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絕處逢生
柏夜和白淩羽剛衝到樹林邊上巨犀的身邊,樹林裏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哨聲。
本就深受刺激的杌角犀一下子轟然倒地,就這麽死掉了。
原來馭獸尊者還藏著製衡的後手!
柏夜和白淩羽不顧眩暈,心有靈犀般並肩衝進了樹林。
牧獸人就在附近,現在沒有可以仰仗的靈獸,想除掉這些危險的敵人,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很快,他們就發現了正在急速撤離的那股敵人。七八名身披褐色戰袍的穀家士兵,正掩護著一個紫袍子往林子深處跑。
白、柏二人的輕身體術不分軒輊,但都遠超那些普通士兵的速度。
他們之間的配合也越來越有默契,追到還有十幾步的距離時,柏夜舉盾格擋開兩支迎麵飛來的勁弩,身後的小白大喊了聲好,一按小夜的肩頭,便躥到半空躍過了他的頭頂。緊接著在盾牌上狠狠一蹬,徑直飛進了人堆裏。
柏夜被蹬得刹住身形,心頭卻是一樂。打起近戰,隻怕沒牧獸人什麽事了。
白淩羽的身上又亮起了紫色的霧氣。人還未落地,長槍已經橫掃出去,三四個穀家士兵被鐵鞭一樣的槍杆掄中,摔得七葷八素。
緊跟而至的柏夜刀盾翻飛,兩人三下五除二就殺到紫袍子近前,刀槍並舉,把那個偷襲的秘術師戳倒在地。
柏夜不再去管逃散開的敵軍,輕車熟路地用左盾壓住身受重傷的紫袍子,右手就伸了過去。
在旁掠陣的小白驚愕地看著他的動作,嘴角連連抽了幾下。
片刻之後,柏夜就收回右手,牧獸人已成了屍體。
略微調息後,柏夜伸手扒開牧獸人的紫袍子,翻翻撿撿忙個不停。
小白咳嗽了兩下,說道“別找了。他死之前已經把哨子捏斷了。”
說著伸出長槍在草地上劃拉了幾下,挑出一截殘管。
柏夜咬了咬牙,站起身來“接著找吧,附近應該還有不少人。”
兩人的想法是一致的。海州攻城營的重車隊綿延兩裏多遠,抱團據守的殘兵應該還有一些。他們得盡最大的努力,救回這些瀾國士兵。
他們索性沿著官道邊緣的樹林,一路摸了過去。
夜色很好地掩護了二人的身形,柏夜的哨子也發揮了奇效。出其不意吹起的哨聲,雖不能完全控製撲過來的靈獸,但也有效地遲滯了它們的動作。
不一會兒,他們就順利地襲殺了兩名倒黴的馭獸尊者。
戰場上的哨聲仍然此起彼伏,仍然還有些牧獸人在指揮獴伽獸群圍殺海州士兵。
他們同樣遭到了白、柏二人組的襲殺。在死前的那一刹那,這些傻愣愣的牧獸人都沒意識到,引來專門針對他們的殺神的,正是他們自己的哨聲。
膽子越來越大,成果越來越多。但是小兄弟倆要做的事還多得很。
他們不斷地搜尋隱藏在暗處的紫袍子,順利地給好幾支散落在官道上的小股海州兵解了圍。
士兵們收攏成稍大規模的隊伍後,白淩羽便指示他們向南邊的圓陣靠攏。
柏夜此時已經不敢再吸取一絲靈力了。他感覺自己這晚上真的要炸了。
砍死身邊最後一隻發瘋的獴伽獸之後,他癱坐在重車殘骸的陰影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連續的奔襲,實在太累了。小夜真的想就此躺倒,睡他三天三夜再說。
“吃飽了?”白淩羽也一屁股坐到他身邊。
柏夜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隻是疲憊的苦笑了一聲。
“早聽說你們父子都有這種神異的能力,這回,算開眼了。”
小夜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繼續苦笑“今天第一次這麽用,你怎麽早就聽說了。”
“我爹提起過,你爹當年總是自稱近戰法師,專門搏殺敵人中的秘術高手。長老們傳你這神功的時候,他們沒提過?”
“這都哪挨哪啊?”柏夜一時沒聽懂,“我爹他是去北伐。蔚國當年哪來的秘術師?難不成殺昏頭了,殺的是咱們瀾國自己人?”
“這……這我沒細問。可能追殺他的西陸人,那個時候就已經跟蔚國聯手了也說不定。”
柏夜有心解釋,誰也沒教過他什麽神功,這種吸人靈力的損招,也是他沒法使用秘術但又不得不麵對秘術師的無奈之舉。不過估計小白也不會信,就懶得解釋了。
又喘息了會兒,他岔開了話題“總追著咱不放的那些騎兵,他們是哪家的部隊?”
