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小孩子的控訴可怕
藍藍紅著一雙眼和一個小小的鼻子，臉上還掛著哭過不久還沒有幹掉的淚水。小眼睛紅的像是兔子一樣，鼻子因為剛哭過，一吸一吸的，右臉頰還因為哭了有些皮膚刺激，起了一片紅。
藍沁嘴角抽搐，看著如此狼狽的藍藍有些愕然。似乎從藍藍三歲起，就再也沒見過他有這麽狼狽的樣子了。藍藍一向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和外表，從來不會哭著到處跑。難道是在樓下玩的時候跟人打架了？怎麽看都不像，而且若說是真的打架了，一般的小孩子也未必是藍藍的對手，他不欺負別人藍沁就求佛祖告觀音了，又怎麽會被別人欺負？
“寶貝，你被人打了？”事實上，看到這樣青春十足，孩子氣十足的藍藍，藍沁是開心的。但是畢竟兒子剛哭過，還是稍微哄著些的好。其實第一眼看見門前的兒子時，藍沁是想到了某個廣告的台詞：“兄弟，你被人煮了？”
但是這個時候和兒子開玩笑，顯然會傷了兒子的心。
“媽咪，林毅天欺負我……”藍藍突然撲進了藍沁的懷裏。
藍沁身體一怔，半張著嘴將原本想要說的話封進了肚子裏。
那個名字，已經有一陣子沒有聽到了。
林毅天，欺負我。
是不是可以拆開來聽這六個字呢？藍沁幾乎想象不到，給了自己一個驚喜的兒子接下來會丟給自己一個更大的驚喜。
隻不過，後麵的驚喜究竟是驚多一些還是喜多一些呢？
林毅天，他，回來了？而且就在樓下！林毅天就在樓下，還見過了藍藍！
這是多麽盡爆的一個消息，對於剛剛從那樣的生活裏平複下來的藍沁來說。
心底剛平靜的大海此時又如同海嘯一般波濤洶湧起來。
林毅天，那個讓藍沁開心過，痛過，幸福過，悲傷過的男人從國外回來了？
重點在哪裏？重點不是應該在兒子被欺負了嗎？但是為什麽在聽到了那三個字的時候忘乎了一切呢？
躲在黑暗裏的林毅天瞬間像是崩潰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被揭穿了，他變得有些無所遁形。
林毅天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公寓，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他要盡快離開，毀滅一切自己曾出現在這裏的證據。他不想再見到藍沁，也許隻是一眼都會讓他心疼到死。他是一個病人，他不能拖累了藍沁。
藍沁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安晨卻醒來了。
安晨迅速從沙發上站起，一邊移動著身子拿自己的工具箱一邊拿起沙發邊上的衣服。然後互換了手上的東西就這樣穿好了衣服拿好了工具。當然，在其中還不忘移動腳步走到門口。
“我還有一個病人要看，晚一些再來看你。”安晨沒有等藍沁回答，現在她需要去攔住那個又要逃跑的男人。
安晨一直在想，如果藍藍開心的回來，那麽一切都不需要她在其中做什麽了。但是，一旦藍藍回去帶著沮喪，那麽以林毅天那樣的性格，肯定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逃跑。
他逃避著自己的病情，不願意讓藍沁知道他生病了。
一邊的林毅天臉色慘白的收拾著貼身的文件準備出逃，另一邊藍藍天花亂墜的描述著如何被欺負如何的可憐。
安晨打開門，看著滿屋被翻的狼藉樣，不禁為林毅天感到悲哀。
安晨將門輕輕的推到極限，沒有關嚴……
“林毅天，我不想有一天讓藍沁變成另一個我。你知道醫學界是如何評價我的嗎？技術優良，冷血無情的醫生。如果你今天離開了，那麽有天你真的不在了，藍沁那時候知道了真相後，也會變成律師界的一個專業最好，卻冷血無情的律師。她會帶著對於你生病時候沒有知曉而陪著你的愧疚，再也不能從新開始了。”安晨的語氣平緩而冰冷，整個人像是剛從冰箱裏取出來的一樣。
曾幾何時，她也和藍沁一樣的熱血沸騰，在對心愛的人愛莫能助，看著心愛的人離開之後，她整個人都在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我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安晨。我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根血管都要爆炸，每一根骨頭都在疼痛，我覺得自己明天就要死了！我看不到能給藍沁幸福的希望，這樣的感覺很絕望你知道嗎？我愛她，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我更希望這幸福是我給她的。但是現在的我無能為力，我生病了，我給不了她幸福了……”林毅天越說越沮喪，激動的心情始終無法平複下來。
