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求佛

  三月初三這日，林大人本想邀蘇錦去寺廟上香，哪知還沒啟程就被突然告知府衙有事要忙，他不得不留下，蘇錦想著平時也沒時間去寺廟上香，便領了淩若、輕涵兩人去了。


  三人乘了馬車去了寺廟，是上次她與喬晗之來過的那個寺廟，方丈似乎已經忘記了她，三支清香，她緊握著，虔誠地跪在神佛前，心中念著心願。淩若和輕涵站在後麵，手裏也分別拿著三支香，三人三願。


  上好了香，方丈又留她們用了飯，飯後，看天色尚早，方丈便給她們空出一間廂房讓她們休息。蘇錦躺在床上，闔著眼，淩若突然問道：“姑娘，你方才許了什麽願？”“姑娘許的，定然是想早日報完仇。”輕涵笑道，“那你呢？”淩若聽了點頭，隨後又看向輕涵，問，輕涵臉上現過半絲不自然，輕咳一聲，道：“也不過祈求佛祖保佑我親人平安罷了。”“當真沒有別的了？”淩若揶揄道，看輕涵的樣子，分明藏了別樣心思，保不齊還為她的意中人許了願。


  “那你呢？”輕涵反問，淩若那般問她，淩若定也為心上人許了願。


  “我不告訴你。”淩若笑著吐了吐舌頭，轉過頭看向蘇錦，低聲對輕涵說道，“你說姑娘是不是睡著了？怎麽我們講了這麽多，姑娘都沒講話？”


  輕涵斜睨了她一眼，道：“姑娘才解了毒，身子還沒全好，便讓她歇息一會吧。”“也是，姑娘定是坐馬車累了，也怪我，竟忘了帶藥上來。”淩若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有些自責，她明知姑娘身體不好，當時聽到可以出城竟隻顧著高興，忘了帶藥了。


  “無妨的，姑娘如今已經好多了，隻要多加休息就好了，我們也出去吧，讓姑娘好好休息。”輕涵輕歎一聲，拉著淩若出門，順便關好了門。輕涵一邊走，一邊寬慰道：“你也不必想太多，姑娘的身子如今已經好了很多，喝不喝那些藥其實也沒什麽區別，反倒是你，我先前聽姑娘說起，你原本是要去安平王府拿東西的，後來呢？得手了嗎？”淩若聽了一驚，姑娘竟連這種事也跟輕涵講了，想必很信任輕涵吧？


  淩若搖頭，歎道：“本來就快拿到了，可惜被發現了，隻好逃了，幸好姑娘救了我，不然我就要被送到安平王麵前了。”“你要拿的是什麽？”輕涵撥弄著手腕上的白玉鐲子，這鐲子裏有一絲紅絲，如血一般。


  “這個……不過是沒什麽重要的東西。”淩若有些含糊其詞，似乎不願多講，輕涵也不再問，隻是低頭撥弄著手腕的鐲子。


  淩若見狀，奇怪地問道：“輕涵，你怎麽了？”輕涵笑道：“不過是想起了些許陳年往事罷了，沒什麽。”“陳年往事？”淩若有些好奇，從來沒聽輕涵提起過她的過往，她也問過宋媽媽，宋媽媽隻說輕涵是個可憐孩子，當初獨自一人來到胭脂閣，隻說喪了父母，宋媽媽見她可憐便讓她留了下來。


  “這鐲子是我哥哥在我生辰那日送我的。”輕涵又低頭看著鐲子，眼中一片悲傷，還有一絲恨意。


  “後來呢？”淩若看著她眼中的悲傷，心裏猜想她的哥哥後來估摸著死了。


  “死了。”果真不出她的意料，淩若看著輕涵臉上帶著笑，心裏卻有些莫名的害怕，這恐懼也不知從何而來。


  “為何而死？”淩若繼續問道，卻見輕涵眼神一凜，隨即又恢複了那笑臉，答道：“因死而死。”因死而死？真是個圓滑的回答。淩若心中冷笑，看來這個輕涵並不如表麵看上去的那麽單純。


  這廂她們兩人心懷各異，那廂蘇錦又陷在了夢境裏，她夢見了小綃，一身的血，破碎的衣裳堪堪遮住身體，她手指尖尖，頭發披散，竟似說書人口中的討命女鬼。“姑娘，可還記得我？”小綃臉色慘白，笑著走近，蘇錦連忙退後幾步，看著她，道：“你不是死了嗎？”“是啊，我是死了，所以姑娘，我是來討命的啊。”小綃笑的陰測測的，蘇錦臉上一白，又聽小綃說道，“姑娘不知道吧？我下了地府，那些鬼卻把我抓起來，他們說我作惡害人，可我哪裏有害人？我隻不過是給你下毒而已。他們不聽我講的，把我扔進油鍋裏，好燙。”小綃笑著講著，講到後麵卻突然抱緊了自己，臉上一片害怕。


  “他們還把我綁起來，千萬根針刺進我身上的每一個穴道，姑娘，好痛，我好痛，”小綃把她身上唯一完好的衣裳扯開，密密麻麻的傷口，夾雜著一股濃濃的屍腐味，蘇錦險些吐出來。


  “憑什麽？憑什麽死的是我？”小綃突然衝著她大吼。


  “你種的因，便是應由你解。”蘇錦捂著鼻子，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種的因？應由我解？你的毒的確是我下的，但你知道指使我的是誰嗎？”小綃突然大笑起來，而她也漸漸變作一具白骨。


  “誰？”蘇錦看著小綃，問，她也很好奇，到底小綃身後有什麽人？


  “就是——”小綃話還沒講完，突然整具白骨一怔，然後崩裂，化為灰燼。


  蘇錦猛地從夢中醒來，環顧四周，輕籲了口氣，原來隻是場夢而已。走到桌邊倒了杯茶，回想夢中的事情，她雙手合十，閉眼，對著天呢喃：“信女蘇錦曾害死過不少人，信女不求別人能原諒，隻求佛祖能讓信女為爹娘報完仇再降罪於信女，那時，信女，不怨，無悔。”執杯為盟，她將杯中茶皆數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