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澤王之殤
永安帝閉著眼睛靠在龍椅上,緩了緩後睜開眼平靜地說道,“澤王,目無禮法,戕害手足,撤其王位,即日起打入天牢。來人,把他給朕帶下去。”
永安帝麵無表情地說完這些話,誰都說不準他究竟是怎麽想的。獨孤軒澤犯下這麽大的過錯卻隻是撤了王位關進天牢,卻沒有其他的處罰,這怎麽都讓人覺得不對勁。
獨孤軒澤頹然的癱坐在地上,縱使他心中已有萬分的準備但永安帝的一句話依舊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砸在他的頭頂。
辛苦謀劃了這麽多年,費了多少心思,負了多少人,染了多少血,如今全都付諸東流。什麽都沒有了,他的抱負,他的野心都沒了。他知道永安帝已經對他很是開恩了,保住了他的命,但也斷絕了他爭奪皇位的心思。
或許就在天牢裏度過一生,又或許在新帝登基之時被賜予一杯毒酒,從此天聖朝堂再無澤王。
麵對這個結果獨孤軒塵並不感到意外,和他估計得沒有錯,永安帝不會下殺手。也許永安帝會對獨孤軒澤感到一絲愧疚,但更多的是永安帝這麽做隻是為了保全自己名聲。傳到普通百姓耳中,不明所以的百姓都會覺得永安帝宅心仁厚,而獨孤軒澤就是有違孝道、心狠手辣了。
走進殿中來的侍衛不由分說將獨孤軒澤往外拖去,永安帝閉著眼睛不願看這一幕,而獨孤軒澤也未作反抗,順從站起身向外走去,這次他是真的放棄了。
經過獨孤軒塵的時候,獨孤軒澤壓低聲音說道,“你贏了,但願你能贏到最後,有時候越不顯眼的人越危險,好運!”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完,獨孤軒澤就被帶了出去。
獨孤軒澤的話的確令獨孤軒塵有些費解,但是他暫時還沒有那麽多時間去想這些,蘇千羽現在還被關在牢裏,還未放出來呢。
殿中突然安靜了下來,方才發生的一切都太過震撼人心,現在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全都沉默著大氣不敢出一聲。
聽著遠去的腳步聲,永安帝緩緩睜開眼睛,原本還有一點的愧疚之色現在已經不見蹤跡。“眾位愛卿還有何事啟奏?”
獨孤軒塵立刻站出來說道,“父皇,不祥之人這件事完全就是無稽之談,還望父皇能將千羽放出來。”
永安帝心下略有不滿,獨孤軒塵三句不離蘇千羽,這樣下去怎麽能行,永安帝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問站在獨孤軒塵身邊的獨孤軒霖,“軒霖,你覺得該不該放人?”
獨孤軒霖也不見慌亂,依舊得體的微笑著說道,“父皇,兒臣從一開始就不讚同將塵王妃關入天牢,現在自然是覺得應該放人了。理由兒臣之前已經說過了,再說了八弟剛打完勝仗回來,王府裏總不能連個女主人也沒有不是?還請父皇開恩。”
無視永安帝暗中的眼神,獨孤軒霖緩緩地說完了這番話。獨孤軒翼也撫著胸口略顯吃力地說道,“父皇,三哥說得有理,還望父皇三思。”
永安帝默不作聲的看著下麵三個意見空前統一的兒子,半晌才開口說道,“罷了,既然你們都為她求情,朕也不好駁了你們的麵子,那就放了她吧。”
獨孤軒塵心中一激動直接跪倒在地,“兒臣謝父皇隆恩。”
“起來吧。”永安帝擺擺手,“去把人接回來吧,朕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如此慌亂。不過話說回來,你擅離職守,私自提前回京,這頓罰你可是逃不了了。”
獨孤軒塵笑道,“是,兒臣知罪,任憑父皇責罰。”隻要蘇千羽平平安安的回來,別的永安帝怎麽罰都行。
看著獨孤軒塵滿臉笑容的樣子,永安帝也隻能無奈地歎口氣說道,“先罰你半年俸祿,等到大軍回來再說其他的。”
“是,兒臣謝父皇!”
