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猛虎

  我給男主當嫂嫂最新章節

  “王爺!”


  慕明棠立即朝謝玄辰跑過去,哪裏還顧得著管其他。謝玄辰按著眉頭,似乎在忍耐什麽不可抗爭的疼痛。慕明棠看著又急又慌:“你怎麽樣了?哪裏不舒服?剛才還好好的,為什麽突然這樣了,是因為吵架嗎?”


  慕明棠都不覺得剛才那樣算吵架,她圍在謝玄辰身邊,眼睜睜看著他痛苦非常卻無計可施,眼淚都急地落下來:“我不該和你說急話的,你怎麽樣了?”


  謝玄辰幾乎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他體內有一種橫衝直撞的瘋狂,逼得他五感模糊,頭疼欲裂,恨不得立刻將身邊的一切都摧毀。


  這個感覺太熟悉了,謝玄辰知道,他的瘋病又發作了。


  沒有因由,沒有征兆,沒有解決辦法。


  慕明棠眼淚簌簌而落,她也認出來謝玄辰這是又陷入狂亂了,上次便是如此。太醫說了,他現在的身體隻能慢慢恢複,決不能承受任何劇烈消耗,隻要病不發作,他就能好起來。


  然而在慕明棠以為一切都好轉的時候,上天突然將所有美好打碎,並幾乎將他們推至深淵。明明謝玄辰這幾天身體已經好了許多,他可以清醒很長一段時間,並且小範圍地自由活動了。偏偏在這個時候,謝玄辰犯病了。


  慕明棠和謝玄辰的動靜並不小,很快就有丫鬟被吸引過來。她們看到謝玄辰通紅的眼睛,不正常的動作,以及眼睛中隱隱壓抑的瘋狂,都嚇了一跳,許多丫鬟立刻尖聲叫嚷:“不好了,王爺又發瘋殺人了!”


  這句話仿佛打開了什麽開關,屋外也傳來眾人驚恐的叫聲。謝玄辰被這些聲音刺激,仿佛勾起什麽不美好的回憶,情緒狀況明顯躁動起來。


  慕明棠聽到外麵那些人的叫聲氣得發恨,謝玄辰一直努力控製著自己,他甚至都沒有亂摔東西,然而他這樣難受,外麵的人還是看都不看,一口咬定他殺人。


  “住嘴!”慕明棠忍無可忍地喊了一句,屋內屋外亂跑的人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一回頭就看到王妃站在距離謝玄辰很近的地方,長裙及地,眉目含怒。她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可是說話時眼睛發亮,字字有力:“他一直好好地站在這裏,你們那隻眼睛看到他攻擊人了?他隻是生病了,還不快去請太醫!”


  慕明棠說到後麵已經是在喊了,她吼的毫不客氣,無頭蒼蠅一樣的丫鬟被吼了一頓,都不敢再亂叫,手忙腳亂地往外跑。把聒噪的丫鬟趕走後,慕明棠用力擦幹淚,想都不想走到謝玄辰身邊,仿佛一點都沒聽過謝玄辰發瘋時殺人不眨眼的傳言:“王爺,你感覺怎麽樣了?太醫馬上就來了,你不要怕。”


  謝玄辰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被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安慰不要怕。謝玄辰現在確實怕,但是他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控製不住傷了慕明棠。


  他用盡全部力氣,說道:“我忍不了多久了,你離我遠點。”


  謝玄辰都說忍不了多久,那就是真的到了沒辦法的境地。慕明棠又想流淚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說:“我不走。我都走了,你怎麽辦?”


  謝玄辰眼前的世界已經扭曲旋轉,體內有一股暴烈無處宣泄,腦子裏每一寸神經都叫囂著殺戮。謝玄辰最開始試圖壓製住這股瘋狂,可是他慢慢也變得煩躁起來,手幾乎控製不住想要破壞什麽。


  謝玄辰忽然伸手打落了屋角的玉瓶,玉器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慕明棠都沒反應過來,謝玄辰已經握了一塊碎片在手裏,直接刺入自己手臂。


  慕明棠驚叫了一聲,連忙追過去:“你做什麽!”


