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龍血玉牌
這少女不知是從何處闖來,又出言不遜。老兵們的臉色立時變了,正欲嗬斥闖卡的騎手,卻聽到程校尉遠遠地吹了聲口哨。
士兵們回頭看了看。校尉揚起下巴,正向更遠處望去。蹄聲再響起,兩騎火紅色的駿馬疾馳而至。
又是兩位蒙麵黑衣人。不過他們沒衝過來,而是帶馬緩緩停在道上。
親兵們握了握手中的槍杆,默契地向先後到來的三波人圍了過去。
柏夜一時有些發蒙。不是封路了嗎?怎麽還有人敢隨意跑動?
“何人闖卡!”
空場裏忽然闖出一匹戰馬。馬上的年輕軍官全身披掛,身姿矯健。
柏夜嚇了一跳,看這年輕人的戰甲,竟然和程伯一樣,也是個親兵營的五品校尉!
年輕校尉雙腿稍稍一緊,戰馬便勢若奔雷般徑直衝向那位牽著馬的少女。
眼見就要撞上人,戰馬卻蘧然急停,龐大的馬身靈巧地打了個旋,轉瞬間便分隔開了一人一馬。那軍官輕舒猿臂,一把攬住白馬的籠頭。
白馬雖是神駿,但突然被陌生人抓住,也不免吃了一驚,登時人立而起。
少女剛剛躲過戰馬的虛撞,扭頭一看坐騎受驚,想也不想,掌心便激射出一道白光,直奔對方麵門。
距離極近,年輕校尉卻早似乎有準備,上半身仰天後倒,腳已離鐙,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輕鬆地躲過那道熾熱的白光。
下一刻,他已經身形蜷收、伏在地麵,像豹子般緊盯著少女,蓄勢待發。
柏夜這才看清軍官的麵孔。
這人年歲不大,臉色蠟黃,眼珠也是蠟黃,麵頰線條如刀削般冷峻。不過盔額下壓著兩道濃重的粗眉,實在有些跳戲。
在哪見過嗎?柏夜一時想不起來。
程校尉一直在客棧門口觀望。眼見著那蒙麵少女抬手就是一記聲勢驚人的秘術,把軍官年輕人逼下了戰馬,眉頭登時皺了起來。
門口的兩名老兵立刻拍了拍胸甲,一團紫色霧氣急速籠罩住了全身,顯然是一種防護秘術。
躲在一旁的柏夜吃驚不已。士兵身上這玩意筆記中提到過,雖然做起來不難,可也需要不少資源。難道親兵營已經人手一套了?
那個年輕校尉怎麽沒有拿出這法器來?
腦子裏剛剛閃過這個疑問,士兵們已經提起長槍,殺氣騰騰地衝了上去。
不知是有恃無恐,還是壓根不知自己已經犯下了掉腦袋的罪過,蒙麵少女根本不理身周情形,隻顧著安撫自己的坐騎。
被擠到官道之下的柏夜忽然冒冒失失地喊出了聲“小心!”
喊聲之下,少女抬起了頭,這才驚覺沉重的黑影已經劈到身前。
兩名士兵倒轉槍尖,雙杆交叉,劈頭蓋臉地向少女壓了下來。
少女有些驚惱,卻似乎並無戰意,她輕盈地後退兩步避過槍身,口中連喊“幹嘛?幹嘛!”
