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八麵圓通
自七寶將軍身上發射出的各係秘術不停地互相對撞,密集地衝向四殿下,場麵煞是驚人。
借著催起來的風勢,秘術火球迅速漲大了一圈,聲勢更加驚人;穿過火球的光箭變得更加紅熱,後發先至;漫天風刃裹挾著土石沙礫,層層疊疊地包住了白衍。
場邊的觀眾看不清場地中央的具體情形。遍地飛沙走石搞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迷了眼睛。
一片混亂中,抱刀固守的四殿下卻在四周秘術的炸響聲中,聽到耳邊傳來一縷急切的低語:“揮刀!”
緊接著兩道鋒銳無比的勁氣襲麵而至。白衍不及多想,一刀揮出。
嗡嗡兩聲輕響,馮將軍怪叫著倒射而出。連滾了十幾圈才俯身趴倒在地。
失了控製的秘術連番亂撞,慢慢消散於無形。
四殿下愣了半晌才醒過味來。他什麽也沒幹,隻是用刀攔了一下。這個馮七寶他竟然接著翻滾之勢,自己暗中弄折了手中的雙戟,硬插在了自己的腋下!
白衍搶步上前,低聲驚喝:“你搞什麽?!”
“小酒友,我隻剩下家中四寶……還有馬了。打不過你,認輸。”
馮將軍苦笑著掙紮爬了起來,手中緊緊攥著斷戟,鮮血從殘破的寶甲裂縫中慢慢滲了出來。
“媽的,確實太硬了!不做手腳都紮不透。”
四皇子瞬間就冒出了想扶住他的衝動,卻隻是攥了攥拳,呆在了原地,看著他又癱坐回地上。
七寶老哥,早在上陣前就已經做了決定了。之前亂七八糟的秘術都隻是障眼法,連自己的兵刃盔甲,他也毫不心疼地做了手腳。
“你這是何苦!比賽而已。不想打就別打啊!”
“這樣,你大哥總會相信,我已經盡力了。”馮將軍苦笑著咧了咧嘴,聲音細若蚊呐,“你兄弟間的事,我可不想再摻和了…”
說著他朝場下連聲大叫:“醫官!快來!我棄權了!”喊了兩嗓子,似乎真的牽動了傷口,嘶嘶地倒抽了兩口冷氣,再喊不出聲了。
看到馮琪葆如釋重負地被抬下場,四皇子終於第一次知道了大哥對自己的態度。
他呆呆地矗立了好久,猛地抬頭,衝緩步走上場來的白淩羽大吼一聲:“你們一夥兒的吧?”
“你覺得呢?”
白衍冷冷地盯著白淩羽看了半天。終於輕輕呼了口氣,點了點頭。站定兩丈開外,四尺長的暗金直刃斜斜向下,刀尖點在地上。
這是敬禮。
“刀名,卻蔚。隕金,六尺。”
白淩羽無奈地側了側身,避開了刀鋒所向。“卻蔚刀”是傳承百餘年的皇室神兵。既然四殿下鄭重其事的持兵致敬,小白再狂妄也不能不顧及綱常。
“槍,三年前軍械庫領的。”
四殿下嗬嗬一笑:“來吧,讓我見識見識你的真本事!”
說著刀尖挑了起來,直指小白的麵門。
白淩羽本問心無愧,但在場下看到羽林軍的將領真的像母親所說,傾力搏命也要阻擊老四。心情一時有些複雜。盯著滿眼噴火的對手,沒有立時回應。
“臭小子!怎麽還有閑心同情起人家了?”親娘嘴上仍在數落兒子,但表情卻跟平日裏完全不同了。柏夜心說要糟。這是戰場,豈能心思不整。
果然,就在小白走神遊離的那一瞬,四殿下即刻突步上前,“卻蔚刀”雷霆霹靂般直刺而出,占盡了先機。
白淩羽使的是重型騎槍。驟見直刀刺入懷,不及格架,立刻後退了幾步,氣勢便落在了下風。
白衍用慣了長柄直刀,對距離的把握也非常敏感。他根本不給小白調整的機會,淩厲地變刺為挑,緊跟著貼了上去。
刀勢如山,殿下使出的刀法凶悍淩厲,全不似之前比賽時的輕靈飄逸。
小白有些意外。連退之中,奮力挺槍撥擋。短短幾息之間,兩件兵刃便磕出百十聲連環脆響。
狂風暴雨地第一輪急攻傾瀉完,白淩羽好容易紮穩陣腳,才發現人已踩在校場邊緣。
他深深吸了口氣,活動了下被震麻的雙手,低頭看看自己手中的重型騎槍。堅愈金鐵的重木槍杆已經傷痕累累,全是小坑。
對麵,四殿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已經有些如癲似狂了。
不對勁。
說不上白衍使的是什麽刀法,但是他整個人似乎都有些變了。
貴賓席上眾人全都不說話,死死盯著白衍的下一步舉動。堂主忽然出現在夫人麵前:“我失算了。白衍不知何時已經掌控那刀了,小爺會有危險的。不如……”
“未必哦。他隻是以靈力激發了刀魂。誰掌控誰,還不一定呢。”在人前,倔強的大帥夫人是不會暴露出一絲擔憂的。
堂主憂心忡忡地回頭望去:“那他們兩個人,都危險了。”
場上,白淩羽強壓下了震驚和疑慮,吐出兩個字:“再來!”
