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裂隙
“你…！”
宮元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著蘇玟，臉都被氣得漲紫，想要往前走幾步卻倒地不起。
門口站著的宮白亦聽到裏麵的動靜，心急如焚，立馬衝了進來。
“爸！你沒事吧？”
蘇玟在一旁看著這一切，對上宮白亦眼底寫滿的失望和隱忍下的憤怒，麵如死灰。心裏隻剩下一片冰冷，被刺骨的寒意不斷侵蝕著。
自嘲地想著，恐怕經過這次，宮白亦再也不會想要靠近她了吧。
這樣也好，這兩條人命將會是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障礙，貪圖的溫暖本來無法就留存太久，即使不舍得也該放手了。
外麵的人都湧了進來，場麵一度混亂。
兩個人對視中滿是糾葛複雜。
蘇玟自嘲地扯出一抹笑容，走到宮白亦身邊，強忍內心的悲痛，裝作俏皮地說道:“宮先生，再見啦。”
說完就幹脆地帶著軒軒離開了，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
宮白亦守在急救室外麵，頹然地坐在一旁等待著。
見醫生出來，迎上去問道:“我爸沒事吧？”
“已經沒有大礙了。就是一時氣急攻心，導致中風。加上送過來的及時，也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
其他人也都鬆了一口氣。
宮白亦見父親轉危為安，內心掙紮後選擇了悄悄離開。
他現在一團混亂，需要捋清楚思緒。
宮白亦轉身看到了宮母。
宮母看出宮白亦眉目間的疲憊和落寞，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輕聲說:“去吧，我來照顧你爸就行。”
宮白亦的語氣很淡，聽起來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了。
“謝謝媽…”
宮母在這個時候也不好多和宮白亦說些什麽，隻能等他自己想通。
安慰道:“我知道你想自己靜一靜。這件事情你也別怪蘇玟，換做是誰都一時間難以接受的。這個心結還要你們自己解開。”
宮白亦點點頭，眼底有一層茫然。時至今日，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蘇玟了。
他本以為自己陪在她身邊，就能逐漸幫她化解心底對宮家的芥蒂。
但蘇玟決絕的態度和對宮家強烈的仇恨，讓宮白亦的心突然就沉到了穀底。
看不到他們的未來在哪裏。
繼續維持下去，可能對他們來說都太過於痛苦。這種情況堅持下去還有意義嗎？
蘇玟在他身邊的強顏歡笑，他不是沒有察覺，但總是選擇忽視，以為慢慢地那笑容就會變成發自內心的。
現在想起來，蘇玟可能一直都在偽裝，偽裝她心中的傷口已經愈合的假象。但那仇恨，其實早就紮根在她的心底，隻會越埋越深，無法拔出。
就像蘇玟說的那樣，除非宮博遠不在了，才能消解蘇玟心底的憤怒和怨恨。
但這是不可能做到的…
宮白亦依舊很愛她，卻不想這份愛成為蘇玟痛苦的根源，或許放手將會是對他們而言最好的選擇…
另一邊。
宮博遠醒過來，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了守在床邊的白秋彤。
艱難地開口說道:“蘇玟呢？”
白秋彤歎了口氣，說道:“她已經帶著軒軒走了。”
宮博遠垂下眼睛，仿佛歎息一般說道:“蘇玟對宮家的仇恨是入骨的。”
白秋彤小心地把他扶起來，埋怨地說道:“你也應該放手了。他們之間的事情，你幹嘛非要抓著不放。宮家就那麽缺少一個能夠有所助力的媳婦嗎？他們之間相愛比什麽都強。”
宮博遠苦笑著說道:“現在不是我不放手，而是蘇玟不肯答應。”
眼神落到遠處，夾雜著明顯的悔意，歎聲道:“我真的沒想要搞出人命的，我就是想把軒軒帶回來而已。怎麽就弄成這種局麵了？就算我有心想要挽回，但也拿不出什麽來彌補這兩條生命啊。”
白秋彤對眼前的局麵也感到很憂心。
對宮博遠說道:“你啊，就是非得等著出事了，才後悔自己之前的專政。你口口聲聲說為了白亦好，但他真正想要的不過就是和蘇玟在一起，你早點妥協不就行了。”
宮博遠一臉擔憂。
“隻可惜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我擔心的是，蘇玟說要毀了宮家，那她會不會對白亦下手啊？”
他清楚，蘇玟說那些話絕對是認真的，那眼底的恨意太過於突出，突出到無法忽視。
白秋彤把被子給他蓋好。
看著宮博遠嚴肅的臉上不知道何時被時光刻上了明顯的痕跡，不管他之前再如何叱吒風雲，現在也老了啊…
“蘇玟那孩子是有分寸的，她對白亦是真心喜歡，不會傷害他的。你先好好休息，別想這些事了，等養好身體再說。”
……
蘇玟離開宮家，把軒軒送回家。
帶著一身酒氣，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曾經她和宮白亦一起走過的湖邊。
在這個湖邊，星光摧殘下一片靜謐，宮白亦曾經在這裏認真地看著她，說過我愛你。那些星星全都跑到了宮白亦的眼睛裏，讓她念念不忘了很久。
