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神秘老者
楊嘯停住馬,問道:“你是何人,有何貴幹?”這一聲,聲音洪亮,言語中也是不怒自威。
道人仔細打量了楊嘯半晌,頷首道:“不錯,六將軍果然是一表人材,前些日貧道在太行山中聽到有人大大誇讚於你,你大鬧山西,又在飛虎城大敗遼兵,貧道還兀自半信半疑,不錯不錯。”道人說完竟然去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胡子,隻是胡子確實是太過稀少。
楊嘯微微一笑,又行禮道:“老人家這不遠千裏來這裏等晚輩,可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的麽?”
道人嘿嘿一笑道:“正是,貧道到這裏是來和你打個賭的。不知六將軍可有興趣與貧道賭上一局?”
楊嘯一陣啼笑皆非,實在是想不到這老前輩不遠千裏的趕來隻是和自己賭上一局,莫非這位老前輩本來就是個嗜賭如命的人?
楊夢蘿忍將不住,喝道:“老道長,我們還有要事,你卻攔住路不讓走,可是來找茬於我們的?六將軍年少英雄,為何要與你一賭?”
那道人卻道:“我身上有一件重要東西,你要是贏了,即可拿去。”
楊嘯見那老道長神態自然,一派仙風道骨,絕非凡人可比。他輕輕一揮手,止住楊夢蘿,又轉頭問道:“不知老前輩想怎麽個賭法?”
那道人一伸手從身後拿出一個棋盤,又從兜裏的小袋中抓出幾把黑白棋子,楊嘯看在眼裏,心道:原來是要與我弈棋。正待謙遜幾句,又見那道人將棋盤置於石台上,雙手抓了無數子向盤上隨手仍去,楊嘯不明白他將黑白子全部亂置於盤上是何道理,也不說話,隻是定定的看著棋盤。
等到扔了一百多顆子在棋盤上,橫七豎八,有正有倒,道人這才哈哈一笑,捋了一把自己殘餘的胡須,伸左掌對著石台霍的一拍,隻聽砰的一聲,就見棋盤上的子全部立起,然後再次倒下,仔細看去,所有的子縱橫交錯,排列有序,正是一副完好的殘局。
楊嘯對圍棋也算頗有心得,看的心中一驚,暗想:“這老人家果然是個隱世的高人,隻這一手功夫,我卻是萬萬作不到的。”
楊夢蘿這時也斜快一步到了楊嘯身前,手握刀柄斜觀棋坪,心中讚道:“果然是位高人。”又尋思道:“看這老道露出的這一手,要是他想暴起傷人,不知自己可能抵擋,到底他是敵是友,還是先看看再說。”
楊嘯無奈搖搖頭,開口笑道:“老人家這是要與我對一局殘局麽?”
道士緩緩閉上眼睛,也不睜開,道:“正是,你執白,貧道執黑,我們賭的就是這局殘局。”
楊嘯這才凝神向棋麵看去,隻見黑棋厚實無比,而白棋卻顯得銳利難當,黑棋仿佛藏在棉裏的一根針,四下無處著力,但隨時可能發動致命一擊,露出針頭來。白棋又好像一把鋒利的劍,除了勇往直前,卻對自己的身體毫不在意。
楊嘯沉吟良久,倒也一時找不到破解黑棋守勢的好辦法,便道:“老人家這黑棋連綿不絕,防守卻是牢不可破的。”
楊夢蘿聽了心裏一緊,難道還不能破掉這黑棋陣?
老道悠然睜開雙眼看了一下楊嘯,嘿嘿說道:“不算?若有人拿著刀子逼著你行這棋局,行完之後你也能說不算麽?假若六將軍衝過我這黑棋的防守,我便將我身上最重要的物什雙手奉上,若六將軍不能衝過我這防守圈,為我所滅,那六將軍便答應我一件事情吧。”
楊夢蘿和楊嘯對望一眼,心說:“這就對了,你這道人最終還是要露出馬腳的了,你逼著與人對棋,勝了便從你身上取一物,隻是看你這身上破不溜秋,恐怕所有的物什加起來也不值五兩銀子。然而輸了給你,難道就要聽你的話作任何事情,難道你叫楊嘯去殺人放火,擄掠,他也要依著你麽?這條件不公平之致,沒道理之極!”
