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爆發
宮白亦帶著軒軒去醫院看望宮博遠，宮博遠一見到軒軒頓時喜笑顏開，平日裏嚴肅古板的神情也舒展開來。
“軒軒，快到爺爺這來。”
軒軒則是表現出強烈的抗拒，躲在宮白亦的後麵，不願意接近宮博遠。
“我要回家！我不要見爺爺！”
宮博遠聽到，笑容僵在了臉上，眼中的驚喜變成了明顯的失望。
“軒軒，你不可以這樣。”
宮白亦耐心幾乎快要被消磨殆盡，強忍著內心的煩躁引導軒軒。
“爺爺生病了，你這樣說爺爺會很難過的。聽爸爸的，去給爺爺倒杯水好嗎？”
軒軒猶豫了一下，眼中的神色在掙紮，問道:“那給倒完水就能走了嗎？”
宮白亦見軒軒的態度有所鬆動。
欣然說道:“可以，爸爸答應你。”
宮白亦期待著看著軒軒一步步朝著宮博遠走過去，以為事情會有好轉。
宮博遠拿著杯子，對軒軒輕聲細語:“軒軒慢一點，注意不要燙到手啊。”
軒軒卻故意倒了剛燒開的水，不往宮博遠手中的杯子裏倒，而是專門往宮博遠的手臂上澆。
“啊！”
宮博遠手中的杯子應聲而碎，手臂被燙得通紅，杯子碎了一地。
這個時候宮博遠還在強忍著疼痛，讓宮白亦把軒軒抱走，怕這一地的玻璃渣子傷到他。
宮白亦反應過來，立馬叫醫生。
這些天積壓的怒火終於在這一刻噴發出來，衝著軒軒吼道:“宮皓軒，你看看你幹的好事！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爺爺不是殺人凶手。你不要聽你媽媽的，如果爺爺真的是壞人，那他就會被警察抓走。他是你的親人啊！你不能借著別人對你的寵愛就肆無忌憚的傷害別人吧？這是誰教給你的道理。你真的讓我太失望了。”
軒軒聽著宮白亦的責罵，委屈不已，死死地攥住小拳頭，倔強地不想讓眼淚流出來，轉過頭不和宮白亦說話。
宮白亦滿眼失望地看著軒軒，沒有料到軒軒竟然會這麽執拗，認準了宮博遠就是殺人凶手。他努力想要解開蘇玟的心結已經足夠讓他精疲力盡了，現在再加上個孩子他實在是承受不來。
任憑軒軒對宮博遠的誤解和仇恨就這樣發展下去，還不知道會造成何種後果。這個家會不會真的形成四分五裂的局麵…
宮博遠本想要開口勸阻，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那可不一定吧。”
蘇玟站在病房外麵，看到軒軒受委屈的模樣，心疼地衝進來把他護在自己身後。
軒軒一看到蘇玟，淚水頓時決堤，抱著蘇玟嚎啕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媽媽，帶我回家好不好？”
蘇玟摸了摸軒軒的頭發:“好，你去外麵等一下媽媽。”
等軒軒出去，蘇玟掃了一眼病床上正在被包紮的宮博遠，直視著宮白亦複雜的目光，冷漠地對他說道:“以宮家的有中生無又不是不可能，在真相出來之前，我是不會放棄對宮家的懷疑的。”
“而且，你沒有權利強逼著孩子接受這一切，他所承受的痛苦，遠比你想象的要多。今天的事情，軒軒做得的確是有些過分，我代替他向你們道歉。如果你們需要補償的話，那就盡管提出來吧。”
蘇玟掛上嘲諷的笑容，特意看向宮博遠說道:“是不是覺得這個解決方案很熟悉，不就是你們慣用的手段嗎？可惜就算得到補償，你的傷口可能會留下疤痕，逝去的人也不可能死而複生。真希望有一天你們也能真正體會到我的感受。”
宮白亦感到這樣的蘇玟對他而言特別陌生，蘇玟的冷漠無情，字字句句的嘲諷都在毫不留情地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語氣有些無力，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蘇玟…我們能好好聊聊嗎？”
“不好意思，我還要帶軒軒回家。”
冷淡地說完，蘇玟就拉著軒軒離開了。
她本來是聽到消息，說宮白亦帶著軒軒去醫院探望宮白亦，預感到會發生衝突，所以連忙趕到了醫院。
沒想到聽到的卻是宮白亦對她的指責，這才引起了她的反彈。
她不想成天懷抱著怨恨，但遺忘的話，對死去的人太不公平了。
他們的立場不同，壓根就沒有誰對誰錯，隻是命運使然，要出這樣的難題來折磨考驗他們。
或許他們真的回不到過去了吧。
軒軒扯了扯蘇玟的衣角，小腦袋垂著，聲音裏充滿了愧疚和自責。
帶著歉意，小聲地問蘇玟:“媽媽…我是不是做錯了啊？我隻是想給他一個教訓，不知道水那麽燙…但他是殺人凶手，是他害了小姨和孟叔叔，我不能接受他對我的好意。”
蘇玟蹲下身子，看到軒軒眼中有淚光閃爍，不忍軒軒背負不屬於這個年紀的負擔。
知道軒軒這個年紀，正是塑造價值觀的時機。要是被仇恨所蒙蔽，就無法用一雙清澈天真的眼睛來發現這個世界的美好。他所擁有的單純不應該被黑暗的一麵所玷汙。
今天的事情同樣是給蘇玟的警示。
怕這樣下去，軒軒的怨恨會做來越深，以至於到無法化解的地步。
決定直麵問題，和軒軒說清楚。
蘇玟溫柔地說道:“軒軒今天的確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小姨和孟叔叔的死是個意外，警察對爺爺不過是尋常的猜測，沒有實際的證據能夠證明爺爺是殺人凶手的。你看爺爺對你那麽好，下次要好好對爺爺。記住了嗎？”
