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因禍得福
獨孤軒琅握著劍的手在發抖，胯下的駿馬在不停地嘶鳴，他眼睜睜的看著淩瑞航的銀槍直直地向獨孤軒塵的心髒刺去。
“小心！”獨孤軒琅拚盡全力向獨孤軒塵吼出兩個字。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獨孤軒塵手中的劍頓了頓，記憶裏每當他調皮爬高爬低的時候總有這麽一個人跟在他後麵無奈的笑著嘴裏喊著小心。
“六……哥。”獨孤軒塵輕吐出兩個字，聲音顫抖著，原本以為此生難以再見，卻不曾想竟會在這種情形下相見。
淩瑞航低聲呢喃著，“軒琅。”他不明白原本應該在大營中的獨孤軒琅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他有些慌亂，向獨孤軒塵刺出的這一槍獨孤軒琅肯定看到了，可是他根本沒有要傷了獨孤軒塵的打算。
就算是出神也是那麽一瞬間的事，獨孤軒塵立刻揮劍砍向刺向自己的銀槍，而淩瑞航卻將手中的銀槍轉了方向，就在銀槍擦過獨孤軒塵的肩膀刺到旁邊的樹上時，獨孤軒塵竟看到獨孤軒琅飛身而起，手握長劍直接向淩瑞航撲了過來。
“噗。”利劍毫無意外地刺穿了淩瑞航的鎧甲，淩瑞航在馬背上搖晃了幾下，從胸口流出的血液是如此滾燙，灼熱的幾乎要將他燙傷。力氣似乎在被一點點從身體裏抽走，拉緊韁繩的手緩緩鬆開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後倒去。
淩瑞航嘴角浮起一抹苦笑，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當時他也一定是這樣吧，麵對死亡恐慌無助卻又無可奈何。軒琅，當初那一箭一直是我心頭的刺，如今我還給你。
獨孤軒琅看著自己手中的劍沒入淩瑞航的胸口，他甚至能感覺到劍尖沒入淩瑞航血肉中的力度。眼前的淩瑞航原本挺直的脊梁在一點點的彎曲，獨孤軒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獨孤軒琅慌亂地抽出劍扔到一邊，淩瑞航的身子搖搖欲墜，前後搖晃了幾下之後一頭便從馬背上摔了下去。“淩瑞航！”獨孤軒琅飛身衝了過去。
還好趕上了，淩瑞航沒有摔到地上，獨孤軒琅在最後一刻托住了他。獨孤軒琅小心翼翼地將淩瑞航抱在懷裏，胸口的傷源源不斷地有血流出，獨孤軒琅手忙腳亂地撕下自己的衣服按在他的傷口，隻希望能夠止住血。
可是事與願違，血流太多了，根本止不住。很快鮮血滲透了布條，獨孤軒琅就用手去堵，染得滿手都是血紅。或許獨孤軒琅自己都意識不到現在的自己有多狼狽，有多害怕。
獨孤軒琅一言不發地抱著淩瑞航坐著，身下是一片被染紅的草地。眼睛酸澀腫脹，有什麽東西不受控製地噴薄著湧了出來。“混蛋，混蛋。”獨孤軒琅顫抖著嘴唇一直低聲念著。
淩瑞航拉過獨孤軒琅滿是鮮血的手虛弱的笑道，“軒琅，不許哭。”獨孤軒琅一把抹去眼淚，留下了幾道鮮紅的血跡帶著哭腔吼道，“誰說我哭了，我沒哭。淩瑞航，你怎麽能這樣，你怎麽能這麽自以為是，你能躲開的，為什麽不躲，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一切？”
淩瑞航抬手輕輕拂過散落在獨孤軒琅耳邊的發長歎一聲說到，“因為……我不想讓你心煩才沒有告訴你，我發誓要好好照顧你，你隻要在我背後開開心心的就好。至於為什麽不躲，軒琅。”
淩瑞航有些吃力，在獨孤軒琅懷裏喘著粗氣。獨孤軒琅嚇得不敢亂動，隻能緊緊抱著他。感受到了獨孤軒琅懷抱的溫度，淩瑞航滿意地又蹭了蹭，原本疼痛的傷口也好像不疼了。
淩瑞航盡力睜大眼睛看著獨孤軒琅說道，“我不躲，是因為這是我欠你的，上次你受的苦，至今想起來我心裏都在痛。”
“你這個傻瓜。”聽著淩瑞航的話獨孤軒琅已是泣不成聲，“若說之前我是有怨過你，怪過你。可是現在，我心中早已對你半點怨恨都沒有了，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聽著獨孤軒琅的話，淩瑞航的笑容越發燦爛了，聲音虛弱卻又充滿歡喜地說道，“軒琅，我想這樣靠在你懷裏想了很久了呢，今日終於實現了。”
“軒琅，回北靖以後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沒有你我每日都睡不好。”
“軒琅我已經會做桂花糕了，等回家你想吃的時候我做給你吃。”
“軒琅，回去以後我帶你去給母妃上柱香吧，我想告訴母妃我找到這輩子唯一愛的人了。”