說著,率先挺槍而出,大開大闔地運起了軍中槍術。
“九式槍法”是教授給所有新兵的基本槍術,就那麽幾招橫平豎直的動作,稍稍接觸過軍旅械術的武士,早就爛熟於胸。
但此刻,中庸簡練的招式卻被小白使得出神入化。槍似蛟龍,身若驚鴻,崩紮挑抹都拿捏得精妙到了極致。
今日最重頭的這場比賽,終於讓場邊的觀眾過足了癮。誰都想不到,最基礎的“九式槍法”,竟然蘊含著如此大的威力。熟悉槍械之術的武士,更是越揣摩越覺得獲益匪淺——有時小白的招數和正統的槍式略有差異,往往低了幾分、偏了半尺,卻發揮出了更大的威力,幾次逼得四殿下費勁了力氣才避開神出鬼沒地槍鋒。
柏夜也看得熱血沸騰。
二十多天前,兩人曾經憑借軍中的“槍盾協技術”,完美配合殺傷了大量尊者和靈獸。
但短短時間裏,小白的功力顯然又有精進。這最簡單的槍法竟然幻化出這麽多花樣。
不過,柏夜也能理解。四殿下給他的壓力,全方位地超過了前線上凶猛靈獸帶來的威脅。重壓之下,小白反而抖擻精神,激發出了更強的潛能。
實際上,白淩羽此時卻是有苦難言。
他低估這個家夥了。
白衍已經不再是前幾年動不動喊打喊殺,卻總被教訓的小屁孩了。
他甚至不再是前幾場中的四殿下了。
眼前這人似乎已與等身直刀融為一體,散發出無邊的殺伐之氣。而他的刀法已經穩住。不像剛開始那般不顧破綻也要狂攻不舍,反而漸漸地剛柔並濟、進退有據。“卻蔚刀”上挾帶的靈力,隱隱壓住白淩羽,占了上風。
小白有些嘀咕了。感覺這老四怎麽越打越得心應手起來?現場漲功力麽?
大帥夫人的眉頭也越來越緊。她看得出兒子有些吃力了。
最初被四殿下壓製後,兒子尙能想方設法搬回劣勢。幾十招過後,節奏卻慢慢被老四控製了。從招法上麵看,二人不分軒輊。但是白衍身上和刀上爆發出的靈力越來越濃,整個人似乎都亮了起來。
沒錯,沒看錯。他現在正裹在一層金光之中。那可不是什麽秘術罩壁、保護罩。那是靈力外溢的表象。
打了這麽半天,明明已經穩穩占了上風,怎麽這時候忽然靈力失控了?
夫人驚疑不定地看向堂主。
堂主麵色凝重,人已經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好幾步。
柏夜忽然又看出了些不對。四皇子的眼神中,好像少了點什麽?
白衍已經不再像最初時的猙獰凶惡,但他的雙眼時不常地失了焦距,怔怔地甚至都沒看人,手中直刀就能精準地攻擊著小白的每一處死角。甚至殿下似乎下意識地,便能攔截住騎槍的攻擊線路。
乙弛似乎也發現了不對,他轉過頭來,有些惶恐地問柏夜:“看起來,是刀在帶著他走吧。”
“嗯。那刀,絕對有問題。”
四殿下又開始像陀螺一樣亂轉了。身隨刀往,刀隨人轉,輾轉連擊,氣勢如虹。
白淩羽也不甘示弱,兩團人影不時交錯對撞,火花四散飛濺。
但是他們的攻防速度太快了,任誰也堅持不了太久。慢慢地,兩人的體力都有些透支。
雪上加霜的是,小白的槍出問題了。
他早就不敢硬碰硬地生扛四殿下的刀了。
不是他力量不足,也並非膽怯,而是那刀太過霸道了。
小白耗費了大量的精力,始終拿捏著騎槍每一次迎擊順接刀鋒的角度。但是再巧妙地卸勁避讓也無助於事,重木槍杆禁不住連續不斷地打擊,終於,斷了。
夫人看得真切,幾乎在槍杆斷裂的同時,就一把抄起了身後丈許長的槍囊,伸手抹開了囊口邊要取出那杆神秘的長槍。
白淩羽貼地滾出好幾圈,躲開了追身的重重刀影,百忙當中朝母親爆喝一聲:“不用!”
緊接著他猛地躥向了場邊的武器架,順手扛起了一架金屬盾牌。
柏夜最熟悉這類防具,見他摘盾,失聲喊道:“那不成!”
話音未落,通體金黃的“缺蔚刀”已經紮透了盾牌直穿而過,戳進小白的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