“藍色盔甲,安家的。”
這一路殺過來,戰場外圍控場的輕騎兵已經注意到了戰場上形勢的變化。開始利用速度的優勢,設法圍剿二人。
幸虧柏夜和白淩羽目標小,速度又奇快,借著夜色連續三次逃出了騎兵的包圍圈。
但現在,他們隻能被迫躲在一片空地上,周圍沒有太多能遮掩身形的東西,他們不敢再隨意行動了。
前麵不遠處還有喊殺聲。那邊原來是重車隊的隊首,隊伍掉頭時,大部分海州床弩車和硬弩手都集中在那裏。
能堅持到現在,看來那些攻城器械還是夠猛的。
“咱們過去吧。一鼓作氣,救他們回去。”小白一直地仔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可夜色太濃,什麽也看不清楚。
但是不時傳來的“嘣嘣”射擊聲,已經越來越稀疏了。估計那些海州兵也到了極限。
小哥倆狠了狠心,貓著腰,悄悄離開掩體,從靈獸屍堆中摸了出去。還有一百多步,繞過前麵那個彎道,就能看見始終在堅守的自己人了。
速度還沒提起來,二人便同時聽到了“咻咻”的響聲,從四麵八方襲來。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些藍色戰甲的安家騎兵,果然在這個必經之地設下了口袋陣。
一篷又一篷箭雨,密密麻麻地反複覆蓋著二人周圍的廣闊地麵。
黑夜之中,抬頭都看不到箭支落下的方向和角度。柏夜沒法子,隻能跟著小白埋頭躲避。
才跑了十幾步,他有些反應了過來。小白好像不是在亂跑,每次落腳轉換方向,小白似乎都是朝剛剛落地的箭支踩去。
聽聲音大致能分辨出,蔚國人是小組射擊,幾人一組,各組按區域發箭。
白校尉顯然有些經驗,就這麽踩著節奏,在狹小的空隙間閃轉騰挪。即便如此,身上的銀甲也不時崩出火花。他可沒敢打開秘術護罩,要不一團亮堂堂的紫影,在夜裏妥妥的是活靶子。
跟在後麵的柏夜可沒那麽好運,他背負的盾牌上插了十幾支箭,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到現在還沒被真正射中,絕對是狗屎運。
險象環生地躲避了十息左右,兩人已經接近了官道的拐彎處,白淩羽大叫“別停!跑!跑!”話還沒喊完,便一個趔趄跪倒在地上。
緊隨其後的柏夜清楚地看到,小白的腿彎中了一箭。插得極深,可能穿透了。
他沒再多想,合身撲了過去。更密集的箭雨澆頭而下,高舉的鐵盾再也支撐不住,生生崩裂開了兩個大口子。
柏夜心猛地一沉,旋即一團紫光護住了身體。他吃驚地低頭,是被壓在身下的小白,他的左手握著那枚護身法器,貼在了柏夜的背上。
防護罩是個好東西,但也有極限。太過密集的箭支射來,它根本偏轉不及。
好在,露在鐵盾之外的是柏夜的雙腳。他腳上的長靴,是火語長老送的。
之所以敢不去防護雙腿,柏夜有著絕對的信心。閻王叔早就試過了,雖然長老始終沒透露是哪種皮子鞣製的,這雙靴子足稱得上是水火不侵,刀槍不入。
但是,和秘術護罩一樣,也不過僅此而已。
他們終究還是要死了。
箭雨已經停了下來。
五十步開外,大量暗藍色的騎兵,漸漸從黑暗中露出了身形。
圍攏過來的安家人,停止了群貓戲鼠的遊戲。他們小心地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朝著紫光映照之下的兩個年輕人,平端起手中的角弓。
小白掙紮著坐了起來,粗重的呼吸聲中透著無盡的憤怒、不甘,和絕望。
柏夜平靜地挽住了這個剛剛認識幾天的戰友。
現在,任何情緒都沒有了意義。
盡力了,就好。
他輕輕歎了口氣,微笑地闔上了雙目。
打破了短暫平靜的,是一連串威猛淒烈的破空之聲。
二人猛地睜開了眼睛!
這不是箭聲。
這是床弩!
三個暗藍色的騎兵連人帶馬被貫了出去。驟然遭襲的安家人慌亂了起來。
來不及細看,柏夜不知從哪裏湧上來一股力氣,翻身一把背起了小白,疾速跑向床弩射來的方向。
彎道另一頭,轟隆隆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幾十頭身上著火的犍牛突然出現在視野之中。
柏夜背著白淩羽,稍稍蹲伏,緊接著掐準時機騰身而起,淩空一步踩在當先蠻牛的背上。
他踏著疾跑的牛群連續幾個起落,全身的肌肉迸發出最後一絲能量,奮力再躍,終於摔倒進了跟在牛群後的一輛大車之上。
駕著八牛大車趕來的張參將高聲怪笑“白小爺,我來救你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