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歸心
這月的天突然就暗了，毫無征兆地下了場大雨，看著雨狠狠砸在竹葉上的氣勢，蘇錦悠然地接過剝好的果肉，偶爾看幾眼對麵的男子，最近，喬晗之褪去了那身青衣以及藍衣，換上了白衫，蘇錦說他穿白衫總有種謫仙般的感覺，喬晗之聽了隻是親昵地輕叩她的額頭，半是輕斥半是無奈地說道：“胡說什麽？什麽謫仙，我哪裏比得上謫仙？”“可我就是覺得你如謫仙般，比那些仙神好太多了。”蘇錦笑道，又抓起大把的幹果子放在他麵前。
“以前也沒發現你這麽會講話，好了，為了犒賞你這麽誇我，喏，這果肉……就不給你了。”喬晗之失笑，又剝了幾顆，故意放在她麵前，在她出手要拿的時候卻又收回手，將果肉皆數拋入口中。
“明明說是犒賞……”蘇錦看著他的行為，雖然覺得好笑，但還是憤憤不已。
喬晗之看著她的模樣，不禁笑道：“不過幾顆果肉罷了，你怎的這副樣子？”說著又剝出幾顆果肉塞給她。自然而然的接近，又或者是別有用心，都無所謂了，至少當下，他與她都很喜歡現在的相處時光。
紫鳶嫁入高家之後恪守本分，拋開了在胭脂閣裏養成的種種習慣，早起煮飯燒菜，雖說高家有仆人，但她仍堅持自己做，她的手藝本就不素，高家的食材又是好的，做出來的菜肴也是好的，高老夫人吃過幾次之後就不能忘懷了，連連對人說紫鳶是個好兒媳。
下雨過後的天空一片晴朗，屋子後麵的海棠也已經開花了，粉白的花朵，雨露未幹，襯得花朵更羞紅幾分。高陌離的靈位移到了靈堂，紫鳶有時也會去上香，原本對於嫁給一個死人，她是極其抵觸的，但是日子久了也就想開了，如今的日子比起當初在胭脂閣那會好了不止幾百倍，沒有喧雜的人群，沒有勾心鬥角的姐妹，也不需要步步謹慎。
雖然她的夫君已死，陪在她身邊的隻有一個靈牌，但，真的足夠了。
“少夫人，老夫人找您。”一名丫頭跑過來，看到她立馬恭敬起來，聲音細細的，人也長得好看，紫鳶認識她，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名叫漣伊。
“恩，我這就過去。”紫鳶應了一聲，然後進屋梳洗了一下，換了身衣服就跟著漣伊過去了。
老夫人的屋子是在後院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隻因老夫人信佛吃齋，不喜旁人打擾。紫鳶走進屋子裏的時候就覺得氣氛詭異的很，抬眼看上頭，老夫人坐著，凝著臉，左下方坐的是高家大少爺高陌笙，右下方坐著的人倒是陌生。紫鳶走上前行了禮，喚了一聲：“娘，”又向著高陌笙行禮，“大伯。”老夫人點點頭，讓她在高陌笙旁邊坐下。
“紫鳶，你可認識此人？”老夫人輕咳一聲，然後指了指右下方的男子，問。
紫鳶聽了，抬眼看向那個陌生男子，皺眉，然後搖頭。
“常壹，看到了沒？她不認識你，所以，你還是回去吧，至於你提過的事情，權當姑媽沒聽到過。”老夫人臉上的凝重感消了幾分，對那個男子說道。
“你怎麽可能不記得我？紫鳶，你仔細看看，我是高常壹啊！”男子，不，是高常壹有些無法接受，徑自走到紫鳶麵前，一手攥住她的手腕。紫鳶被嚇懵了，或許是很久沒碰到過這麽瘋狂的人，又或許不敢相信這人竟然敢在老夫人麵前做這麽大膽的事情，以至於她愣住了好久，直到高陌笙將高常壹推開才反應過來。
“常壹！你這是什麽意思？怎麽，已經不將姑媽放在眼裏了？”老夫人看到高常壹的行為，怒斥，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常壹不敢。”高常壹被高陌笙擒住雙手，又聽得老夫人的話，連忙低頭說道。
“不敢？你若不敢，怎會做出如此失禮之事？紫鳶雖非清白人家的孩子，但如今已是陌離的娘子，也是我高家的少夫人，往事種種，也便該忘了。”老夫人皺著眉頭說道，一旁的丫鬟連忙遞了杯參茶上去。
“常壹知道了。”高常壹嘴裏應著，眼睛卻不甘願地看向紫鳶，紫鳶一直低著頭，自然沒發現高常壹正看著她，那眼神裏，充斥著瘋狂。
“知道了就回去吧。”老夫人也像是看出了高常壹的不甘願，揮了揮手，高陌笙鬆開了高常壹，然後將他送出去了。
待人走了，老夫人將紫鳶叫到了房裏，“紫鳶，方才那人……你真的不認識？”老夫人沉默了許久，問道，紫鳶搖了搖頭，老夫人似是鬆了口氣般，道：“方才那人是為娘的侄兒，常壹，他說他是你曾經的恩客，他說高家逼迫了你，硬要出錢將你買走。”恩客？紫鳶聽了後頸一涼，她的恩客多得很，她怎麽可能記得誰是誰？
“為娘與他打賭，若你還記得他，便放你離開，為娘也知道讓你與陌離成親是委屈你了，畢竟，陌離已經是個死人了。但若你不記得他了，那他以後決計不能再提起此事。紫鳶，你可覺得為娘自私？可是，不自私怎麽可能？陌離是為娘最寵愛的兒子，偏生他卻不幸去了……”老夫人歎了口氣，道，走到床邊摸出個白玉墜子遞與紫鳶，道，“先前知道你是不情願進的高家，如今看你也安穩了許多，這白玉墜也該給你了，這白玉墜是高家的傳家之物，本有兩塊，一塊由陌離帶入地下，而這一塊則由你帶著。”
“多謝娘的好意，隻是夫君已經有了一塊，這塊便給大伯嫂吧。”紫鳶接過看了看，玉是上乘，但那係玉的繩子卻是奇怪，緋色的，一股股編織而成，不知用的什麽材料，有股奇怪的味道，看了眼老夫人，卻是沒什麽反應，大抵是年老了，這嗅東西也不靈敏了。連忙將白玉墜還給老夫人。
“不，這塊給你，隻有你能帶。”老夫人執拗地白玉墜重新塞給紫鳶，紫鳶沒法子，隻好接了過來，放好。
又講了會兒話，紫鳶見老夫人也有了幾分困意，便告退了，回到房內，桌上放了張紙條，紫鳶拿起一看，白紙黑字，“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是一句詩，心底莫名有些涼，她的院子裏進出的人很少，而能進屋的也不過幾人而已，這人到底用了什麽法子進了她的屋子而又沒被人發覺？如此想著便覺得處境危險了些，倘若此人夜半潛入，她該如何應對？
不由得揪緊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