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偏向虎山行
道路盡頭,有兩個騎在馬上的年輕男子緩緩而來,一個黑衣負劍,麵容冷酷,另一人則是相貌堂堂,身後背負一刀一劍。
兩人的身旁還有一匹馬,馬鞍上並未坐人。
紫衣少年見到二人,笑嘻嘻道:“龍哥,蘇兄,你們怎麽來的這麽快?好歹讓我先跟這人大戰三百回合,你們再出現也不遲啊!”
黑衣男子冷冷道:“秦軒,你打著我的旗號,招搖撞騙了一路,還沒過癮嗎?別忘了我們的正事。”
紫衣少年非是旁人,正是秦軒,他悻悻然道:“怎麽會忘啊,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說著,他跑指了指一旁的少女顏玉珍,說道:“你問問她,是不是我及時出現救了他們,要不然他們可就危險了。”
黑衣青年神色淡漠,若無其事的來到秦軒的身邊,淡淡道:“解決了沒有,解決好了就繼續趕路,我都餓了。”
秦軒撓了撓頭,“你們要是在晚來個一時半會兒,可能就解決了,不過現在麽,貌似還沒解決。”
騎在馬上的黑衣青年,自然就是真正的西門非龍。
三人赴京的一路上,每次遇到一些不長眼想要攔路找麻煩的人,西門非龍都會自報家門,再亮出赤魂劍,外加那手離手回魂劍的絕活兒,將那些蝦兵蟹將嚇得屁滾尿流,百試不爽。
秦軒覺著威風,就非要跟他換劍,然後自己扮成西門非龍,過一過名門大派世家子弟的癮。
西門非龍拗不過他,隻好也就同意了。
秦軒看向一臉迷茫的南宮越,喝道:“喂,你小子到底是哪門哪派的,為何聽了我龍哥的名號還不溜之大吉,你這是要廁所裏打燈籠麽?”
南宮越臉色變換,他看出了三人都不是好惹的主,特別是那個騎在馬上的黑衣青年,竟然比他還要傲驕,聽起來就是真的西門非龍了。
南宮越已萌生了退意,拱手笑道:“嗬嗬,在下這就離開,這就走……”
少女顏玉珍看出了一些門道,她也聽說過東玄劍池的赫赫威名,眼見仇人要逃,於是趕緊喊道:“幾位大俠,這人是缺月樓的少主,是個不折不扣的衣冠禽獸,殺人的魔頭,陳伯伯就是他殺的。”
西門非龍直到此刻,才將目光轉向南宮越,他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缺月樓?你是南宮博的兒子?”
南宮越一聽這話,暗道一聲不好,身形猛然騰起,往小鎮方向飛去,他可聽自家老爹說過,他南宮家早年跟東玄西門家有過一段恩怨,如今對方人多勢眾,他自然不會傻傻硬拚。
就在南宮越身形飛出十數丈後,一抹黑影形同鬼魅眨眼追至他身後。
西門非龍一劍橫出,快如閃電,隻聽一陣沉悶聲響,南宮越尚在高空之中,屍首卻已分離,身子重重砸向地麵。
西門非龍落地之時,還不忘踢出一腳,南宮越的頭顱便在昏暗的天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飛入了遠處的樹林之中。
他這一番手起落劍斬魔頭,驚呆了天一鏢局的所有人,個個均是難以置信、一臉駭然。剛才還一招打殺了老鏢頭的南宮越,怎麽到了這黑衣人的手裏,就如此的不堪一擊了?
顏玉珍在驚訝的同時,也暗暗舒了一口氣。她身旁那個手握斷劍的少年,呆若木雞,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這個在鏢局廝混的少年,心中對那所謂的武林高手,從此就有了新的認知。
嫉惡如仇,殺伐果斷,這他娘的才是高手風範嘛!
秦軒走到西門非龍的身旁,用腳踢了踢那具無頭屍體,嘖嘖道:“龍哥,你這下手也太狠了些吧?不過,我喜歡,但為何我總是學不會呢?”
西門非龍淡然道:“這不怪你,以後見多了江湖廝殺,自然就會了,你很有潛力,我看好你。”
秦軒撇了撇嘴,“不過你用我的劍殺人,怎麽事先也不打個招呼,你可得幫我把血跡處理幹淨,要是生鏽了,那這柄赤魂劍,我可就不還你了。”
西門非龍瞪了一眼這個聒噪的家夥,在南宮越那雪白的衣服上,擦拭掉牧秦劍上的血跡。還劍入鞘後,他把劍遞到秦軒麵前,“還給你,我還懶得用你這把劍殺人呢,我的劍能飲人血,哪兒用得著這麽麻煩。”
秦軒根本不去接,而是轉頭對少女顏玉珍說道:“這位姑娘,現在為難你的仇家已經死了,你們趕快離開吧。不過這荒山野嶺的,天又這麽黑,我看你們還是先找家客棧住下來。”
少女雖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但也頗懂禮數,依次向秦軒西門非龍謝過之後,又簡明扼要地將自己方才的遭遇說了一遍,然後好心相勸道:“幾位大俠,那些人就在前方小鎮的四方酒樓內,你們雖然武功高強,但對方人多勢眾,萬一對上了,恐怕危險,還是繞過小鎮為好。”
西門非龍一直都沒怎麽理會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輕描淡寫的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們快走吧,我們不用你擔心。”說罷飛身上馬,向小鎮方向走去。
秦軒也騎上了自己馬匹,行出幾步後,他回首笑道:“顏姑娘,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我叫秦軒,有緣再見啊!”