“行了,退朝。”今日的早朝真的是太累了,獨孤軒諾被自己的弟弟算計而死,獨孤軒琅生死不明,獨孤軒澤又被自己親口下令關入天牢,看著站在麵前的人越來越少,他真的感覺到了一絲心痛。
永安帝一走,獨孤軒塵這才露出這麽些天來第一個笑容,還好趕上了,他都不敢想象若是再晚來一步,永安帝可就下旨了。
獨孤軒翼笑著拍拍獨孤軒塵的肩膀說道,“快去接她出來吧,天牢裏我雖然打過招呼,但始終不是什麽好地方,這些天弟妹怕是吃了不少苦,你接回去請太醫好好看看,免得留下什麽病根。”
獨孤軒塵笑道,“五哥放心吧,你還好嗎?要不要送你回去?”獨孤軒翼搖搖頭說道,“我不礙事,我先去趟母妃宮裏告訴她一聲,省得她擔心。”
“嗯。”獨孤軒塵表示同意,“那五哥你轉告母妃明日我在去請安。”
“知道了,你快去吧。”獨孤軒翼笑著催促道。
獨孤軒塵走出大殿直奔天牢,天牢這個地方對於獨孤軒塵來說還是算比較陌生的,畢竟他在禮部任職,平日裏接觸不到有關這方麵的東西,不過光看天牢的這扇大門,就讓人覺得汗毛直立。
“王爺請!”引路的獄卒走在前麵說道。
裏麵比外麵要暗得多,走了幾步獨孤軒塵才適應了一些。一股發黴的味道夾雜著潮氣撲鼻而來,獨孤軒塵皺了皺眉。
獄卒很會看眼色,看到獨孤軒塵皺起的眉頭就解釋道,“王爺,這天牢常年不見太陽,潮氣比較重,還望王爺忍耐一下。”
獨孤軒塵沒有答話,隻是示意他快些走。沿途經過的牢房裏有的蜷縮在牆角,有的發狂了般的大喊冤枉,還有甚至可以說是在自殘。獨孤軒塵麵無表情地走了過去,經過戰場的洗禮,這種場麵真的不算什麽。
但是經過一間牢房時,獨孤軒塵不經意間看到被綁在刑架上的犯人,披頭散發,被打得血肉模糊。而站在一旁的獄卒正拿了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對準那人的心口燙了上去。
“啊!”犯人發狂似的痛呼著,那股發黴的味道中又夾雜著一絲皮肉燒焦了的味道,真的令人作嘔。而那獄卒卻還在放聲大笑著,好像犯人越痛苦,他就越快樂一般。
獨孤軒塵心中很不舒服,眼尖地獄卒注意到獨孤軒塵微變的臉色,心中一驚,讓王爺看到了這一幕怕是衝撞了王爺。趕緊衝著裏麵還在折磨犯人的獄卒喊道,“你幹什麽呢?沒看到王爺來了嗎,還不趕緊過來請安。”
那獄卒聽到後,扭頭便看到黑著臉的獨孤軒塵,趕緊將手中的烙鐵扔到炭火盆裏,胡亂地在衣服上擦了兩下手跑了出來。
“小的參見王爺,不知王爺大駕光臨衝撞了王爺,還望王爺恕罪!”
獨孤軒塵死死地盯著他,“每一個被關到這裏的人都得受這種刑嗎?”
那獄卒顯然沒有反應過來獨孤軒塵所問到底是什麽意思,直接說道,“正是,被關到這裏來的人都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小的們得讓他們招供,就得用點刑了。
天牢裏的刑罰有七七四十九種,有的人受頓鞭刑就挺不住全招了;有的人鞭刑是熬過了,但十指連心還是熬不過夾棍;再有的人天生的賤骨頭,隻能上烙鐵、滾釘板。進了這天牢的門,小的們有的是辦法讓他吐出來點什麽。”
小獄卒說得正在興頭上,完全沒有注意到站在身邊的獨孤軒塵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蘇千羽就在這裏,難道她也像這個人一般,被綁在刑架上,打得體無完膚?
獨孤軒塵一把掐住還要繼續說下去的獄卒的脖子,怒吼道,“告訴本王,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這樣對待本王的愛妃,啊?說啊。”
小獄卒被完全嚇懵,哆哆嗦嗦,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還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不是獨孤軒塵這樣問他的嗎?他隻是說了實話,怎麽又和塵王妃牽扯上了。還有就算給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對塵王妃怎麽樣啊,塵王真的不好惹,他好想哭。
引路的獄卒才意識到塵王可能是想錯了,誤以為塵王妃在牢裏也被這樣審問過,趕緊說道,“王爺放心,王妃在牢裏一切安好。王妃身份貴重,小的們不敢打擾王妃清淨,王妃所住的牢房還在前麵。”
獨孤軒塵這才放開手中的獄卒,冷哼一聲向前走去。被放下來的獄卒靠在牆邊大口喘著氣,差一點就死在這裏了,還好自己命大。以後見著塵王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王爺,到了。”引路的獄卒捏了一把汗,總算是走到了,獄卒麻利地打開牢門諂媚地笑道,“王爺您請便,小的先退下了。”
獨孤軒塵死死地盯著背對著牢房門的蘇千羽,隨意地應了聲,“嗯。”獄卒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獨孤軒塵,獨孤軒塵從一進來就僵著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
有心疼,有懊悔。外界的傳言果然不是空穴來風,塵王是如此疼愛塵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