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落桑
“你啊，怎麽受了傷之後就變得如此魯莽了？莫說你了，連我大哥都奈何不了他。”槐安素笑歎，手下卻不停。
“怎麽會這樣？這項甫也真是的，都那麽久的事情了，怎麽還記恨到現在？何況你當初又不知道那人的身份。”秦香聽了憤憤不已，雖說安素草菅人命是不對，但項甫若是要報複，大可以報官，何必非要用這種辦法？不過，她也沒資格去說別人，她不也一樣？當初師兄與卿姒姑娘相戀，她奉師傅的命令去殺了他們，師兄百般懇求，她終是下不了手，後來，她殺了一對與師兄他們身形相似的新婚夫妻，毀其容，斷其四肢，扔於荒野，便回去複命。雖然後來東窗事發，但是好歹給師兄他們爭取了半年的時光。
“你怎麽了？雖說往日裏你也會講幾句，但也沒現在這樣子。”槐安素笑道，讓秦兒端了杯水過來，扶著秦香喝下。
“沒事，隻是覺得委屈你了，你也並不是大惡之人，為何卻要承受這些痛苦？”秦香看著槐安素一臉笑盈盈的，愈發氣憤。
“痛苦？我倒不覺得，大抵是對他們始終有愧疚吧。”槐安素低歎一聲，秦香看著她的樣子也跟著歎道，原本聽琳琅說，槐安素原本是個極其張揚的女子，但是如今經曆了這些竟慢慢變得隱忍，這卻不知是好是壞。
“安素，”秦香拉著槐安素的手，笑，“倘若有一天他真的不再傷害你了，那你就同他一起好好過日子，但是若他始終想不開，你還是跟著臨安走吧，他……等了你那麽久……”從琳琅那裏打聽到了槐安素與臨安的事情，其實也不是打聽，是琳琅自己講出來的。
槐安素眼神一黯，苦笑道：“臨安？你覺得我與他可還有可能？我負他如此……嗬，何況，我已為人婦，即便項甫恨我，即便他將來把我休了，我也不會再同別人在一起，哪怕那個人是臨安。”槐安素低了頭，她雖然性子張揚，但還是懂得婦德的。
“安素……”秦香還想再講，被槐安素打斷：“你不必再說，你今日講了這麽久也該累了。”說著就要起身離開，秦香點頭，由槐安素扶著躺下，而後，槐安素便離開了。
秋日落槐，春日結桑。胭脂閣近日不知為何，生意冷清了很多，宋媽媽找了人去打探了一下，原來是因為南館新來了幾個男孩，一個個長的都好看。而其中一個名喚“辛桑”的更是幾個男孩裏資質最好的。
蘇錦趁著沒什麽事情可做，又跑去了府衙，輕涵與宋媽媽自嘲道：“也不知這府衙有什麽好的，她隔三差五地去一趟。”宋媽媽也附和道：“就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胭脂閣裏怎麽了呢。”輕涵輕笑。
過了幾日，高家的小少爺及冠，小少爺硬要人助興，高夫人與高老爺拗不過他，隻得答應了。請了胭脂閣的蘇錦和紫菀，還有南館的秋泱和辛桑。
那日，蘇錦著了身新做的衣裳，淡紫色的衣裳還有些寬大，領子堪堪遮住肩膀，衣袖也很寬大，袖口繡了些花紋，似是牡丹，又像芙蓉，花紋蜿蜒。
“姑娘，這衣裳昨兒才做好，怎麽今日你就上身了？”下樓的時候，宋媽媽同輕涵一起走過來，輕涵看著她的衣裳笑問。
“反正以後總是要穿的，何況今日也是個重要的日子，便穿上了。”蘇錦笑道，攏了攏衣裳。
“恩，蘇錦，時辰差不多了，該出發了。”宋媽媽低聲催促，蘇錦點頭，出門上了馬車，輕涵和淩若也跟上。
“你怎麽也跟來了？”輕涵看淩若也跟了出來，低聲問。
淩若輕笑，像是想到了什麽好事，低聲道：“我聽人說高老爺為人特別大方，連打賞也是很豐厚的。”“所以，你是跟著討賞嗎？”輕涵斜斜地瞥了她一眼，“那又怎樣？”淩若看出輕涵眼底的不屑，撇嘴，她就是為了討賞去的，怎麽了？她才不會像輕涵那麽傻就陪著姑娘。