“與其煎熬，不如坦坦蕩蕩。你做決定的時候是否問過藍沁，她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你連告知權都不曾給她，你剝奪了她選擇的權利。藍沁那麽愛你，如果在你有限的生命力，她沒有陪著你，你想以後她的生命裏會多什麽？遺憾，她隻會帶著遺憾，帶著對一個自己心愛的人的愧疚過完殘生。你可以現在讓我瞞著，一年，兩年，時間漸漸長了，她遲早要知道，然後呢？你真的讓她悲痛的過完下半輩子嗎？”安晨幾乎快要崩潰，麵前的這個男人簡直倔強的像頭牛，而自己所有降低他心理防線的話語，像是對牛彈琴一般。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怎麽做！”林毅天依舊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桌子上的文件，但是顯然現在手抖的他並不能將一切都收拾好。
“如果你真的要走，就跟藍沁告的別吧，告訴她你要接受治療，但是不希望她陪著你，這樣也許她會好過一些。”安晨依舊努力的說服著林毅天，林毅天站在原地，再一次走進了自己充斥著矛盾的牛角尖裏。
公寓的另一邊，藍藍控訴著林毅天的所作所為。
“媽咪，當初你讓我找重症黑名單的時候，我看到了一條隱匿的信息。然後篩查後我發現這條信息對於我們有利無害，便沒有追蹤下去。但是前不久我將數據導出整合，發現數據的源頭來自於我們公寓的另一邊。”藍藍坐在沙發上，拿著藍沁遞給他的熱毛巾一邊擦臉一邊說。
藍沁現在哪裏有心情聽這些，滿腦子都是林毅天回來了的消息。
“林毅天就住在那個公寓裏。”顯然，所有的話裏，這一句才是重點，像重磅炸彈一般的丟給了藍沁。
藍沁真的很想挖開藍藍的大腦，看看裏麵究竟裝了什麽。今天，他已經丟給了類似於這樣的很多消息了，藍沁幾乎有一些消化不了。
藍沁皺眉看著藍藍，她想，是不是藍藍也想林毅天了，所以出現了幻覺。
林毅天走了是事實，出國也是事實，那個男人拋棄了她更是事實。
“藍藍，媽咪已經不在乎了……”不在乎了嗎？也許是吧，或者說藍沁和林毅天是同一種人，隱藏在自己堅強的外表下，隻脆弱給自己看。
“如果他生病快死了呢？媽咪也不在乎嗎？不過那個壞人，生病死掉才好呢！”藍沁突然站起身，原本輕輕抓著藍藍的手一把將藍藍甩開。
“你怎麽可以這麽說他，就算他生病了你也不能詛咒他死！”藍沁激動的說，然後看了看窗外依舊大好的天氣，緩緩的吐出了一口長氣。
後麵的話，藍沁咽在了肚子裏。那句脫口而出的話，他是你父親。
藍藍顯然被藍沁嚇到了，他沒有想到自己隻是說了句氣話會讓媽咪這麽生氣，甚至推開自己。
藍藍有些覺得委屈，明明剛才的一切都是在為媽咪打抱不平，現在看來，都是自己多事了。
“林毅天就住在我們樓下的公寓裏，前陣子媽咪工作上的事情還暗地裏幫了不少忙，他根本就沒有出國，一直住在離我們不遠的公寓。還有，安晨阿姨也知道這件事，而且每天都會進進出出那間公寓。”藍藍低著頭一口氣說完，然後抬起頭看著已經呆楞住的藍沁，脫口而出道：“我還黑進了安晨的電腦，發現林毅天生病了，好像是肝癌。”
小孩子的報複心很強，藍藍說了那麽長的一段話，再也沒有什麽停頓，什麽音符上的空檔。隻是平靜的將一切告知給這個眼前的告知者。
此時，他並沒有像是在對媽咪說話一般。
語言那麽平淡，平淡到能夠在水中瞬間消散不見。
“肝癌……”藍沁重複著，有些癡愣的看著藍藍。
“你剛才去過他的公寓了？”藍沁輕輕的問，聲音輕到隻有自己和眼前的藍藍能聽到。
“我厚著臉皮去了，然後幾乎是被轟出來的，他說他不要回到我們身邊。”生硬的語氣裏，帶著小孩子的自尊心。
藍藍並沒有把所有的對話都告訴藍沁。但是卻說了藍沁最不想知道的。
“蕭宇叔叔跟媽咪求婚的那天，林毅天和安晨坐在咖啡廳的東北角。”藍藍強調著咖啡廳的事情，卻唯獨不說他看到了林毅天臉上不甘的表情。
“他在那間公寓？”藍沁的平靜是藍藍沒有想到的。他以為，媽咪會氣氛的詛咒林毅天不得好死。
但是一切都太過於不尋常。
顯然，雖然精通電腦的藍藍並不知道，肝癌對於人來說是多麽可怕的一種病。他大概還不知道肝這個造血功能生病了是多麽讓人難過的事情。
藍藍帶著藍沁，走到林毅天所在的公寓。
門半掩著，還能聽到女人和男人幾乎快要爭吵起來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