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門第不等
回去的時候，蘇紋安安靜靜的靠在車窗邊一路無話。
宮母的話就像是魔咒一樣縈繞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你叫蘇紋是吧，其實你是個好孩子，長得也不怪，蠻漂亮的，我也挺喜歡你的，隻是……”
宮母的語氣還算溫和，“隻是你和我們宮白亦不合適，你是蘇家的女兒，雖然不是素人，但這畢竟在城世家大族都是非三六九等的。”
“所以你們家，真的算不上有排麵，媽說這話不是為了拆散你們，而是讓你心裏清楚，不知道你是怎麽俘獲他的心，即使宮白亦喜歡你和你結婚，也有可能是暫時的，你們兩個總歸還是要離婚。”
……
“你想什麽呢？”
宮白亦不悅的聲音傳來，蘇紋回了神。
抬起頭，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車子已經開到了市裏。
“剛剛我母親有和你說什麽嗎？”
蘇紋搖了搖頭，扯了扯衣服下擺。
這個小女人一撒謊臉就紅，宮白亦沒有急於戳穿她，等著她先說話。
“我明天回學校住。”
回學校？
宮白亦眯起了狹長的眼，看來他的猜測沒錯。
“理由。”
“我這不是大四了嗎，比較忙還得實習還要寫論文，所以……”
“所以你要從我身邊離開，嗯？”性感的尾音上挑，男人不知何時停下了車，身子朝著她靠近了過來，胳膊壓著她身後的靠背，將她整個人隔空圈在懷裏。
“我……”
蘇紋心一慌，原本準備好的說辭頃刻間被衝散了。
“我是覺得，我們是協議結婚，那我們早晚都得分開，在一起隻不過是各有所需而已，那既然這樣的話，我們還是不要太親密的好。”
男人麵色越發寒冷，眸子宛若寒潭，仿佛下一刻就會把她整個人吸進去一般。
蘇紋瞬間顫抖著唇不敢說話。
她剛剛說的很有道理啊。
可他為什麽這麽生氣……
而且協議期限隻有一年，這個男人是因為家族繼承被迫結婚，而她是為了小姨……既然這樣，一年過去，他們就會成為陌生人……
“這幾天謝謝你對我小姨的照顧，醫藥費用我會打工還給你的。”
話剛一落，宮白亦的麵色更冷，連帶著整個車廂的都降了好幾度。
壓抑的氣息撲麵而來。
“女人，你也太自以為是了。”男人的聲音冷硬的厲害。
他聲音低沉，一隻手緊緊的扣住車窗邊的金屬框。
後槽牙咬的緊緊的，頭上的青筋清晰可見，似乎是在隱忍著什麽。
天知道蘇紋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敢和宮白亦正麵對視。
男人壓下了身子，熱氣在她耳邊緩緩劃過，女人身子一顫，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臉。
男人喉節攢動，聲音低啞暗沉，“女人，勾引完了就想走嗎？你難道不知道什麽是負責任嗎？”
蘇紋咬緊了下唇，他是指在衛生間那次嗎……
當時也是為了躲避追趕，才會出此下策……
“上次……”
蘇紋臉一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上次是意外。”
“哦？怎麽那麽巧？”
男人挑起眉眼，輕輕的捏著她的下巴抬起。
“我……”
蘇紋手指攥的緊緊的，她怎麽會知道為什麽那麽巧。
慌亂之下，有些口不擇言。
“當時真的隻是巧合，我沒有想到你會出現在那裏，如果是別人的話我也有可能……”
“閉嘴！”
男人臉色瞬間黑沉了下來。
這個死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一想到她方才說別人也有可能，他太陽穴就跳的厲害。
黑眸瞬間變沉，整張臉都塗著不悅。
“很好，所以上次真的隻是巧合？”
蘇紋身子顫抖，她感受的到他身上散發的寒意越來越濃。
手指陡然縮緊靠在背椅上，退無可退，隻得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一股煩躁瞬間湧了上來，宮白亦咬緊牙齒，伸手扯了一下脖領，一隻扣子應聲落地，露出半截好看的鎖骨。
古銅色的皮膚性感而又帶著蠱惑。
蘇紋怕他會對她做什麽，雙手交叉擋在了他的前麵。
“你，你要幹什麽！”
宮白亦瞳孔緊縮。
這個女人有多麽的抗拒他，他心裏就有多麽的煩躁。
他還是頭一次對女人感興趣，而這個女人卻拚命的想要躲開他！
越想越氣，他一把握住女人的手力道加大。
強行壓住了身體的火氣。
“地址！”
強行避開吃人的視線，蘇紋別開臉。
“那，麻煩你了。”