顏玉珍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在原地呆立許久。今時今日,這個柔弱女子,便深深的記住了兩個日後響徹九州的名字,一個叫西門非龍,一個叫秦軒。
許多年後,有家天下第一鏢局在各州江湖花開遍地,而那個掌管無數鏢局分舵的總鏢頭,卻是一名總喜歡穿黑衣的女子。不知有多少江湖兒郎都在癡癡等待、默默仰望,但那位女子的心中,卻隻有一人一劍。
卻說四方酒樓裏,缺月樓的兩位長老和一幫弟子等候多時,仍是不見少主歸來,心裏難免有些焦急。
其中一個身材略顯臃腫的長老說道:“老三,都這麽長時間了,少主不會出什麽事吧?”
另一個精瘦老者放下了手裏的酒碗,在嘴上抹了一把,“能有什麽事兒啊,少主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嘿嘿……”
說到這裏,精瘦老者麵露一抹淫笑,“我估摸著,是少主殺完人後忽然來了興趣,說不定這會兒,正跟那小女娃兒就地激戰正酣呢!”
臃腫老者聞言,會心一笑,頓時放心了不少,以他們對南宮越的了解,這位少主確實有這種癖好,特別是在那偏僻的荒郊野外中,和這種朦朧昏暗的月夜星空下。
酒樓裏的其餘幫派,也都重新各自聚在了一起,但大多都在竊竊私語。
鶴豹堂的金傳豹掃了一眼酒樓大廳,在二弟曹鶴的耳邊低聲問道:“二弟,你剛才是故意的?”
曹鶴淡淡一笑,不可置否,他從一開始就看出了南宮越的心思,是以才故意招惹天一鏢局,並且料定南宮越會橫插一腳,從而挑起爭端,試一試在座幫派的水深水淺。
眾人雖未表明來意,但各自心裏都清楚,他們之所以會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小鎮,其目的都是一致的。
金傳豹看著二弟的表情,麵露一抹恍然,他摸了摸顎下的山羊胡子,情不自禁笑出聲來。
正當酒樓眾人都在各懷心思的時候,客棧大門外,出現了三個不速之客。
三人都很年輕,相貌也是各有千秋,左邊的紫衣少年英俊瀟灑,朝氣蓬勃,給人一種玩世不恭之感。
相比之下,右首邊的年輕人則多了幾分沉穩,相貌堂堂,華光內斂的同時,無形中散發出一股世家子弟的卓然氣質。
居中的黑衣青年最為紮眼,神態倨傲,兩道劍眉之下一雙龍眼寒氣逼人。他一馬當先走入客棧,對著空空如也的櫃台淡淡說道:“掌櫃的在哪裏?”
這句話說的似乎很輕,但偏偏酒樓裏的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可惜沒人回答他,因為店主朱胖頭在剛才曹鶴、南宮越等人大打出手的時候,早就溜之大吉了,賺錢固然重要,但是性命更重要。
一番詢問無果,西門非龍將目光轉向秦軒,嘴角微微翹起,“看來這掌櫃的是不知去向了,聽說你手藝不錯,要不,你親自下廚展示一下?”
直到此刻,西門非龍都沒有正眼瞧一下屋裏這幫子江湖武人。
秦軒麵露一抹苦笑,朝著大廳人群努了努嘴,“下廚可以,但是就怕這些人,不給我這個機會呀!”
秦軒早已發現,似乎所有人都在盯著他手中的赤魂劍。
百十道目光中,都或多或少流露出貪婪之色,秦軒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暗道:好嘛,你西門非龍不聽人家姑娘的勸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下好了,感情這一大幫子人,都是衝著你這柄劍來的……
西門非龍卻似渾然不覺,他一臉玩味道:“怎麽,是不是覺得赤魂劍燙手了?”
當赤魂劍三個字出口,大廳裏的眾人頓時麵麵相覷,發出一陣輕微的躁動。
西門非龍本來以為,秦軒會毫不猶豫將赤魂劍丟給自己,隻可惜,這個家夥似乎沒有這個覺悟。
秦軒上前一步,將手中大劍往地上一杵,雙手搭在劍柄上,朝大廳中百十號武夫打扮的江湖人問道:“請問這間酒樓還做生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