不多時就到了高家，自然又是從偏門而進，才下了馬車就看到南館的嶽鴇頭拉著兩個男子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是秋泱，秋泱著一襲白衫，另一個並未見過，但看那樣子，應該就是辛桑了，一身墨綠的衣衫，領口頗有些低，堪堪遮住胸前，一頭青絲挽成髻，發上簪一根素簪。
“喲，原來是蘇錦姑娘啊，怎麽？蘇錦姑娘今日這身衣裳可真是好看，隻可惜，”嶽鴇頭走過來，打量了蘇錦一番，笑道，“隻可惜配了姑娘這模樣倒是糟蹋了。”說著還一臉惋惜的看著蘇錦身上的衣裳。
“你——”淩若等人都聽出了嶽鴇頭的意思，就是說蘇錦不配穿這樣的衣裳，淩若聽了生氣，正要衝上去理論，卻被身後的輕涵拉住了。
“別給姑娘找麻煩，他們要說，隨他們去講就是，若是你破壞了姑娘的事情，可擔待的起？”輕涵在淩若耳畔低聲道，語氣頗有幾分警告的意味。
“事情？姑娘又要做什麽？”淩若突然想到蘇錦害舞檀和秋泱的事情，臉色一變，看著輕涵的眼神似是在詢問，輕涵隻是點了點頭，淩若又問：“姑娘不怕如同上次那樣嗎？”“這我可不清楚，姑娘的心思，我們還是不要去琢磨的好。”輕涵的聲音依舊不溫不火，眼睛看了眼蘇錦。“是。”即便有再多的疑問，淩若也不敢再問，隻得不甘願地應著。
“嶽媽媽說的是，隻不過，即便蘇錦襯不上這衣裳，這總歸是蘇錦的，再怎樣也不會變成嶽媽媽的，可是？”蘇錦笑盈盈地說道，眼睛卻不時瞥過那個辛桑。
“蘇錦姑娘說的是。”嶽鴇頭笑著回答，蘇錦這番話明裏聽著讓人以為她嶽鴇頭是看上了她的衣裳，實際上卻在警告她，不該講的話不要講。哼！她蘇錦是什麽東西？膽敢如此跟她講話？
“嶽媽媽，這時辰也不早了，蘇錦就先進去了。”蘇錦抬眼看了看，笑道，然後離開，淩若和輕涵也跟了上去。
“看到了嗎？那便是蘇錦，等會兒你與秋泱都防著點她，你也聽說過舞檀的事，你不想成為第二個舞檀吧？”嶽鴇頭看著蘇錦離去的背影冷哼，走到辛桑旁邊冷笑道。
“媽媽講的，辛桑自然記在心裏，辛桑也絕不會步入舞檀的後塵。”辛桑看著前方，眼神暗沉下來。
“聽你這樣講，我便放心了。”嶽鴇頭聽了他的話，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溫和了很多，笑著說道。
夜，高家小公子的及冠禮早已結束，接下來的便是席宴。觥籌交錯間，坐在最上方的是高老爺，旁邊的是高夫人，坐在下方左邊的，模樣有些冷冷的是高家大少高塵葉，坐在下方右邊的，看上去放浪不羈的便是高家小公子高塵白。
一陣樂聲響起，一男一女徐徐走出，寬大的衣袖遮住了容貌，女子向前一步，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的鼓樂，手中水袖猛地拋出去，男子手中的水袖也隨之而出，一白一紅，交織在一起。
古琴聲與琵琶聲同時而起，兩條水袖同時收回，樂聲也跟著一停。男子踩著輕盈的步子，兩邊的水袖都舞出去，樂聲又起，女子也跟著舞起。
“怎麽？想害我？很可惜，你的計劃落空了，很失望吧？”兩人轉身之際，男子背靠著女子，冷聲道，男子正是辛桑，此時他著一身白衣，身後的蘇錦一襲紅衣，青絲如瀑。
“嗬，失望倒沒有，不過，你的確讓我感到意外。”蘇錦勾唇笑道，方才剛開場，原本沒有拋水袖那段的，她不過是想讓他出醜，但卻沒想到他竟能化解。
“那，接下來便是你‘出彩’的時候了。”辛桑輕喃，手中的水袖突然向她襲來，並不是如一開始那般的柔軟，宛如刀劍一般，蘇錦閃身躲開，袖子揚起，足尖一點，轉身，絲毫看不出什麽痕跡。
站在暗處的男子看著台上的兩人，皺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