“軒琅……”獨孤軒琅伸手捂住淩瑞航的嘴哭喊道，“不要說了，我求你不要說了。我答應你，隻要你好好活著我什麽都答應你。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淩瑞航緩緩伸出手拉過獨孤軒琅覆在自己唇上的手說道，“最後一句，軒琅，我愛你。”
說完這句話，淩瑞航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癱軟在獨孤軒琅懷裏，閉著眼睛大口大口喘著氣。獨孤軒琅體會過這種瀕臨死亡的絕望，發瘋般的喊道，“你給我醒過來，你不許睡。我還沒有聽夠，回北靖我們還要做什麽?你說好要陪著我的，你若食言我便回天聖，讓你永遠也找不到我，你聽到沒有？”
淩瑞航的戰馬仿佛知道自己主人身受重傷，嘶鳴起來，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悲涼，淒慘。
獨孤軒塵和藍夜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不知該說些什麽，自古以來都是男女共同生活，談情說愛。而獨孤軒琅和淩瑞航他們兩個是男人，這樣做可以說是違反了天理，可是他們之間的愛情是如此的刻骨銘心，更是誰都無法否認的。
獨孤軒塵緩緩上前，看著哭成淚人的獨孤軒琅艱難的說出兩個字，“六哥。”
獨孤軒琅淚眼朦朧的抬頭看了獨孤軒塵一眼，仍舊低頭死死看著淩瑞航，為他細細擦去額頭的汗珠，“八弟，你都看到了，我已經不是以前你的六哥了，你快走吧，北靖那邊馬上要有人過來了。這場仗你打得漂亮，守住了天聖，謝謝你。”
“六哥你呢？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獨孤軒塵不相信獨孤軒琅會願意留下。
獨孤軒琅理著淩瑞航淩亂的發絲苦笑道，“回去？我還能回去嗎，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我是斷然不會丟下他一人的，我還要陪他過完這一生。我的葬禮不是已經辦了嗎，就這樣吧。”
眼前的這一幕太過震撼，獨孤軒塵腦中一片混亂，此時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順著獨孤軒琅的話說道，“那六哥我先回去了。”收兵的號角已經響起，再耽擱下去隻怕會有麻煩，獨孤軒塵立刻說道，“六哥，不知我們可否再能一見？”
獨孤軒琅並沒有抬頭直接說道，“我會來找你的，放心，有些事還要告訴你。”
獨孤軒塵點點頭，騎著馬頭也不回地向永林奔去。藍夜心中也有些別扭，隻是方才的場麵實在太過感人，他甚至覺得鼻子酸酸的。有些不放心地看看身後問道，“王爺，咱們這樣走真的沒事嗎？”
獨孤軒塵點點頭說道，“沒事，六哥說得對北靖人馬上就會趕過來了，他們不會讓淩瑞航有事。六哥也已經做了易容，他也不會那麽輕易被發現，所以咱們還是先回去看看結果如何。”
回到戰場，一片烽火狼煙，雖然少了淩瑞航和獨孤軒塵在場坐鎮，但是他們還是贏了，重創北靖軍隊，天聖的邊境自此也能平靜上幾年了。
獨孤軒塵走後，果然北靖的士兵很快找過來了。將淩瑞航送回答營，軍醫看過之後說，這一劍刺的很微妙，若是再偏那麽一點點就是真的刺中了心髒，到時候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軍醫，可是淩，殿下為什麽暈了過去？他明明是那麽結實的一人。”獨孤軒琅如今慌亂地不得了，說話根本不動腦子。
軍醫無奈道，“殿下這傷跟腦子沒關係，暈過去一方麵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有就是這幾日殿下思慮太重，若是不趕緊調整過來隻怕是會影響往後的養傷。
送走軍醫，獨孤軒琅呆呆地坐在床邊，看著淩瑞航愈發消瘦的臉頰，原本從來不哭的人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臉眼淚就沒有幹過。獨孤軒琅知道淩瑞航是為了自己的事在煩，他總是這樣一言不發地幫你解決掉所有的麻煩。
獨孤軒琅伸出手輕輕劃過淩瑞航的眉眼，鼻子，雙頰，這是第一次獨孤軒琅如此細致地看他。“傻瓜，上次你也是這樣守著我。這次換我守著你，你一定要好起來……”
獨孤軒塵在永林的書房裏，皺著眉仔細想著方才獨孤軒琅和鄭允浩所說的話。之前他隻是根據調查來了判斷淩瑞航八成是看上獨孤軒琅了，隻是當他親眼看到，親耳聽到這些話時還是有不小的衝擊。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該如何麵對獨孤軒琅和淩瑞航，是不是該告訴永安帝或者是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