  謝玄辰下手一點餘地都沒有留,他這一下紮到了深處,血液汩汩流出來,頃刻間就染紅了衣服。血液順著胳膊流下來,蜿蜒在謝玄辰手上,滴滴答答墜落在地。


  疼痛刺激了神誌,謝玄辰短暫地恢複了理智,他立刻就遠遠離開慕明棠,不等慕明棠動作,他就說道:“這裏不安全,你出去,馬上。”


  慕明棠含著淚,說道:“明明一切都變好了,不是嗎?你答應了明年陪我看海棠,我們還要一起去外麵遊園看球,你怎麽能言而無信呢?”


  去外麵遊園看球是他們方才爭執時引出來的話題,明明才是瞬息之前的事情,可是現在聽到,仿佛隔世。


  不久之前謝玄辰還覺得,他或許有機會融入那些平實的、充滿了煙火氣的生活,現在,一切又變成了奢望。


  謝玄辰隱隱覺得手不受控,立即又在另一隻手臂刺了一下。這回他兩隻手上都在滴血,鮮紅的血液在白皙的手上蜿蜒,宛如冰瓷中的血紅紋路,美豔又凶煞。


  慕明棠看著比紮在自己身上都痛,她再也忍不住,不顧地上的碎片撲到謝玄辰身邊,用力按住他手臂上的傷口:“你不能再這樣了,我們一定有別的辦法,再這樣下去你會失血過多的。”


  謝玄辰現在精神極度不穩定,他手指攥著碎玉片,手指已經被割出血痕來。為了提防謝玄辰,玉麟堂內所有銳器都被撤走了,連瓷器也少見,就怕謝玄辰用碎片殺人。玉瓶被打碎後切口是鈍的,就這樣都能被謝玄辰攥出血來,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力氣。


  然而他用這麽大力氣不是為了自救,而是為了不讓自己失去理智,以免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來。他忍著頭中錐刺一樣的痛,說:“我知道有一個辦法可以控製,你去取淨厄丹來。”


  “是嗎?”慕明棠聽到又驚又喜,“藥在哪兒?”


  謝玄辰說了地方,慕明棠立刻往外跑去。她跑出去沒多久,謝玄辰就渾身脫力,半跪在地上。


  血滴滴答答滴到地板上,謝玄辰本來打算將門堵住的,但是現在他嚐試了好幾次,都沒法站起來。


  他就知道慕明棠不肯輕易離開,所以編了一個找丹藥的理由將她支走。淨厄丹並不能真正解決問題,它可以短暫地讓人恢複清醒,但是會加劇下一次狂躁。這樣一來,下次隻能服用更多,精神和身體會越來越依賴丹藥,謝玄辰很早就知道自己不能吃這個東西。


  想必現在,來關他的人馬上就要到了吧,慕明棠半路上會遇到外麵的人,有那些人攔著,她就不會再跑進來了。


  真是可笑,他竟然覺得慕明棠肯定不會主動離開他,他怎麽敢有這樣的自信?他的這一切,可能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但是謝玄辰又希望是他自作多情,慕明棠跑出去後,不要再回來了。


  慕明棠實在不明白,急救藥為什麽不放在身邊,而要放在藥房。這裏一整麵牆都是木抽屜,裏麵存放著各式各樣的藥材。謝玄辰隻說在藥房,卻沒說在哪個盒子裏,慕明棠隻能一個個抽開找。


  慕明棠著急地手都在抖,等到後來,她完全沒有心思原樣恢複,胡亂拉出抽屜,不是的話就直接扔開。地上很快散落了一堆藥材,慕明棠胡亂扔了一地東西後,終於找到了謝玄辰所說的淨厄丹。


  慕明棠急匆匆跑回玉麟堂,卻發現,此刻門前圍滿了人。


  玉麟堂中堂的門窗已經被鐵鉤暴力拆卸,士兵結陣圍了三層,最外層拿盾,第二層握刀,最後一層持著長槍,攻守兼備,可遠攻可近戰,組合在一起後成了巨型絞殺機,將玉麟堂圍的密不透風。


