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引夢

  不知過了多久，心底的那點彷徨不斷被放大，她縮到床角，瑟瑟發抖，那個聲音依舊喊著“安素”兩個字。也許是腿麻了，也許是再也受不了了，她移到床邊看了一眼，床下竟是一片白霧，朦朦朧朧的，什麽都看不清，隻覺得下麵散發著寒氣，隻是看了一眼便覺得身上冰涼一片，幸而床上還有床厚被，皆數蓋在身上才覺得好多了。剛才被一凍，思緒反而漸漸清明起來，她發現這地方除了這張床，其他東西都看不分明，這絕不是在崖底，這是地府還是……夢？


  “唔……”耳畔有人低低地呻吟，似乎很痛苦，她向著那個聲音慢慢移過去，所觸皆是冰涼，但隱隱地透著絲暖意，她不知道那是什麽，但卻不由自主地靠了過去，她身上的冰冷讓那人一顫，卻又在下一刻擁緊了她。眼前白霧忽的散盡，她低頭看去，懷裏的不是別人，正是喬晗之。


  他緊閉著眼，一張臉煞白，兩頰卻泛著不自然的紅，唇緊抿著，身上的衣裳早被血浸透，右手緊攥著桃木扇，左手垂著。手撫上他的額，灼熱一片，歎了口氣，心裏也料到了，他之前受了那麽重的傷，又沒有及時醫治，一定是傷口感染了。


  小心地將喬晗之放在地上，幸而掉下來時她的衣裳沒怎麽破，將外麵那件稍厚的脫下給喬晗之蓋上。起身看了看四周，這個地方四周都是荒草，草上積了厚厚的雪，歎了口氣，喬晗之身上的傷需要處理，這附近也不見有什麽可以容身的山洞或者茅屋，也不可能將喬晗之一人扔在這裏。


  找了半天才找到一處簡陋的屋子，破敗的牆壁，冰冷的爐灶，顯然很久沒人居住了，她費力地將喬晗之半拖半扶地進了屋子，然後出去找藥草和水源。這大冷天的，草藥也很難找，她費了好些工夫才找到幾株止血的草藥，找了處水源，說也奇怪，下了幾日的雪，這水雖然冰冷，卻沒結冰。忍著冷將草藥仔細地洗幹淨，然後又找來半截被人隨意扔在屋前的竹節，洗幹淨，然後盛了水向屋子走去。


  回到屋子裏時，喬晗之依舊昏迷著，額上的熱度還高了些許，先小心剝下喬晗之身上的衣裳，肩膀上那道血肉模糊地傷口著實讓她心頭一顫，將他先前的衣裳浸濕了，然後小心地給他擦拭傷口，喬晗之即便昏迷了，也還是能覺著痛的，不住地想使力將蘇錦推開，蘇錦見狀連忙用另一隻手按住，然後給他上藥。上好藥後，她又到外麵拾了些樹枝，出乎她之前的想法，雖然下了幾日的雪，這裏的樹枝卻沒怎麽潮濕，用打火石點著，堆在一起。


  “也不知會不會有人來救我們？”蘇錦看向喬晗之，喃喃道，她和喬晗之掉落山崖，估計除了那些黑衣人，也就親崇王派來的暗衛知道了。親崇王雖然派了人，但名為保護，實則監視，他們從來不會出手幫她，親崇王自一開始就對她說過，他會幫她報仇，但是如果她出了事，他不會救她。因為在他眼裏，她就是顆棋子罷了。


  長時間的忙碌讓她困倦，但她不敢睡著，現在雖說是冬天，但在這山上，野狼還是有的，倘若不小心睡著了，恐怕再也醒不過來了，揉了揉酸脹的額角。今天還沒有喝藥，她不知道莫菱會不會發作，而且找不到食物，饑腸轆轆的，她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喬晗之醒來。


  恍惚間，空中漾開一股淡淡的幽香，是她在夢裏聞到過的，不知怎的，喬晗之聞到這味道似乎有些反感，動了動，蘇錦走過去，他身上的藥味很重，混合著那股幽香，有種說不出的難聞。蘇錦皺了皺眉，心下也知這股幽香有問題，在這種地方怎麽會有香味？


  自一旁剩下的草藥中揀起一株，直接捏碎了，然後就著衣裳一角湊到鼻子下，循著味道走到外麵，竟插著支香，香已經燃了一半，也就是說很早就有人在這裏點了香。蘇錦走過去將香按滅，仔細看了一下，這香與普通的無異，隻是在香的頂部刻著蝴蝶紋，即便燃了半支，蝴蝶紋依舊還在，蘇錦看了心裏明了。這是西域的引夢香，能讓人不自覺地做那個點香人準備好的夢，若在夢裏陷的太深，那麽這一生都出不了夢境，在夢境裏活活死去。