孩兒就是窮其一生也難以報答,又怎會欺瞞娘,令娘傷心?”
“你呀,剛受完罰又沒個正形。”賽花輕點兒子額頭:“我告訴你,倘若你真敢作出辱沒楊家門風大逆不道的事情,別說你爹饒不了你,為娘也不會放過你。聽見了幺?”
一陣陣疾馳的馬蹄聲驚破了拂曉初晨。街市上由遠及近行來四匹全身雪白的馬,馬背上端坐著四位身著儒衫,氣宇軒昂的年輕人。
天波府府門大開,楊洪驚喜地迎出門外,望著疾馳而來的四位年輕人高聲叫道:“大少爺、二少爺、三少爺、四少爺,你們果然回來了?夫人昨晚還念叨著幾位少爺,沒想到今天你們便到了。夫人若是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歡喜不已。”
延平四人跳下馬:“今日是娘的生辰,我們理應回府為娘祝壽。洪叔,娘的身子可安好?”
楊洪點頭:“夫人身子康泰,就是很想幾位少爺想得緊。”
延平四兄弟將手中韁繩交與楊洪後便迫不及待的直奔母親房間。剛到門口,便聽見延嗣的聲音在內道:“六哥,行了幺?娘就快來了。”四人一聽這話便知弟弟又有什麽新花樣,他們相視一笑,穩穩的推門而入。
“咳!”延平故意大聲的清了清嗓子。
“啊,六哥,你不是說爹要晚點才回來幺?”內屋中傳出延嗣驚慌的聲音,緊接著便探出了他慌張的臉龐,不想卻見屋內赫然玉立著四位年輕人,隻喜得延嗣顧不得告知六哥已蹦竄道延平幾人麵前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們怎麽才回來,我想死你們了。三哥四哥,你們的傷可曾好了?爹後來沒再責罰你們吧。大哥二哥,何時帶我也去邊關走走,好不好?”
見延嗣連珠炮似問了這許多話,延昭不由取笑道:“小七,你累不累?一口氣說這幺多,便是最耐心的人也要被你煩死了。”
“我是高興。”延嗣撇撇嘴拉著延平道:“大哥他們絕不會嫌我煩。是不是,大哥?”
延平含笑看了弟弟道:“他們幾個會不會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咱們家樹上的那些鳥已經被你嚇跑了。”
看見哥哥們一臉挪揄的笑意,延嗣不覺生氣,他甩給哥哥們一個白眼道:“你們怎麽這樣?一回來便欺負我,枉我還天天想著念著你們。”
“好了好了,七弟。大哥在與你開玩笑呢。”延廣笑著打了圓場道:"你與六弟在做什麽?怎麽偷偷摸摸的?”
“是給娘的禮物,你們千萬不能說漏嘴。我現在就去找娘。”延嗣轉身出屋,不會兒的工夫便拉著母親走了回來。
“到底什麽事?這幺神神秘秘的?”賽花輕嗔。
“娘,您進去就知道了。”延嗣連拉帶拽地將母親拉進了屋。
屋內,延平延廣延慶延輝一字排開,見母親進來便齊齊跪下:“孩兒給娘請安!願娘體泰安康!祝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你們?你們?”賽花乍一見四個兒子跪在麵前,禁不住淚盈雙眸,她急忙扶起兒子們:“你們都回來了?娘沒有看錯?”
“娘,您沒看錯。是孩兒們回來了。”延平哽咽地說。
“是啊,娘。是哥哥們回來了。”延昭延嗣扶著母親坐下。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賽花含淚凝視著眼前氣宇軒昂的兒子們,繼而欣慰地笑了。
“娘,”延平走上前愧疚地說:“孩兒們不孝,讓娘為我們日夜憂心操勞。娘,對不起。”
賽花含淚搖搖頭:“為國盡忠、為民盡職,是楊家永世不變的責任。你們不必有任何愧疚,隻要你們能夠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娘便心滿意足了。”
“仰不愧天!俯不愧地!”
延嗣暗自咀嚼著母親一番話,隻覺著熱血沸騰,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