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冷風吹過的夏天
“告訴我一個讓我不殺掉你的理由。”詹姆斯右手握劍，怒視著羅爾夫，說。
“你怎麽知道的……”羅爾夫向後退了幾步。“這一點時間，你不可能把信送達的……”
“相信我，就算埋伏在新加蘭德的人此時此刻還健在，金斯布裏奇的強盜們也會把他們殺死的。”他拔出手中的劍。“告訴我，你們到底有什麽陰謀？”
“不不不……”羅爾夫滿頭大汗，連忙解釋。“我真的……饒我一命吧，我這裏有一個非常稀有的戒指，我可以把這個送給你，隻要你不殺我……”
“你覺得我像是那種人嗎？如果我不殺了你，今後還會有更多無辜的冒險者死去的。”詹姆斯把劍架在他脖子上。“你隻有最後一個機會，告訴我所謂的七房是什麽樣的組織，又在哪裏？”
“咳咳……說話就說話，不要把劍靠在我的脖子上……好，好，我說我說，小兄弟饒命。”羅爾夫頓了一下，目光永遠落在詹姆斯的那把鋼製長劍上。“七房是一個盜賊公會，在各大城市都有他們的眼線和基地。我是他們的一員，隻不過情況有點特殊，因為我被追殺……”
“你們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詹姆斯眯了眯眼。“作為一個公正的冒險者，我必須要徹底鏟除這個禍害組織。”
羅爾夫懷疑地看了他一眼。“我覺得以你的實力，尚不能對七房構成什麽威脅。”
“你少廢話！”他把自己的劍往前靠了一下。“告訴我金斯布裏奇還有沒有其他的七房成員。”
“這裏麵估計隻有我一個，七房也沒有在金斯布裏奇設立基地。但是這樣的話誰又能說得準呢？走到大街上隨隨便便拉出一個普通人，就有可能是七房的盜賊。”
“所以你們的總部在哪裏？”
“咳咳……我們的總……”
“喂！放下你的劍！”
詹姆斯還沒有回過神來，一道黑色的影子就撲到自己身上。羅爾夫迅速後退，眼裏麵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就是這個小子！快抓住他！”
“什麽？！”詹姆斯拚命掙紮出了剛剛撲向自己的那個人的懷抱，然後向後退了幾步，把劍握在手裏，皺著眉頭說。“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圍過來的一大堆青壯年男子麵麵相覷，哈哈大笑。
“呦嗬！這小子竟然還在這裏演戲。”領頭的一個平頭青年走上前去，用右手狠狠地推了一下詹姆斯的肩膀。“你不僅拿劍威脅這位市民，而且還和強盜私通。”
“啊！？”
詹姆斯若不是身強力壯，恐怕就要被眼前的這個男人推倒了。眾人的謾罵聲幾乎將他淹沒，而羅爾夫則一臉疑惑地被一群人圍在了一起，噓寒問暖。
“你什麽意思？”平頭拎起袖子，露出了自己的臂膀。“你是拒不承認你所犯下的罪行是嗎？”
“我覺得你們肯定是搞錯了……”
“搞錯了？！”平頭冷哼一聲，揮揮手，讓人群留出一條路來。詹姆斯抬頭往他們指出的方向看去，眼神逐漸驚詫。他將自己的劍再一次握緊，然後說：
“康絲坦斯，你沒事吧？”
沒錯，在眾人的包圍下走過來的，就是瑪格麗特和康絲坦斯母女。康絲坦斯一見到詹姆斯，就像是兔子見到狼一般驚慌失措。她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抱住自己的母親，用手指指詹姆斯，顫抖著說：“就是他……”
“啊？！”詹姆斯一臉迷惑，但是心裏麵已經湧上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你還要怎麽
說？”平頭一臉囂張地雙手叉腰。除了羅爾夫滿臉迷惑以外，在自己身旁的所有人，都是一臉憤怒和不滿。
“就是你……你串通好了強盜，你……”
“好了妹妹，不要再跟這個人渣說話了。”那個平頭轉過身，用手指指著詹姆斯一臉錯愕的鼻子。“串通強盜可是死罪，這種人幹脆砍頭了算了。既然敢強……哎，他的罪行真的是沒辦法開口，不如我們現在把他毒打一頓，然後再扔到市政廳讓治安官處置！”
“打死他！”
“打死他！”
……
周圍全部都是這種憤怒的呼喊聲。詹姆斯隻覺得眼前一黑，好像有人從他的心口上推了一把一般。他雙目怒視著康絲坦斯，跌跌撞撞地向後退了幾步，被眾人又推上前去。
“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曾以為你是一個正直的冒險者。”瑪格麗特搖搖頭，也是一臉憤怒。
“你們……”
詹姆斯嘴角抽搐，把劍舉高，揮劍嚇退了離自己最近的那一群平民。領頭的那個平頭青年此時卻裝模作樣地說：
“這小子砍人啦！這小子砍人啦！”
“我……”詹姆斯雙手顫抖，內心五味雜陳，手上的劍不知道是想揮出去，還是想收回來。有人朝他扔菜葉子，有人朝他扔雞蛋，也有人幹脆往他身上丟石子。狼狽不堪的詹姆斯匆忙之間丟掉了自己的劍，再一次被眾人擠到一個狹小的地方。
“不……一定是搞錯了！”詹姆斯伸出手，對著康絲坦斯說“我救了你，你還記得嗎？就在那個牢房裏，我拿一串鑰匙給你開了鎖，然後你就離開了，我以為你會記得呢……”
“不，我沒記錯……你就是那個強盜……”康絲坦斯看到詹姆斯的眼神，又戰栗了一下，然後再一次抱緊了自己母親的臂膀。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接受社會的審判吧！”平頭首先一拳揮了過去，打在詹姆斯的右臉上。詹姆斯踉踉蹌蹌向後倒了幾步，被身後的幾個人揪住衣服，輪番幾拳上去。他用手護著自己的臉，蹲了下來，嚐到了自己嘴角的鮮血。