  重重守衛之後,站著一身錦衣的謝玄濟和蔣明薇。蔣明薇依偎在謝玄濟身邊,看起來柔弱又高貴,一副和丈夫共同進退的賢內助模樣。


  慕明棠讓丫鬟去請太醫,可是丫鬟請來的根本不是太醫,而是士兵。


  慕明棠想起上次的事,渾身血都冷了。上次,這些人拿來了弓箭、鐵鉤、長槍,他們根本不想治好謝玄辰,隻想殺了他。


  慕明棠再也顧及不了,提著裙子朝裏跑去。謝玄濟正在安排軍隊進攻,忽然聽到身後有跑步的聲音,倏地回頭。


  他看到是慕明棠,都驚訝了一下。


  “怎麽是你?”謝玄濟說完後,見慕明棠毫無停止的意思,皺眉道,“快將她攔下。”


  慕明棠被他們攔住後,新仇舊恩一起湧上心頭,咬牙道:“滾開!”


  聽到聲音,蔣明薇也轉過身了。她看到是慕明棠,也驚訝地挑了挑眉:“二嫂?你怎麽在這裏?”


  這話聽起來在關心慕明棠,其實蔣明薇想的是,你怎麽在這裏,你怎麽還活著?

  謝玄辰不負眾望再次發瘋,丫鬟們驚慌地跑到晉王府求助,謝玄濟聽到稟報轉身就走,蔣明薇想要為日後自己的傳記中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所以也跟著來了。


  蔣明薇早就從蔣太太那裏聽到了太醫的診斷,隻要謝玄辰再發一次瘋,他就撐不住要死了。多半,這便是他們最後一次見謝玄辰了。


  這樣重要的,關乎未來史書中如何寫的場合,謝玄濟當然一定要在場。蔣明薇也不想錯過這麽好的時機,衣服都沒換,就匆匆跟來了。


  他們來時玉麟堂的侍從已經跑沒了,沒有跑出來的,便默認死了。蔣明薇沒有在人群中見到慕明棠,還以為慕明棠已經被謝玄辰發瘋殺死了。


  原來竟然沒有嗎?

  蔣明薇多少有點失望,但是她想到謝玄辰馬上就要死了,慕明棠多活這一時半會根本沒有差別。不死在謝玄辰手裏,正好能留給蔣明薇出氣。


  謝玄濟站在上首,居高臨下地看著慕明棠義無反顧地跑近,又被甲胄攔住。他明知道現在謝玄辰的狀態很危險,他們必須分秒必爭,可是謝玄濟還是忍不住看了一會。慕明棠從外麵跑來,那就是說,她被謝玄辰支開了?

  她現在不管不顧地往裏跑,是想回到謝玄辰身邊嗎?

  謝玄濟看了一會,冷冷道:“安王妃受驚,將王妃請下去。安王發瘋傷人,我等要控製安王,請二嫂勿要妨礙公務。”


  慕明棠聽到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話語,霍地抬頭,眼睛中的鋒芒幾乎如有實質:“他根本沒傷人,他也沒有瘋。你現在攔著我,是想趁機下黑手嗎?”


  謝玄濟或許想,但是無論如何不能承認。他黑了臉,道:“二嫂,話不能亂講,你冷靜。”


  “我現在就很冷靜。”慕明棠冷冰冰看著謝玄濟,“裏麵的人是我的夫君,無論他是生是死,我都要在他身邊。讓開!”


  謝玄濟被這句話刺了一下,她那樣堅定地喊謝玄辰“夫君”,仿佛已是經年夫婦,對自己的夫君深信不疑,情深不悔。可是,她不過認識謝玄辰幾個月而已。


  慕明棠最開始看著謝玄濟時,也曾流露出那樣溫柔堅定的眼神,謝玄濟以為,那是獨屬於他的。也正是因此,謝玄濟堅信慕明棠很喜歡很喜歡他,以致於他根本不需要浪費精力維係這段關係。所以他想都不想放棄了慕明棠,重新娶了蔣明薇。


  要不是場合不對,謝玄濟都想諷刺地笑了。所以,慕明棠原來對他那樣死心塌地,不過是因為婚約嗎?現在,她的夫君換成了別人,她的心意,便一並換走了。


  這種認知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決不是件愉快的事,謝玄濟莫名覺得自己被慕明棠戴了綠帽子。他也知道這個想法很荒謬,然而再荒謬都比不過心裏的氣憤。謝玄濟沒控製住,故意刺慕明棠:“二嫂,我能理解你心情悲痛,可是二哥已瘋,你要認清事實。”


  謝玄辰隻是個殺人狂和瘋子,就憑他,也配被慕明棠一心一意地愛著,崇拜著?