宮亦白轉過身，用力的踩到油門，車子揚長而去。
這一路上說不出的詭異氣氛籠罩著蘇紋。
男人薄唇緊抿，身上散發的濃濃寒意預示著他的心情十分不好。
“宮白亦，其實，我和你在一起一方麵是因為小姨的病，另一方麵也是為了找個靠山，所以，這場婚姻我隻做為交易，並沒有什麽非分之想。”
她是蘇家最不受寵的大女兒，能夠平安活到今天，就已經是幸運的事了，哪裏還顧得上想著其他的事？
這一路上，她的腦海裏不停回想著宮母的話。
確實，她的身份和地位根本就和宮白亦不對等，不僅僅是不對等，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樣的她，哪裏還可以奢求太多。
但不可否認的是，宮白亦這個人接觸下來並沒有外界形容的那麽冷。
但是那又怎樣？她也可能對於他僅僅是新鮮而已。
等到新鮮感過去，他恐怕就會涉獵下一個，甚至下下一個。
或許，人有的時候就真應該看清自己，找準定位，這樣一旦離開，就不會那麽難過了。
另一邊，宮白亦在聽到蘇紋說“並沒有什麽非分之想“時，神色越發變的森冷莫測。
她確實是對他一點都不感興趣呢……
原本找個不黏人的女人結婚是他很好的選擇對象，可是真的發現這個女人不僅不黏人還時不時的提醒我們的婚姻隻是交易……
她越是這樣，他越是憤怒！
“哧！”
車子在城醫學院門口停下。
“下車！”
伴隨著一道冷硬的聲音，蘇紋反倒舒了口氣，打開了車門，她堪堪站住腳跟，車子便迅速的離開，隻留下一道看不見的汽車尾氣。
“喂，素素，你看看那個像不像你室友。”
白素素抬起頭也看到了蘇紋。
白家素來和蘇家交好，因此蘇紋前幾日來鬧宴會，她也是看見了的。
蘇紋平日裏就連名牌都沒穿過，今日怎麽還從一輛瑪莎拉蒂上下來？
白素素眯了眯眼睛，一抹陰毒從眼尾溢出。
城醫學院都是四人宿舍，因為今天是周末，所以宿舍裏空無一人。
蘇紋的床在下鋪，她換上睡衣就直接躺了上去，順手打了個視頻。
“找我何事？”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
蘇紋張了張嘴，還是那個熟悉的不說一點廢話的語氣。
“雷鳴，你接電話的時候這麽硬氣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欠你錢一樣。”
蘇紋換了個奶牛圖案的睡褲，此刻，她正把腿高高翹起，樣子有些悠閑。
對麵的雷鳴合上電腦，對著手機屏幕推了推眼鏡，“時間就是生命，我們不能把寶貴的時間用來浪費。”
蘇紋……
“狗子你變了。”
“確切的說是你變了才對。”
雷鳴推了推眼鏡，他本就不愛笑，尤其是板著臉的時候，像極了一個刻板的老幹部。
蘇紋做賊一樣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關上的宿舍門，壓低嗓音，“呃，你是說我隱婚的事？”
“是！”
“雷鳴，其實我嫁給宮白亦也是完全沒有辦法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家情況特殊，尤其我小姨……”
雷鳴打斷了他的話，“蘇紋，你這人有個毛病，就是太愛為別人考慮了。”
蘇紋苦澀的笑了笑，“我小姨對我來說不是別人。”
一想到小姨還在醫院昏迷不醒，她心髒就疼的十分難受。
雷鳴歎了口氣，他們兩個從小玩到大，她對陸雲的感情，他是最清楚不過的，隻是……“你有沒有想過嫁給了一個不愛的人是在斷送自己的幸福。”
雷鳴的這話一落，兩個人都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蘇紋抬頭看著雷鳴的眼睛，扯了扯嘴角，“我這不是挺好的嗎，我嫁的人可是宮白亦啊！全城最有錢的鑽石王老五，恐怕這世界的女人都想嫁給他，我覺得我挺幸福的。”
她越往下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些牽強，她哪裏是因為他有錢才嫁給他，完全是被逼無奈，但是這話她不能對雷鳴講。
雷鳴這個人雖然外表看上去冷冰冰的，一個腦袋不會轉彎的高級程序員，但是，他對蘇紋卻是特別的好，而她也基本上有什麽事都會跟他說，唯獨隱婚的事，她先斬後奏……
“幸福？你別忘了你媽媽是怎麽去世的，她那麽愛你爸爸，可是後來呢？就因為兩個人身份不對等，地位懸殊，最後的下場是何其悲涼。”
雷鳴是蘇紋的鄰居，往往自家的事外人了解的最透徹。
掛斷電話後，蘇紋走到洗手間洗了一把臉，看著鏡子裏的那個疲憊的自己，漸漸變得有些模糊，最後鏡像化成了一個美麗女人的臉。