“你們……”
他感覺身體內洶湧的力量已經遊離在自己的皮膚表麵，隻差一點就要爆發出來。在眾人拳腳的縫隙當中，他看到了天空中投下的一束光芒，這束光芒穿透了肢體的遮擋，最終使他認識到了這群人還僅僅是無知的平民。他們既不是強盜也不是盜賊，可愚蠢和蒙昧遮蔽了眼前，使他們退化到了另一個未知的物種當中。
馬的嘶鳴聲在眾人的喧鬧聲中響起。
已經頭破血流的詹姆斯感覺落在自己身上的攻擊越來越少了。他不敢撿起自己的武器站起來還擊，而是雙手抱頭，緩緩地向上看去。
一匹馬立在自己的麵前，一個穿著灰色的長袍和白色的緊身褲，胸前係著領結，一副貴族派頭的男人高高在上地看著他。這個人的身後還站著一排全副武裝的衛兵，全部虎視眈眈地注視著自己。
“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市長先生，這個人私通強盜，強暴了民女，而且還舉劍威脅了平民。”眾人把康絲坦斯和羅爾夫推到前麵。康絲坦斯哭哭啼啼地向著眼前的男人解釋詹姆斯所謂的罪行，而羅爾夫則一言不發，仿佛懂了什麽一般看著詹姆斯。
“所言屬實嗎？”市長大人說。
“是……我不會記不住這張臉的，他是個惡魔！”康絲坦斯用手指著詹姆斯。
“我……額，他剛剛的確是用劍抵住我的脖子，但是這件事沒有那麽簡……”
羅爾夫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但市長打斷了他的話。
“好了，具體情況我都了解了。”男人翻身下馬，昂頭拿鼻孔對著傷痕累累的詹姆斯，說“我，金斯布裏奇的現任市長，內布羅斯，今天就要因為私通強盜而將你處決！”
詹姆斯沒有說話，他剛剛才把體內快要爆發出來的魔法力量壓製住。
“罪人，現在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好把它刻在金斯布裏奇的恥辱柱上。”
“是刻在你的功績簿上吧……”
詹姆斯右手撐著膝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回憶起之前那名強盜頭子對自己說的話——強盜老大和金斯布裏奇的高官有勾結，使金斯布裏奇對於附近的強盜不聞不問。想到這件事，他笑了。
“怎麽？還敢在我麵前笑？罪人！”內布羅斯聽到詹姆斯剛剛說的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還用威嚴的聲音說“既然你不想告訴我們你的名字，也好，我現在就把你的頭砍下來，以示眾人！”
“你要搞清楚，”詹姆斯伸出發白的右手，輕輕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跡。他上半臉的黑影逐漸消失，露出來了一對嘲諷的雙眼。“在金斯布裏奇，到底是哪些人私通強盜，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你……你什麽意思？”內布羅斯表情扭曲，拔出自己的長劍。那長劍上還閃耀著藍色的金屬光澤。蘭內加的煉金術士馬庫斯曾經對自己說過，有一種非常昂貴，質量非常高的金屬叫做藍鋼，看來這把劍就是傳說中的藍鋼製成的。不過詹姆斯沒有閑工夫欣賞這把劍的外觀，因為一旦一把劍被錯誤的人使用了，無論質量多好都會平平無奇。
詹姆斯徹底抬起頭。
“我的意思很清楚，需要我大聲說出來嗎？”
“你真是罪大惡極！”內布羅斯一臉通紅，將自己的藍鋼長劍舉過頭頂，然後猛地揮下去。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看誰敢！”
一聲怒喝響起。
頓時，所有的金斯布裏奇居民都想到了那天晚上響徹天空的怒吼。他們齊刷刷地轉過頭，一臉恐懼地看著站在人群最後的那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你是誰！？”
衛兵們也齊刷刷地拔出劍，將劍尖對準這個忽然出現的老人。
“他不是曾經擊敗月光之子，拯救世界的那位嗎……”一個平民小聲地說。
看見所有的劍都已出鞘，寒光照射在他的臉上，詹姆斯才重新打量了這個老人。
“哼！敢問我是誰？你也配！？”他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右手的那根銀白色木頭法杖，忽然閃出藍色的詭異光芒，如同隻有在極地才會出現的美麗極光。
“你……”
老人每向前走一步，地位上都會多出一塊被凍裂的石磚。天空驟然色變，附近的溫度至少下降了三四十度，原本有些炎熱的夏日卻忽然變得寒冷難耐。幾乎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身體。
“現在就告訴你我的名字，你給我聽好了！”老人將法杖往地上猛地一敲，眾人忽然感覺臉上刮過一陣刀一般的寒風。“我的名字叫賈諾德·薩恩格魯·阿爾曼蒂斯！是曾經以一己之力擊潰數千火龍的傳奇法師——你們，惹不起我！”
那一刻，整個金斯布裏奇過上了最為寒冷的夏日。許多人不得不穿上冬天的衣服，來自家門前清理厚厚的積雪。詹姆斯也在賈諾德眼中的堅定認識到了什麽才是真心，什麽才是虛偽。就在冷風吹過的那一個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