  “他沒有瘋,他也不會瘋。”慕明棠目光通明,莫名讓人不敢逼視,“我們剛才還在說話,他口齒清晰,邏輯分明,怎麽會是瘋子?他答應了我許多事情,他不會就這樣不負責任地拋下一切。”


  慕明棠說完後,一雙明亮驚人的眼睛從周圍士兵身上掃過:“他為了大鄴江山南征北戰,奮不顧身,以致染疾,如今英雄尚未老去,你們就這樣對待他嗎?”


  士兵本來就不是很敢攔著慕明棠,聽到慕明棠的話,越發退縮。慕明棠一言不發地從刀劍林立中穿過,走到蔣明薇和謝玄濟身邊時,蔣明薇想要展示自己的國母風範,伸手道:“嫂嫂,夫君他是為了你好。我們進去隻能添亂,不妨在這裏好好站著。嫂嫂要是不舒服,不如去我家喝杯茶,壓壓驚吧。”


  慕明棠手腕被人握住,她對那個力道感到惡心,頭也不回,冷冷道:“滾。”


  蔣明薇自覺自己的話溫婉大方又知書達理,是一個標準的賢內助。但是聽到慕明棠的回答,蔣明薇狠狠一怔。


  蔣明薇長這麽大,從來沒被人當著麵罵過“滾”。她一直被人捧著,便是在北戎那些年,因為她是耶律焱的寵妃,也從來沒有人敢當麵讓她“滾”。


  慕明棠看都不看蔣明薇的反應,越過她朝裏麵走去。蔣明薇是什麽表現,謝玄濟又是什麽表現,管她什麽事?她隻關心謝玄辰。


  擦身而過時,謝玄濟看到了慕明棠手中的錦盒。一見到那個錦盒謝玄濟就明白了,這是裝淨厄丹的盒子,淨厄丹是專為謝玄辰配置的,可以壓製謝玄辰的凶性,但是也隻是壓製,後麵反彈會更加嚴重。


  並且,服用的次數多了,還會形成依賴。


  所以謝玄辰自從發現成癮性後就再也不碰這個藥,安王府僅有的淨厄丹,全是兩年前剛研製出來時存在庫房的。慕明棠嫁入王府都不到三個月,她斷不可能知道淨厄丹放在哪兒。


  那就是,謝玄辰讓她去拿,或者騙她去拿的?謝玄濟有時候都懷疑,謝玄辰到底有沒有瘋。說他瘋了,他卻好幾次踩著底線活了下來,說他沒瘋,又會幹一些讓人沒法理解的事情。


  諸如今日,明知自己死期將近,還要費心思支開慕明棠。


  謝玄濟更煩躁了,嗬,敢情這兩人還情比金堅,相互為對方考慮?從頭到尾,他謝玄濟隻是一個跳梁小醜嗎?


  結陣在前麵的士兵發現慕明棠後不知道該怎麽辦,都回頭來看謝玄濟。謝玄濟麵無表情,他深知今日場合的重要性,今天必然是謝玄辰之死的重要一幕,謝玄濟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被記錄到史書中。謝玄濟斷不能有任何不妥的舉動,以免被謝玄辰、謝毅的舊臣,乃至後人借題發揮。


  謝玄濟明知道自己該作秀,做出一副至誠至信弟弟的模樣,這其中便最好將自尋死路的嫂嫂攔下。謝玄濟一直覺得政治是一場又一場的作秀,每個政客都在演戲,得利又得名,何樂而不為?但是此刻謝玄濟看著慕明棠義無反顧、近乎飛蛾撲火的動作,忽然覺得自己準備好的表演非常卑劣,竟讓他不願拿出來。