聽了蘇玟的安慰，軒軒臉上瞬間就由陰轉晴，心裏輕鬆了不少，用力地點點頭。
“媽媽，我記住啦！那我下次就不躲著爺爺了，對他好一點。”
蘇玟有所感慨地摸了摸軒軒的頭發。
無論到最後真相如何，她都不會讓軒軒介入大人之間的矛盾，上一輩的怨恨就止於此，交給她一人承受就足夠了。
“軒軒真乖，我們回家吧。”
蘇玟知道這樣做是對的，但心中的苦澀卻沒法抒發出來。
晚上。
宮白亦在陽台抽煙。
夜晚帶著冷意的風，都無法撫平他內心的煩躁，一根接著一根。
蘇玟在後麵看著，實在忍不住上去奪走了宮白亦手中的煙直接掐滅。
眼中的冷淡控製不住地染上了一層擔憂，說道:“抽煙對身體不好，別抽了。”
宮白亦聽出蘇玟聲音裏的猶疑。
明明兩人就在咫尺之間，卻感覺隔著無法跨越的千水萬山。眼中都是對方，都說出來的字字句句都沒有停止過傷害，無時無刻都在彼此折磨。
外麵璀璨的燈光灑在兩人身上，可惜這束光卻無法照射進心裏。
宮白亦直直地盯著蘇玟的眼睛，感覺仿佛下一秒就會失去她。語氣裏帶著不確定和幾分懇切，聲音略帶沙啞，認真地問道:“蘇玟，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麽想的嗎？你…還愛我嗎？”
蘇玟強忍著沒有避開宮白亦投射而來強烈的目光，那目光中含著的受傷和期待混雜在一起，看不到任何平時的驕傲。她再多看一眼都幾乎快要妥協。
但殘存的理智不斷地提醒她，她沒辦法割舍掉內心的仇恨而去無所顧忌地投入這段情感。
她不想再見到悲劇重演。
蘇玟笑著看著宮白亦，那笑容裏充滿了淒涼。
“那時我在書房的話也是說給你聽的，我可以告訴你，我還愛著你，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更愛。但同時我也恨你，恨你為什麽不把家裏的事情都處理好就來招惹我！不然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淚水順著蘇玟的眼角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也恨我自己，為什麽到現在還愛著你…這麽痛苦。”
宮白亦聽著蘇玟和自己袒露心聲，心疼地抱緊了她。
“現在所有的阻礙都沒有了，隻要你能夠放下心結，一切都解決，我們一家也能夠團圓。這不是我們一直苦苦追求的結果嗎？我可以陪著你到放下心結的那天，好嗎？”
這些話聽在蘇玟的耳朵裏，眼中的光一點點的消失直到又重新恢複一片空白。
蘇玟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的天真。
她想要報仇，想讓一切都水落石出還小姨和孟江淮一個公道。
而在宮白亦眼裏，是她放不下這份執拗。
她本以為宮白亦會理解自己的。
現在看來，是她想錯了。
蘇玟推開宮白亦，情緒已經看不出任何起伏，對他說道:“不是沒有阻礙，這兩條人命比你家裏的阻礙要嚴重的多，我無法接受。既然我們的立場不同，就算我們在一起，不過隻是同床異夢，堅持下去都會很累的，注定沒辦法長久。”
宮白亦企圖繼續勸說蘇玟，但蘇玟態度堅決，兩個人之間的矛盾似乎無法解決。
看向遠處，對於他們的未來一片茫然。
……
第二天。
白堯特意來找蘇玟。
看著蘇玟都憔悴了不少。
擔憂地問道:“這些天，你還好吧？”
蘇玟笑了笑:“嗯，還可以。”
“那宮家呢，他們的態度是什麽？”
蘇玟看著白堯，自嘲地說道:“作為補償，宮博遠答應我嫁進宮家了。”
白堯聽到，眼睛都瞪大了。
“真的？那你答應了嗎。”
蘇玟搖搖頭。
看到白堯眼中的惋惜，問道:“你覺得我應該答應嗎？”
白堯能理解蘇玟現在對宮家的恨意。
但事情畢竟已經過去。
“蘇玟，因為咱們是朋友我才這樣說的。雖然你小姨和孟江淮的死亡是間接由宮博遠引起的，但你想要證實的確是他動的手腳，並沒有實際的證據啊，或許真的隻是一場意外，我知道你沒辦法輕易原諒他，可是你不可能不愛宮白亦，軒軒也不可能再失去爸爸了，如果這樣糾纏下去到頭來受傷的隻會是你，我不忍心再看到你受傷了。”
白堯繼續說道:“宮家能夠做出這樣的妥協，應該是他們最大的讓步了。這件事情除了你低頭接受之外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我相信小姨他們肯定也希望你能夠真正幸福。”
蘇玟知道白堯說的全都是事實。
的確，放下複仇的執念嫁入宮家是最好的選擇，但她就是無法跨越這道坎。
她不想拿著親人的命去交換她的婚姻。
不替他們複仇，她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自己，也無法開啟人生新的征程。
“謝謝你。”
白堯歎了口氣。
知道蘇玟一旦認準的事情，別人是沒那麽容易就能夠說服的。
同時也憂心，蘇玟和宮白亦到底能否修成正果，克服這道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