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整夜無眠
說到這裏，劉叔也忍不住流下了淚水：“醫生說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腎，你媽媽恐怕撐不到明年的春節。我們也沒有要孩子，梅芳的親人就隻剩下你一個了。梅芳知道這件事情以後，是不允許我來找你的，這次約你出來，也是我偷偷瞞著她的。”
忽然間，劉叔跪了下來：“求求你救救梅芳吧，她還那麽年輕，我不想她就這麽就離開人世了。你看在她是你母親的份上，救救她吧。”
桑榆連忙把劉叔扶了起來，說道：“叔叔你別這樣。”
劉叔一邊哭一邊說：“我知道剛找到你就想要你一個腎，這樣很不厚道，但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求你先去做個檢查吧，如果結果不匹配，我隻能認命了。”
桑榆扶著劉叔坐下，想了一會兒，說道：“讓我考慮一天吧，我明天回複你。”
當晚回到家裏，桑榆早早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理睬霍東隅。霍東隅雖然著急，但知道桑榆此刻必然遇到什麽煩心事，既然她不願意說，自己便不強求她，但會一直默默地守在她的身邊，在她需要自己的時候出現，給予支持和鼓勵。
桑榆整夜無眠，她在被窩了想了很多，小時候父母還沒有離婚時一起相處的時光是那麽的美好，媽媽當年是那麽的青春美麗，一別經年，再次相見，她已經衰老了不少。蒼白的臉孔，蒼蒼的白發，無一不顯示出她的蒼老。還有當天母親落淚的樣子，桑榆一回想起來心裏便會隱隱作痛。
經過一晚漫長的思想鬥爭，她決定去醫院做檢查。
收到桑榆短信答應會去檢查，劉叔開心得手舞足蹈，連忙告知桑榆醫院的地點。
桑榆第二天早上就跟霍東隅請假：“那個，今天我有些事情想請一天假，可以嗎？”
霍東隅有點擔心的問到：“怎麽了？”
“沒有，就是昨天小淩的事還沒有解決。”桑榆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跟霍東隅坦白，便搪塞了過去。
霍東隅也沒有逼她，答應了她的請假，隻是強調道：“如果發生了什麽事，請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幫你的，別讓我擔心，好嗎？”
桑榆聽到了霍東隅溫柔的話語，眼眶紅了紅，低低地應了一聲“嗯”，便出門了。
來到了醫院，桑榆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桑媽媽，臉色蒼白。她浮腫的手背上紮著針，青紫的，脹得饅頭一樣，那手虛弱地抬起來，卻又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最後放回到床上。
“……媽。”桑榆的嗓音有些艱澀，“難受嗎？”
桑媽媽有些虛弱，困難地開口：“老劉都告訴你了？”
桑榆有些難過，靜靜地點了點頭。
病房裏的人相對無言，直到醫生進來通知桑榆可以去做檢查了。
桑榆走出房門，聽到桑媽媽對劉叔抱怨道：“不是讓你別告訴小榆嗎，你怎麽告訴她了？”
“我隻想救你。”劉叔啞著嗓子道，低著頭也看不清表情。
“如果我要小榆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我寧願不要我這條命了。我欠小榆的已經夠多了，我不能那麽自私。”桑媽媽虛弱地說道。
“我也不想那樣，可隻有她能救你。”
“你若是敢逼迫小榆換腎給我，我就和你離婚！”
聽到這裏，桑榆眼眶霎時就有些濕潤，她默默地離開病房，靜靜地跟著醫生去做了檢查。
檢查結果如同想象中一般，匹配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五，完全適合做移植手術。
劉叔知道後，十分的開心，妻子終於有救了，但桑媽媽則堅決不同意手術，“我不能那麽自私，我堅決不同意手術。”
桑榆看到病重的媽媽，還來不及說話，眼圈就先紅了，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
桑媽媽看到桑榆這個樣子，連忙伸手抓住桑榆的手說道：“媽媽沒事的，做透析也能撐一段時間，反正媽媽絕不會同意讓你做手術的。”
桑媽媽說著說著，自己也哭了起來：“媽媽真後悔當年沒有常常回去看你，現在想多看看你，卻沒有機會了。但是知道你現在過得不錯，媽媽就算走，也走得安心了。唯一遺憾的是媽媽沒有機會看到你披嫁衣的樣子。”
聽到這話，站在一旁的劉叔也忍不住抹眼淚。
桑榆始終沉默著，一口氣堵在心頭，連吐都吐不出來。
桑榆最後也沒有說願不願意去做移植手術，她默默地離開醫院，她孤獨地走在大街上，母親蒼白虛弱的樣子不停地在自己腦海裏打轉。
桑榆的心堵得很，想找個人傾訴，卻不知道可以對誰說。找莫小淩吧，以小淩的暴脾氣，肯定衝去醫院把媽媽和劉叔罵個狗血淋頭，聲討他們當年拋下了自己，現在回來了卻是要拿自己一個腎來保命。她是不會同意自己做手術的。
告訴給東隅聽吧，以他對自己關心的程度，也斷然不會同意自己做手術的。
可是，那畢竟是自己的媽媽啊。桑榆在想，無論當初她是如何拋棄自己，對不起自己，但現在自己是唯一能救她性命的人，她真的能見死不救嗎？
桑榆想救她媽媽，無關什麽道德或輿論的壓力，而是純粹的對生命的敬畏。那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一旦失去了，這世上便再也不會有杜梅芳這個人了。生命，是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失去便不能重來。一直心地善良的桑榆又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杜梅芳死在自己眼前而不出手相救呢，更何況，那是她的親生媽媽，一個給予她生命的人。沒有她，又如何會有桑榆呢。用一個腎便能換回一條生命，桑榆覺得太值得了。
桑榆下定了決心，給了個電話給劉叔，告訴他自己同意手術，請讓醫院盡快安排，並盡快通知她手術的時間。
得到桑榆同意的劉叔很開心，馬上通知的主治醫生。最後，他告知桑榆，如果她沒有問題，三天後便能做手術了。
桑榆拿著手機，當她知道三天後能做手術時，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果然自己還是很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