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500萬
當陸續成從合夥人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臉色已經發白。
他終於明白周司衍那句話的意思，對方竟然真的想用錢來壓死他！
剛才程律師告訴他，因為他近期頻頻出現失誤，對律所的聲譽造成了嚴重的影響，已經違反了他們當初簽訂的協議條款，按要求他現在需要無條件交出手中所持有的股份，並且賠償違約金500萬。
以他目前的金牌律師效應，律所沒道理會這麽快和他撕破臉麵，一定是周司衍在背後搞的鬼。
但是即使知道又能怎麽樣呢，當初的合約是他自己親手簽的，按條款他確實需要賠付，可是他現在哪裏來這麽多錢。
難道真的要按照他的要求和顧相舟離婚？
陸續成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明明結束這場荒唐的婚姻不但能解除他眼前的困境，甚至還能另外得到好處，家宅也能安寧，為什麽他心裏就是不願意呢？
陸續成此刻也沒必要上班了，他離開律所開車來到了顧相舟工作的醫院。
他沒有進去找顧相舟，隻是在外麵靜靜的等著。
等顧相舟出來看見他的時候，陸續成已經抽掉了3包煙。
顧相舟看著車前蓋上嚴重飽滿的煙灰缸，心裏有些疑惑。
她知道陸續成偶爾會抽煙，但從沒見過他這麽瘋狂的抽。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了嗎？
正當她想開口詢問的時候，陸續成打斷了她。
“上車吧，我們去接若彥。”
顧相舟隻好把已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
一路沉默無言。
接到陸若彥之後，陸續成再度發動車子，可顧相舟敏銳的發現，這不是回去的路線。
“我們要去哪？再不回去，晚飯要來不及做了。”
顧相舟到底沒忍住開了口，今天的陸續成實在太奇怪了。
陸續成沒有接她的話，反而是對陸若彥開了口。
“若彥，晚上爸爸帶你去吃大餐怎麽樣啊？而且還有煙火大會可以看。”
對小孩子來說，吃的永遠都有吸引力，陸若彥聞言，開心的在顧相舟懷裏拍手。
“好呀，好呀，媽媽最喜歡煙火了，若彥也喜歡！”
顧相舟直覺有事，不是很想在這時候和陸續成出門。
“還是不要了吧，媽還在家等······”
沒想到陸續成語氣淡淡的打斷道，“我已經打電話回去說過了，沒事的。”
聞言，顧相舟明白了陸續成是鐵了心要吃這個飯，也不再多言。
很快他們就到了餐廳。
坐下後，顧相舟環顧四周。
這家餐廳臨江而建，旁邊就是江景，他們的位置在露台上，現在天已經快黑了，風輕悠悠的，確實很舒適。
隻是顧相舟還是不明白，為什麽陸續成今晚執意要到這裏來吃飯。
然而看樣子，陸續成現在還是不準備向她解釋，他正抱著興奮的陸若彥點餐。
看孩子那麽開心，顧相舟不想破壞氣氛，隻能先吃飯再說。
菜很快上來了，竟然有很多是她喜歡的。
顧相舟詫異的抬頭看了眼陸續成。
感受到她的目光，陸續成平靜的解釋道，“好歹一起生活7年了。”
是啊，7年了。
也許是此刻的環境和氣氛實在太過輕鬆，顧相舟不由的放下了警惕，順著他的話回想了一下這些年的生活。
剛開始的時候，她是感激陸續成的，因為他，她避免了向父母解釋自己的未婚先孕，全了顧家的顏麵，加上陸續成當初的溫文爾雅，讓剛遭受拋棄的顧相舟感受到了幾絲體貼。
但是隨著王玉蘭和陸藍欣的到來，一切就開始變味了。
衝突，爭執，吵鬧，打罵開始充斥顧相舟的日常，直到她變的麻木。
不是沒想過離婚，隻是一想到陸若彥可能會變成別人眼中沒有爸爸的野孩子，她就怎麽也下不了這個決心。
“媽媽，這個好吃你吃這個！”孩子歡快的話語打斷了她的沉思。
之後飯桌上的氣氛變的和諧，兩人大人都刻意忘掉眼前的煩心事，開始享受這久違的晚餐時光。
小孩子總是沒有定性，陸若彥吃的差不多就坐不住了，跳下椅子和領桌的小朋友玩鬧起來，好在這個露台防護做的不錯，不用擔心孩子出意外，家長們也就隨他們開心了。
於是，餐桌上隻剩下顧相舟和陸續成。
氣氛漸漸往有點詭異的方向走……正當顧相舟有點受不了，準備找點話題聊時，陸續成開口了。
“今天，我去見周司衍了。”
顧相舟並沒有覺得多意外。
“你們.……說了什麽嗎？”
陸續成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說起了別的。
“我第一次見客戶就是在這家店，當時跟著師父，不敢多說，不敢多做，就怕過不了實習期。”
顧相舟有點奇怪他為什麽說起這個，但沒有打斷他。
“那個客戶是個富二代，被起訴的是個普通環衛工，因為他恰巧在富二代開車起步時騎車經過，他就要傾家蕩產去賠那輛500萬豪車身上的一條劃痕，哪怕他自己的手臂也甩骨折了。”
“案子最後贏了，我也過了實習期，但是那個環衛工自殺了，因為他賠不起。”
說到這，陸續成又頓了頓。
“你知道嗎？那天那個富二代對我們說，花多少錢無所謂，他不差錢，他就要逼死那個環衛工，誰讓他觸他黴頭，沾了垃圾味道的車還怎麽開出去，他丟不起這個人。”
顧相舟看著他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說我沒人性？其實沒差別的，環衛工注定要犧牲，不是我們也會是其他律所，害死他的是貧窮，沒錢沒權在那些上層人眼中就是死罪。”
“所以我不要當垃圾，這麽多年，我舍棄原則，我摸打滾爬，終於在這個城市有了立足之地，有了說話的權利，我以為我擺脫了環衛工的命運，但是今天周司衍一句話就把我打回原形。”
“他一句話就讓律所拋棄了我，一句話就讓我背上500萬的債，原來，我也是那個環衛工啊，我這麽多年的掙紮真的可笑。”
陸續成話剛說完，湖對岸的煙花秀就開始了，他撇頭看向天空。
一朵朵絢麗的煙花在空中炸開，轉瞬即逝，如夢幻泡影。
他看著煙花，她看著他，兩個人都默不作聲。
直到煙花秀快結束的時候，顧相舟看到他的嘴巴動了動，煙花的轟鳴聲讓她聽不清他的聲音，但她看出來了。
他說。
“顧相舟，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