這些曾經幸福的回憶，在此刻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把她割得遍體鱗傷。
想到陸雲的死，蘇玟積壓已久的悲傷混合著此刻的委屈，終於壓抑不住地噴發出來，如同洪水決堤。
蘇玟蹲在湖邊，悲傷地大哭起來。這裏本就寂靜無人，哭聲更顯得悲愴。
“小姨，我想你了啊…你能不能抱抱我，我不想哭的但我忍不住了…對不起，都怪我，你們就不應該對我那麽好的。”
蘇玟一邊抽泣一邊哽咽地說道，眼前已經被淚水染得一片模糊，隻剩下心痛的感覺，就連指甲死死地嵌入手心，掐出一片青白都沒有感覺。
正當蘇玟哭得正傷心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湖邊一塊濕漉漉的石頭，眼見著就要落入湖中。
背後突然有個人一把拉住了蘇玟，將她抱離了湖邊，用力之大讓蘇玟根本難以掙紮。
兩個人一起仰麵摔倒在地上，被壓在蘇玟身下的男人發出一聲悶哼。
蘇玟連忙起來，詢問男人有沒有事。
“你沒事吧？”
男人看了一眼蘇玟，語氣並不好地說道:“幹嘛啊，大晚上來這裏尋死？有什麽事情過不去都可以解決，心裏有怨恨就想辦法報複，你在這投湖自盡，還浪費別人打撈你。你叫什麽啊。”
蘇玟看著男人，才反應過來他是以為自己想要尋死，有些尷尬地說道:“你…可能誤會了，我就是來這邊轉轉，並沒有想要自殺。我叫蘇玟，你叫什麽啊？”
男人暗道一聲晦氣，沒想到救的竟然是這個討厭的女人。
沒好氣地回道:“路語堂。”
路語堂和蘇玟拉開距離，眼神裏帶著不加掩飾的嫌棄。
“早知道你是那個女人我就不救你了，你要是想死就去死，放心，這次我絕對不會攔著你的。”
蘇玟對路語堂的身份也很吃驚。
但接觸下來，她感覺路語堂和情報裏似乎很不一樣。
他要是真的冷漠無情，就不會主動去救她了。
對於路語堂沒好氣的言辭並不在意，溫和地對路語堂道謝:“雖然這是個誤會，不過還是謝謝你救了我。”
路語堂這才認真地觀察蘇玟，雖然燈光有些昏暗，但還是能看出蘇玟長得還挺標致的，不過那雙眸子卻閃著未幹的淚光。想到蘇玟剛才撕心裂肺的哭喊，麵對她此時的道謝，顯得有些不自在。
擺了擺手，重新恢複一副不屑的樣子，從剛才救蘇玟時的緊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大可不必感謝我，我要知道你是誰我才不會救你的。救你也是因為我怕你真死了，我還得去當目擊證人，會浪費我的寶貴時間。”
路語堂扶著腰，對蘇玟劈裏啪啦地說了一通。
“嘶…”
蘇玟看到路語堂可能腰上受傷了，還在逞強，擔憂地問道:“你沒事吧？附近有醫院，你要不要去看看？”
路語堂傲慢地掃了蘇玟一眼，用不屑地口吻說道:“我沒受傷是你看錯了，別多管閑事，早點回家。”
說完，剛想要走，就被蘇玟叫住了。
蘇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說道:“我能再麻煩你一件事情嗎？剛才我手機不小心落入水裏了，我能借你的手機打個電話嗎？”
路語堂停住腳步，抱怨了一句:“真麻煩。”
但還是把手機拿給了蘇玟。
嫌棄地說道:“快點，別耽誤我的時間。”
“謝謝你。”
蘇玟打開撥號的界麵，想找人過來，但是她才發現她僅僅記著一個號碼。
就是宮白亦的。
至於其他的，無論她怎麽回憶都想不起來。
蘇玟握著手機，猶豫了一會。神情裏的為難被旁邊的路語堂注意到。
嘲諷道:“怎麽了，不知道該打給誰？”
蘇玟無論如何都不想在這個時候給宮白亦打電話，向他求救。對路語堂淡淡地笑了笑，最終還是把手機遞給了他。
“不用了，還是還給你吧。”
路語堂用探究的目光從上到下地掃視了一遍蘇玟，感覺蘇玟並沒有蘇夢緣和他說的那麽蠻橫無理，囂張霸道。不過誰知道她是不是在和自己偽裝，懶得和蘇玟繼續糾纏。
但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眉目間染著不耐煩，說道:“這麽晚了沒人來接你，你怎麽回家？”
蘇玟愣了一下，沒想到路語堂會折而複返，擺擺手。
“沒關係的，我慢慢走回去就行。”
路語堂冷哼，說道:“算了吧。你連手機都沒有，等遇上壞人都沒法打報警電話。等你失蹤了我還得被調查，說不定還會染上嫌疑，想想就麻煩死了，早知道我就不走這條路了。”
蘇玟聽著路語堂抱怨了一堆，覺得有些好笑，無奈地問他:“都是我的錯好了，那你到底想怎麽辦啊？”
路語堂朝著蘇玟勾了勾手，那副傲慢的樣子依舊不減:“算你今天運氣好遇到我了，你要去哪裏，我勉為其難地送你一程吧。女人真是麻煩。”
蘇玟聽著路語堂嫌棄的語氣，哭笑不得，路語堂在前麵走得飛快，她不得不小跑著才能夠勉強跟上。
猶豫了一下，坐在了後座。
路語堂冷漠地開口:“去哪？”
“路氏吧。謝謝你。”
聽到路氏，路語堂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冷笑，就沒有再說話了。兩個人沉默了一路，總算到了路氏，路語堂掃過眼前路氏的大樓，眼底掠過一絲陰霾。
“下車吧。我可不想下次再見到你了。”
蘇玟早就習慣了路語堂的說話方式，並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