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他媽的弄死你

  顧相舟回頭一看，視線果然瞟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隨著光影的變化，漸漸清晰起來。


  “續城……”她扯著嘴角，勉強寄出了一個笑容。


  陸續成眼神在地上一掃，皺了皺眉道：“媽，你坐地上幹什麽？還嫌家裏不夠亂是嗎？趕緊起來。”


  王玉蘭也突然噤了聲，看著陸續成陰沉的麵色，緩緩站起身來，嘟喃幾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陸續成轉頭，斯文秀氣的五官沒有什麽表情變化，隻是瞥了顧相舟一眼，“你上來。”


  顧相舟心裏立刻一緊，伸手拉上了兒子，腳步輕緩地跟在陸續成的身後上了樓，大氣都不敢出。


  如果她沒有記錯，今天……是陸續成去醫院檢查的日子。一直到這麽遲才回來，身上還有一絲酒氣，估計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結果。


  陸續成進了房間，關上門，粗暴地踢了一腳鞋子。


  “砰！”


  “啊……”陸若彥被嚇了一跳，輕聲叫了一下，往顧相舟的身後縮去。


  顧相舟轉身摟著懷裏軟軟的身子，伸手拍著他的背，輕聲安撫了幾句，隨後轉頭道：“怎麽了，發這麽大的脾氣？”


  “啪！”一巴掌，沒有任何預兆。


  “怎麽了？”陸續成突然逼近，咬牙切齒地盯著她的臉，低喘著開口：“你是明知故問嗎？諷刺我？！你們都看不起我是不是！都覺得我不是男人，是不是！”


  顧相舟捂著臉，眼眶立刻紅了，站起身來。


  “媽媽！”陸若彥再也忍不住，大哭出聲，突然衝上前去，小手在陸續成的身上狠狠一推：“我不許你打媽媽！”


  “若彥！過來！”顧相舟一急，伸手去抱陸若彥。


  陸續成冷笑出聲，青筋在額頭跳動著，一腳踢開身側的陸若彥，聲音從壓抑到爆發，不過隻用了幾秒：“都笑我性無能……都嘲笑我！很好笑是嗎？故意戳我痛處，很好玩對不對？我他媽弄死你！”


  他四處一看，瘋狂的目光落到了顧相舟的身上，拳頭縮緊，骨頭梆梆作響。


  陸續成恐懼地大叫，拉著顧相舟往門口走，顧相舟後退幾步，腿腳顫了顫，手指堪堪夠到了門把手，身子又重新被人大力揪了回去。


  “媽媽！媽媽！放開我媽媽！你這個壞人！”


  “砰！”


  她的身子如同搖曳的蘆葦，不受控製地擺動，連續撞擊到了櫃子和床角，錐心的痛楚從皮膚的每一個角落傳來，絕望也一點點在心裏升起，眼神在驚恐的間隙仍舊能看清這個男人暴怒的樣子。


  當初他說，自己不舉，碰不了她，隻希望能當孩子的父親，好好照顧她。


  當初他說，下半輩子兩人互相依靠，他會陪伴，會做好一個丈夫的角色。


  她挺著大肚子，做了一個到現在都讓她後悔的決定——嫁進了這個家。從那天開始，她忍受婆婆的惡語相向，忍受自己兒子被體罰，忍受他言語上的暴力，最終縱容出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惡魔……


  “夠了……”顧相舟捂著肚子，咬咬牙，突然開口，氣聲虛弱。


  陸續成猛地停了手，深吸了口氣，目光落在了顧相舟腫脹的臉上，指尖突然一顫，目光漸漸恢複了理智，“我……”他抿唇，開了腔，半晌也沒有後續。


  “媽媽！”陸若彥撲了過來，小手也一片通紅，腿上還有個顯目的鞋印。


  顧相舟忍著疼痛，從地上緩緩坐直了身體，看了陸若彥一眼，伸手摟了摟他，眼神突然堅定了幾分，轉身就走。


  “你去哪？”陸續成追問一句。


  顧相舟頭也不回，抱起了陸若彥，下樓，身子徹底消失在了夜色裏。


  半小時後，她帶著青紫的傷疤和腫脹的嘴角，抱著陸若彥，在顧家門口下了車。


  “媽媽……我們去見外公外婆嗎？”陸若彥抱著自己的小書包，小聲發問。


  顧相舟點點頭，緊緊抿著嘴唇，走到了門外。


  “媽媽，痛不痛啊？”陸若彥再次開口，小手伸向了顧相舟，輕輕一摸她的臉，動作雖然輕柔，但還是讓顧相舟一顫。


  “彥彥放心，不痛。”她笑了笑，伸手敲門。


  “外公會保護我們，對嗎？”陸若彥將頭埋在了她的脖頸處，忍著自己的哭腔和恐懼，拍了拍顧相舟的肩膀，“所以媽媽別怕，沒關係的，壞人不敢來這裏。”


  顧相舟的眼眶瞬間紅了，淚光閃爍，努力將情緒憋了回去，心裏一陣歉疚。


  最不該讓孩子看見的場麵，她終究還是沒有避過去。


  門開了。


  顧相舟胡亂將自己的淚光擦了，抬頭對著門內露出來的那張略帶了些歲月痕跡的臉，開口道：“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