  親衛走到謝玄濟身邊,一臉凝重地請示:“晉王,安王妃她……”


  謝玄濟沉默,淡淡道:“一個女子而已,讓她過去吧。他們難得夫妻一場,讓他們見見最後一麵吧。”


  謝玄濟發話,親衛隻能應下:“是。”


  謝玄濟眼睜睜看著慕明棠在鐵甲中分出一條路,頭也不回地穿過保護圈。剛剛走出人群,她就立刻提起裙子,快步越過門檻,往屋裏跑去。


  她為什麽一點都不怕呢?她為什麽敢覺得謝玄辰不會殺她?

  謝玄濟一邊想著,一邊舉起手,毫無感情地下令道:“全體警戒,圍上去。必要時候以公務為先,不必講究身份之別,總之務必讓安王冷靜下來。”


  謝玄辰單手撐在地上,血順著他的胳膊滴在地上,已經在地上積了一小灘。他的手指正按在血上,血腥中帶著豔。


  就這片刻的功夫,他又劃了自己好幾下。


  他早就知道謝玄濟帶著人來了,他也知道一會一場惡戰在所難免。太醫的話依然曆曆在耳,可是事到如今他沒有選擇,謝玄濟和皇帝不會讓他活下去,而謝玄辰一生驕傲,受不了被人圍攻而不還手。


  今日,他多半要殞命在此了。沒想到他南征北戰,殺人無數,最後沒有死在戰場,卻死於這種原因。


  實在窩囊。


  謝玄辰自嘲地笑了笑,他並不怕死,但是死前卻有些遺憾。離四月還早,他還是不知道海棠花是什麽模樣。


  謝玄辰抬起一隻手,修長的手指上全是血跡,他慢慢握拳,看著猩紅的血從自己掌心流出,順著掌紋蜿蜒成一條紅線。可惜,赤手空拳終究不如武器趁手,以後,他的那些武器不知道要便宜了誰。


  謝玄辰正要準備蓄力,忽然聽到噠噠的跑步聲。外麵全部都是身披重甲的士兵,這樣輕得過分的腳步聲尤其明顯。


  謝玄辰一怔,不可置信地抬頭:“慕明棠?”


  “是我!”慕明棠跑進大殿,本來正在辨認方向,聽到謝玄辰的聲音後立即跑了過來,“我取藥回來了。”


  慕明棠拎著裙子跑近,她也不顧地上的血跡,跪在地上給謝玄辰遞藥。她打開錦盒後才想起來喝藥要水,又匆匆站起來去找水。


  謝玄辰看著眼前這一切,簡直無法想象。


  “你瘋了?你為什麽回來?”


  一說起這個慕明棠就來氣,她倒了杯冷茶出來,咬牙切齒地遞到謝玄辰身前:“我本來原諒你了,但是後麵你居然又騙我。我跟你說,我們吵架這件事沒完!”


  謝玄辰也不知道自己腦子怎麽一抽,自然而然地接口:“我們什麽時候吵架了?”


  眾多嚴陣以待的士兵一進門,就聽到這樣一段話。抱了必死決心的先行隊聽到安王妃數落安王的時候就覺得迷惑,緊接著他們聽到,殺名在外安王竟然還以十分無辜的語氣問,他們什麽時候吵架了。


  軍中最健壯強悍、最悍不畏死的精英們都愣住了,謝玄濟隨後跟進門,就聽到慕明棠罵:“你少裝,一直都是你在無理取鬧,是你主動挑事。你現在把自己傷成這樣,威脅誰呢?包紮傷口還不是我來嗎?”


  這下就連謝玄濟都愣住了,殿裏的情況……好像和他們想象的不太一樣。謝玄濟本來以為會麵臨一場死鬥,結果,這對夫妻在吵嘴?

  不,聽起來是謝玄辰單方麵被罵,不存在吵嘴。


  謝玄辰被罵懵了,他無理取鬧?他主動挑事?根本沒有的事情,這是哪裏來的說法?