她和她媽媽長的特別像，尤其是長大的這幾年……
此刻她越看鏡子裏的自己，越看越出奇的像媽媽唯一留下來的那張老照片。
“媽。”
淚水模糊了蘇紋的眼，她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鏡麵。
蘇夢緣隻比她小一歲，小的時候她不懂事，直到長大後蘇紋才知道，蘇明華口口聲聲說愛著母親，但是背地裏卻在養女人。
而自己的母親，那個風華絕代的女人，隻活了三十多歲就香消玉殞。
想到母親的悲劇，她渾身泛著涼意，匆匆的用毛巾擦了擦臉走出了洗手間。
她現在根本就顧不得感傷，生活的壓力成了她最大的重擔，蘇家那邊人顯然是指不上，雖然現在小姨的醫藥費都是宮白亦在填補，但是早晚他們都會離婚的，她不想在離婚的時候欠他太多，所以，她也必須要掙錢養活自己養活小姨。
城的夜生活總是來的那麽早。
還沒到晚上八點，酒吧門口就擠滿了人。
蘇紋不是第一次化濃妝了，所以現在的化妝速度越來越快，還沒到十分鍾，她本來的麵目就被遮擋上，一張十分張揚的臉就映在眼前。
“蘇紋，一會到你了。”梁老板笑眯眯的，蘇紋是他這麽多駐場歌手唯一一個沒有出過一點錯的人。
所以他平常對蘇紋很是客氣。
酒吧的梁老板第一次見到蘇紋時是在三年前，她生的十分好看，不著粉飾的臉帶著一絲獨屬少女的青澀。
梁老板擺了擺手，“對不起，我們不收未成年人。”
女孩攥緊了手指，搖了搖頭，“我不是未成年人，我會唱歌，你讓我上台五分鍾，五分鍾就好，如果你覺得我唱歌不好聽，你在拒絕我，可不可以？”
試唱本來也是合情合理的。
梁老板沉思了一會，“那好吧。”
然而讓梁老板沒想到的是，這個女孩雖然看上去青澀無比不諳世事，但是一上台，整個台風都炸了，現場沒有哪個人的視線是不被她吸引過去的。
雖然還是那個青澀的臉，但是不知為何，站在舞台上的她氣場全開，梁老板也是頭一次對一個陌生女孩投去欣賞的目光。
如今三年過去了，她的青澀已經褪去，五官越發出挑。
蘇紋微微笑著，紅色的唇瓣揚起，“我已經準備好了。”
耀眼的燈光在舞台上不停變換，場地的音樂聲有些嘈雜。
蘇紋一站在台上，瞬間場下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這個女孩實在是長的太美了！美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蘇紋張口，如同陳釀了多年的老酒牽起人們心底最隱秘的回憶。
醉人的音樂放了一首又一首，不知不覺中，當人們回過神來時，已經到了深夜。
那些滿是驚豔以及豔羨的目光中包藏著一個毒辣的視線。
李總，也就是上次在酒店被蘇紋踢了一腳的那個肥豬男。
他看著台上的蘇紋不停的摸索著下巴。
上次他沒捉到她，不代表她次次都那麽幸運！
趁著台上燈光最亮的時候，偷拍了一張蘇紋的照片，給蘇明華發了過去。
上一次，他也不是一無所獲，起碼知道了蘇紋是蘇家的大小姐。
十分鍾後，蘇明華匆匆趕來。
剛一看到李總的消息，他肺都要氣炸了。
這個蘇紋隻會為了給她丟臉！
“蘇總，別來無恙。”
李總遞給蘇明華一杯酒，讓他壓壓火氣。
蘇明華年紀大了，幾乎是沒來過酒吧，因此這些躁動的音樂讓他越發氣惱，看著台上唱歌的蘇紋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蘇家是上流社會，這要是被人知道蘇大小姐在酒吧駐唱，那怕是對蘇家的影響很不好。”
蘇明華握緊拳頭，“咚”的一聲錘在了桌麵。
“李總，這丫頭就是我蘇家的敗類，還望你不要對別人說。”
早就知道蘇明華愛麵子，李總直截了當的向蘇明華提起了條件，“除非……”
台上的音樂突然停下，蘇紋不明所以的回頭看了一眼右側的工作人員，她剛把視線投射過去，就看到一臉嚴肅的蘇明華。
蘇紋神經緊繃。
蘇明華怎麽在這？
“你這個死丫頭還嫌丟我們蘇家人的臉丟不夠嗎！”
後台，蘇明華死死地拽著蘇紋的胳膊。
蘇明華本就長的粗壯，蘇紋根本就掙脫不開他的束縛。
梁老板知道蘇明華的身份，趕緊喝退一眾看熱鬧的人。
“你瞧瞧你！你這臉上畫的是什麽？還有一點大小姐的樣子嗎？”
蘇家大小姐……
蘇明華有把自己當成她的女兒嗎？
她上大學的錢基本上都是自己掙的，他現在還好意思質問她！
蘇紋越想越氣，眼淚咽回肚子裏，大聲道“爸！你放開我！你根本沒權力管我！”
“你跟我走！我好好教育你！”
蘇明華根本不想聽蘇紋說了什麽，一把將蘇紋推進一個包廂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