槍勢未老,士兵手臂一轉一推,同時調轉槍頭,堪堪貼著少女的兩肋,將尺餘長的槍鋒斜戳到了土裏。少女隻來得及驚呼一聲,就被雙槍帶倒。
士兵配合得嫻熟無倫,同時搶上前幾步,瞬間就將倒地的少女鎖在兩槍之間。
身邊的空氣忽然扭結起來。四周憑空湧起一股熱浪,炙得所有人都忍不住眯起雙眼。
後來的兩名黑衣騎手動了。
其中一人結起怪異的手勢,紅熱的氣浪自他身周激射而出,似乎凝成實質,流星般呼嘯著向伏地的軍官砸了過去。
與這邊驚人聲勢迥異,另一名蒙麵黑衣人隻是悄無聲息地抬了抬胳膊,異狀卻是後發先至。
製住少女的兩名親兵驚駭地發覺,胸甲上附帶的防護秘術似乎失效了。身體四肢被無數看不見的絲線纏住,甚至連喉頭都一下子被勒緊,兩人瞬間就喪失了反抗能力。
電光石火間,年輕校尉嗖地向旁彈開幾尺遠。
那道火熱的氣浪卻如同有生命似的,半途折出一道詭異的弧線,仍是衝向尚未落地的軍官。
身在空中,再難閃躲。眼見就要撞上氣浪,那軍官突然被一個手舞足蹈的身影扛了出去,便順勢躍出一丈開外。
緊接著“噗”的一聲悶響,紅熱灼人的氣浪全數沒入那個撞飛他的人體內。
中招的正是柏夜。
軍官閃躲的方向本不是他所在的位置。不知怎地,柏夜竟也同時抱頭躲避,反把軍官撞飛了出去。他自己卻躲避不及,恰好替軍官挨上了那記秘術,直直地趴在了地上。
地上的少女擺脫了長槍的控製剛坐起身,眼角掃到這邊的情況,“哎呦”一聲,然後捂住了麵巾。
那道熾紅氣浪甫一發動便聲勢驚人,此時正中柏夜的後心,卻沒了響動。一時間空場之上安靜了下來,陸續趕過來的親兵們停住了腳步,死死地盯住了仍然端坐在馬上的黑衣人。
秘術殺人了。
從衣著上也能看出,三個黑衣人跟這個灰頭土臉的小夥子不是一路的。這些家夥強闖哨卡!攻擊軍官!擅使秘術!光天化日之下殺了人!
火紅駿馬上的黑衣人卻似乎一點也不在乎,仍然牢牢控製著兩名士兵。而發出火係秘術的那位,又開始結起手印。
伏地的柏夜忽然打了個噴嚏,把在場的眾人嚇了一跳。
他雙手撐地慢悠悠地翻身坐起,撣了撣身上臉上的塵土,身上一點傷也沒有,神情倒有些迷茫“這是什麽戲法?這麽大火球?嚇死我了。”
“人家手法精妙,手下留情罷了。”程校尉不知怎的,已經從客棧門口閃到了柏夜麵前。
他的語氣輕鬆,臉卻陰沉得嚇人。
小夜剛回來,就莫名其妙地卷入了一場糊裏糊塗的爭鬥,還險些在自己眼前丟了性命。校尉的血氣有些抑製不住地湧了上來。
不過,這幾個黑衣人不守封路禁令,肆意對官軍動武,而且各個身懷秘術,他們到底是什麽來頭?
他緊緊盯著蒙麵黑衣人。二人沒有言語,輕輕放下手臂,兩名親兵頹然癱倒在地,大口喘息不已。
眾人這才注意到,剛才二人竟一直是懸空的,離地足有半尺。
眼見沒有鬧出大事來,挑起事端的黑衣少女心緒稍稍平靜了些。“我說停停停,你們就沒人聽!嚇死人了!”言語間似乎忘了率先動手的正是她自己。
“從來不讓人把話說完,上來就動手動腳。都是些有力氣沒腦子的大老粗。”
她仍是坐在地上,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掏出件小東西。環顧一圈,揚手對準了程校尉的麵門,“你歲數大,看起來比較講道理。”
程校尉皺著眉頭,冷冷地端詳了片刻。忽然快步趕上前去,輕輕扶起了少女。
此時那個年輕的校尉已經站起身來,站在旁邊冷冷地不說話。
柏夜看了看僵住的幾人,發覺程伯看見那件物什後,對峙的態度莫名地緩和了下來。他稍一躊躇,便作了個手勢,低聲說“要不,進客棧說話吧。”
黑衣少女嘴上挺硬,身子卻還有些發抖。直到回頭看到跟上來的兩個黑衣同伴,心緒方才定了下來。
她抬頭看了看柏夜,沒說什麽話,隻是微微點了一下下巴。
柏夜覺得有些詫異。哪裏來的丫頭,看起來蠻正常,剛才做事卻這麽瘋,年輕輕的不要命了嗎?
程校尉也是滿懷驚愕。適才少女伸手亮出的,是枚圓形龍血玉牌,上麵赫然刻著一個“江”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