正要轉頭去勸解楊嘯,突的看見楊嘯癡癡的盯著那棋盤,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再也沒有一點聲音和表情。
老道看著楊嘯的狀態,不置可否,點頭笑了笑,楊夢蘿更想:“壞了,莫不是這棋局有什麽古怪不成,楊嘯看樣子是受了老道的蠱。”她暗中就要取出配刀來……
楊嘯緊緊盯著棋盤,上麵紛紛繁繁的落子慢慢虛化了起來,慢慢的那白棋的落子好像變成了自己行功的經脈圖,自己之前練功一直昂首闊步,隻是練到了這黑棋所在的範圍之內,便再難有寸進的突破,而且為難的是,即使取得了分毫的突破,也是以極大的損失自己的精力得來的,每突破一分,就被黑棋後隱藏的針尖刺的體無完膚……
突然這盤麵又是一轉,變成自己身處的戰場,白棋漸漸變成了自己和手下的兵士,之前自己在戰場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一路未逢敵手,隻是過了這北郡之北後自己就好像被一股黑網籠罩住,牽一發而動全身,自己的一舉一動仿佛都在敵人的監視和牽製之下,敵人的黑網雖然暫時沒有收攏,但是越來越緊,隨時可以團住自己,露出裏麵藏著的針來……
楊嘯想到這裏,神情更是一迷,隻覺得胸口大是沉悶,自己無論是武力和行軍策略都在對方的算計之內,這場賭確實是有敗無勝的結局。
被這番壓力所製,楊嘯不自覺的要展開嘴大口的呼氣,但是長大了嘴,喉嚨居然啞住了,頭上已是大汗淋漓,隻覺得那股壓力順著自己的喉嚨慢慢就要侵蝕到自己的身體裏麵去了。
楊嘯腦中逐漸清醒了過來,自己雙拳一陣緊握,運足內力,再仔細看去,那麵前密麻麻黑壓壓的一片黑棋也不是全無破綻,自己一路中軍直衝而入,黑棋好像充盈內力的皮囊一樣逐漸緊縮,也在默默積蓄力量,隻等反噬之力產生。但是此時黑棋的左路和右路分別有一個破口,隱隱在後期的中後方可以看到一個巢。自己這路中軍盡起而入,原本也不抱著活棋的希望,隻希望一搗黑棋後方的巢,將黑棋也攪得七零八碎,這才快意!
楊嘯再不遲疑,運起了全身的勁力,拾起一顆白子,徑直放到中軍帳的正前方。
老道見楊嘯思議良久,居然己誌不改,還是照直朝自己的中軍衝了過來,心下一歎,微笑道:“六將軍倒是倔強的很。”說完在黑棋中軍帳前也擺下一子。
楊嘯剛才一手棋並無其他打算,隻是要表明自己死戰的決心,這時候再一看盤麵,黑棋隱隱已經快要形成合圍之勢,特別是左路和右路的兩個缺口,現在已經隱約變成了兩個合圍自己的鉗子一般,直圍過來便可將自己的長龍陣從中間衝斷。
楊嘯又一尋思:“我自己已決心去直島黃龍,又何必叫所有兄弟都陪我送死,而且這裏被衝斷,便絕了後路,隻怕再也有來無回。”想到這裏再不猶豫,又在左路和右路各應了一手棋,還在自己後路自填了一子。
老道正是要通過左右路鉗製住白棋,白棋若是直島黃龍,自然是顧頭不顧尾。沒想到白棋居然在自己的主戰場布陣,隱隱已經能夠取得牽製的守勢,口中不覺“咦”了一聲,楊夢蘿聽到這聲“咦”傳來,頓時覺得身體一輕仿佛剛才已不屬於自己的身體這才放了回來,都抹了把汗,手離開刀把,目光也往棋盤看去。
老道口中又“咦”了數聲,思考了良久,緩緩吐了口氣,才歎道:“六將軍高才,這般有攻有守的招數,雖然無奈,卻也是最好的應對方法。這在左路,中路和後路布下的三顆棋子,自己消弱攻擊的威力,但是扼守住了咽喉要道,然後白棋的中軍直入黑棋肺腑,最後必定為黑棋厚勢所滅,但是也會重創黑棋的根本,再憑借餘下的三顆子,在一段時間內便可與黑棋劃地為盟。”
老道再吐一口氣,笑道:“將軍的智計讓人欽佩,這路中軍明知必死,但又舍生取義更讓人歎服。這盤棋是貧道輸了。”
楊夢蘿也是棋道高手,剛才還擔心楊嘯一直走的都是死棋,現在卻突然雲開霧散,反敗為勝,不由得心花怒放。楊嘯趕緊一躬身道:“老前輩見笑了,晚輩剛剛心中天人交戰,真要作到如這路中軍般明知死誌,勇往直前卻也是千萬般困難,這盤棋這樣下來,便是雙方不勝不敗之局,黑棋待得重新養精蓄銳,自可以再度重新掌握盤麵主動。”
老道聽他說的誠懇,嗯了一聲,道:“你這孩子倒也謙遜,我老人家的殘年必是比不上你的長,所以這般僵持下去,必定是我輸的,貧道剛才答應你,貧道輸了就讓你取去我身上最重要的物什,你這便拿去吧。”
楊嘯一聽慌忙賠罪道:“剛才都是戲言,怎可當真?”
老道麵色一肅,瞪眼道:“貧道何曾說過是戲言,喏,拿去吧,孩子!”隻見老道從衣袖中取出一根笛子,為玉石鑄成,通體晶瑩,楊嘯正待再推辭一番,卻見老道一伸手,這玉笛就已經悄無聲息到了自己的手中,楊嘯隻感覺到入手一股清涼,便知道不是凡品,在這冰天雪地的天氣裏,這玉笛的溫度也是大大低於冰雪的。
楊嘯拜謝道:“多謝老前輩盛賜,隻是剛才老前輩說若晚輩敗了,便讓晚輩答應一件事情,不知道老前輩需要晚輩作一件什麽樣的事情,若晚輩能力之內,當是決不推辭。”
老道再看他一眼道:“你既然未敗,這事情自是不需要你去作了,你有如此智慧謀略,也許便能過這一關。孩子,你自己多珍重,前路漫漫,都需你自己領悟,貧道要走了……”
楊嘯隻覺這老前輩萬般點化自己,又送自己這般貴重禮物,究竟是什麽意思?這玉笛到底有什麽用?真是一個怪人。自己對音律一竅不通,就將玉笛交給楊夢蘿,道:“夢蘿,這東西有什麽用,你能看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