  謝玄辰猛地反應過來不對,他哪有時間在這種事情上糾纏。他現在狀況很不穩定,他放了很多血,疼痛加上失血,所以他還能維持些許理智,可是不代表他能一直如此。


  如果沒有慕明棠,謝玄辰根本無所顧忌,但是現在有了她,謝玄辰不得不考慮會不會誤傷慕明棠。眼看外麵的人已經進來了,謝玄辰試圖把己方拖油瓶送走:“我下手有輕重的,你先出去。”


  “你已經用這種理由騙過我一次了,你以為我還會信嗎?”


  兩軍對壘,叫陣十分重要,謝玄辰本來想好了見著謝玄濟等人要說什麽,結果猝不及防被慕明棠質疑人品。他覺得奇冤無比,忍不住又脫口而出:“我什麽時候騙你了?”


  謝玄濟都忍不住咳嗽了,他們已經列陣以待,可是謝玄辰究竟在做什麽?這麽看不起他們嗎?


  慕明棠置若罔聞,她馬上就發現謝玄辰的手上多了好幾道傷,她又心疼又氣,伸手握住謝玄辰的手,用力掰他的手指,想從他手裏把碎片搶出來。


  慕明棠的丁點力氣哪裏比得上謝玄辰,謝玄辰青筋直暴,幾乎忍受不住:“你想死嗎?鬆手!”


  “我不鬆,想死的一直是你!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與其死在別人手裏,不如死在你手裏。你若是鐵了心求死,那就把我也一起殺了吧。”


  謝玄辰手裏的血流到慕明棠身上,沒過多久,慕明棠也是一手鮮血,看著觸目驚心。謝玄辰幾乎是用盡全力才能克製住自己,他到底還是讓慕明棠從他手裏奪過了凶器,慕明棠用盡全身力氣,把碎片遠遠扔開,可是最後,也不過是落到了三步外的地方。


  這個距離對於謝玄辰來說,形同虛設。但是慕明棠在身邊,比沉重堅硬的玄鐵鏈更加不可掙脫。慕明棠依然毫不顧忌地將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想要堵住謝玄辰身上的血:“你流了好多血,你先喝藥,然後我去找太醫來給你包紮。”


  謝玄辰感到自己身上的血又是冰冷又是滾燙,他現在已經控製不好自己的力氣了,他不敢碰慕明棠,又怕慕明棠留在這裏受傷。他失血良久,此刻嘴唇蒼白,連聲音也變低啞了:“拿水來。”


  謝玄濟再一次感到震驚,他不由緊緊盯著謝玄辰的動作,淨厄丹服用後會有依賴性,久而成癮,謝玄濟知道,皇帝知道,謝玄辰也知道。


  明知藥不對,謝玄辰怎麽可能真的喝下去?謝玄濟懷疑謝玄辰想做假動作麻痹他們,然而直到謝玄辰仰脖子將藥吞下,謝玄濟眼睛都沒眨,也沒等到預料之中的暴擊。


  謝玄辰真的吃了藥,一種他分明知道有問題的藥物。


  在場中,恐怕唯有慕明棠一人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她給謝玄辰順背,然後問:“你還要水嗎?”


  謝玄辰搖頭,慢慢站起來。進門這麽久,謝玄辰第一次把視線放在一眾兵甲身上。眾人不由握緊了盾牌和刀劍,感到無言的緊張。


  然而,謝玄辰隻是冷淡又不耐煩地說:“我和王妃吵架,關你們什麽事?滾!”


  蔣明薇好容易鼓起勇氣進門,剛跨過門檻就又聽到一個“滾”字,隻不過,這次換成了謝玄辰。


  蔣明薇腳步頓住,她抬頭找了找,發現謝玄濟的表情非常難看。除此之外,其他幾個親衛神態亦十分詭異,詭異中帶著一絲茫然和委屈。


  蔣明薇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怎麽了?”


  “安王殿下的病情已經壓製住了……”親衛表情極其一言難盡,“今日隻是,安王和王妃吵架而已。”


  “所以?”


  “現在安王讓我們滾。”


  這時,裏麵又傳來慕明棠中氣十足的喊聲:“等等,你們滾之前把門給我修好!”


  作者有話要說:隨機掉落五十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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